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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00:12 作者: 古離
她抓狂地揪了一把發尾。
恍惚中謝寧聽到銅鈴鐺碰撞發出的聲音,叮噹叮噹,一聲又一聲地,襯得黑夜愈發詭異,有說不出的奇怪。
銅鈴鐺碰撞聲漸漸加大,清脆古怪的聲音遊蕩在山林之間。
謝寧離開窗邊,走到房門,外面廊道掠過一個個人影,她們皆高舉著左手,搖晃著戴在手腕的銅鈴鐺。
等她們都過去後,她的手扣上門閂,小心謹慎地打開。
說來也怪,許扶清並沒有給房間上鎖,似乎絲毫不擔心自己會走,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留她一個人在這兒。
出了木屋子,謝寧能瞧見飄忽不定的迷霧。
周遭又恢復出奇的安靜,月亮不知何時被厚厚的烏黑雲層和參天古木遮住,只能透出一層含混的暗光,黑影撕破著夜空。
看來光靠自己是真的跑不掉。
帶著熱氣的風吹過來,謝寧頭頂的那棵古樹發出一陣陣沙沙聲,好像有人在哭又有人在笑一般。
她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附近漆黑一片,霧氣縈繞,給人一種到了陰間的幻覺。
木屋子一旁的草堆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謝寧漆黑的眼珠子轉向一側又轉回來,邁開腿,反射性地往回跑。
一條鐵鏈從左邊套過來,精準無比地拴住她的腳踝。
鐵鏈往後一拽,謝寧跌趴下來,雙手無意識地撐住地面保護自己,但下巴還是輕微地硌到用木板架成的階梯。
一名著裝怪異跟西京人完全不一樣的男子拎著鎖鏈的另一頭,不急不慢地將她往後拖,似要把整個人就這樣拖走。
謝寧使勁地攥著木梯,不肯鬆手,求生本能強烈使得她力氣比以往大了一點兒。
於是少女的腳踝被鐵鏈磨掉了一層皮。
男子見謝寧堅持,吃吃一笑,面部表情也變得奇怪,拖得更加用力。
她感覺自己要被人分|屍一樣難受,又不敢大聲喊招來其他人,畢竟招來的人是敵是友還是個未知數,只得強忍著嗚咽了幾聲。
「你就是他帶回來的女子?」
像是玩夠了,男子驟然一鬆手,謝寧原本被鐵鏈拉得微微懸空的身子砸地,痛得她想哭爹喊娘,在地上滾了好幾滾。
在謝寧睡覺的時候,許扶清早已用藥水將她的易容盡數洗去。
男子半蹲著盯著謝寧的臉,想伸手撫摸上去,卻被她惡寒地偏頭一躲,毫不掩飾厭惡之情,他報復性地扯了扯鐵鏈。
擦得那瘦白腳踝的皮膚紅了一大片。
「你口中的他,可是許扶清?」謝寧咬牙抵住疼痛,怒瞪著他。
雖然大致確定對方口中的他是許扶清,但她還是想問一下。
男子笑著笑著,突然不笑了,像拉線木偶一樣,表情生硬得很,咧了咧嘴,露出白黃白黃的牙齒。
「沒錯,他是叫許扶清,我想我知道他為什麼把你帶回來了,你長得確實很好看,跟許扶清那個下等的人一樣好看。」
謝寧聽到下等的人這幾個字,目瞪口呆,他竟然用這樣的話形容許扶清。
愣是她也聽著不太舒服。
再說,許扶清的生父可是西京赫赫有名的大家之子許正卿,就算生母只是尋常地位較低下的普通民女,也跟下等二字扯不上。
也許,裡面有什麼隱情?她皺起眉。
男子看著謝寧微微失神的模樣,又笑了起來,用力地晃著她腳踝的鐵鏈,笑到一半,被人從後面一腳重重地踹倒。
「小夫子。」
謝寧看到許扶清的那一刻,腳踝疼得厲害。
他左腳踩著男子拿著鐵鏈的手背,將紅似血的花插到她凌亂的髮髻上,再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髒污,輕聲問:「怎麼跑出來了?」
被踩住手背的男子疼到撕心裂肺地哇哇叫,求饒道:「許公子,放過我。」
啪地一聲,被砸暈了。
等了幾秒沒得到答覆,許扶清撩起她的碎發,很有耐心地又問一遍,「謝寧,你怎麼跑出來了?」
纏住腳踝的鐵鏈被他一圈一圈地解下來。
動作溫柔且細緻。
謝寧唇瓣發顫,手腳冰凍,如實回道:「我,我聽見銅鈴鐺的聲音,然後就好奇,想出來看看。」
許扶清指尖挪到謝寧淤紅的腳踝,摩挲著那掉了一層皮的踝骨。
疼得她直吸氣,「小夫子,我疼,你輕點。」
他唇角的弧度僵硬詭異地上拉,眼底如死水無波,骨子裡透出涼薄之意,就連一貫柔和的嗓音染上了幾分冷淡。
「這裡有不少『孤魂野鬼』,他們會藏在暗處偷偷地看著你,然後還會在你沒防備的時候露出獠牙地吃掉你。」
自小受科學社會主義薰陶長大的謝寧信奉的一向是無神論,自然不怕鬼神之說。
只是這世間素來可怕的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而是人。
畢竟退一步來說,就算有惡鬼,也是人死後變成的,所以她怕的是這兒的人。
少年泛著不可忽視涼意的指尖順著瘦削白皙的腳踝,沒任何阻擋地一點一點上去,划過小腿肚,撫上襦裙掩著的膝蓋。
「所以,謝寧,你不要亂跑。」
謝寧像被冰冰封住了,動彈不得,只有意識是無比清醒的,感受著他的動作,那抹冰涼還在往裡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