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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00:12 作者: 古離
他眉眼稍彎,「簡直痴心妄想呢。」
匕首順著安公子手臂下滑,深深地沒入皮膚,鮮血流出來,手筋腳筋盡數被挑斷,「啊啊啊啊!」
昨天他便囑咐安府的下人,關上佛堂的門後,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踏進佛堂半步,違者發賣到別處。
謝寧聽到痛呼聲,還是下意識地看了安公子一眼。
啪嗒,他如同廢人一樣跌到地面,不知為什麼,她的眼皮也跟著抖了一下。
不得不說,過於血腥,轉瞬,謝寧便想起了在許府時看到的那具屍體,安公子他可跟無辜這個詞扯不上絲毫關係。
他並不無辜。
甚至壞透了。
許扶清面無表情地翻過安公子的身子,沾了血的匕首再次落到他後背,一點一點地把那層皮割下來,力度恰當輕柔。
他神情專注得宛若在做什麼愉悅人心的事情。
謝寧忽然覺著身邊涼颼颼的。
蜂擁而出的鮮血染紅了骨節分明的手指,紅覆蓋掉白,溫熱的血貼著許扶清冰涼的皮膚,他睫絨溫順地垂下。
畫,還是得取下來,才算完成任務。
少年微歪著頭,認真地端詳著畫,分寸感掌握得極好,匕首絲毫沒損壞畫,割下來的皮完整。
安公子被活生生地疼暈過去了。
立於供桌之上的金佛像慈祥地笑著。
太噁心了,謝寧有嘔吐的衝動,本想忍著的,但到後面實在忍不住,乾嘔了幾聲,生理性淚水盈滿眼眶。
她忽然感受到什麼,抬起頭,撞上許扶清投過來的困惑且不解的眼神。
他的手攥著那幅『畫』,血淋淋的,還往下滴著血珠,滴答、滴答、滴答地砸向地板,很像外面下雨的聲音。
衛之玠沉默了良久,別了別眼,啞聲喚:「許公子。」
許扶清眼珠子轉了轉,匕首移了個位置,割過安公子的喉口,完成第二個任務,再將『畫』直接地扔給衛之玠。
還帶著些許溫度的鮮血在半空中拋灑開。
幾滴落到那些僧人光溜溜的頭頂,他們轉動佛珠念經的手僵了一下,接著唇瓣飛快地翕動,繼續念著。
衛之玠看著掌心多出來的燙手芋頭,欲言又止。
謝寧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望著朝自己走來的許扶清,視線忍不住停到他通紅的手,很好看,但也很叫人害怕。
「可以了,我們走吧。」
他隨便地扯了掛在佛堂裡面的一塊祈禱經幡擦了擦手。
走?去哪兒?她思緒糊成一團漿,對了,許扶清說過的那個地方,快當要捋清楚的時候,後頸被人一敲。
在意識徹底消散之前,謝寧隱隱約約地聽見他用一種誘哄的語氣說:「你應該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醒了就到了。」
累。
好累。
她的確非常累,思緒不由自主地跟著少年說的話走,眼皮緩緩地闔上。
許扶清冰涼的手分別觸上謝寧的腰跟膝彎,輕鬆地抱起來,少女素藍色的襦裙裙擺垂下來,蓋過他的手腕。
衛之玠見他抱著謝寧就要往外走,心下怪異,不由得出聲:「許公子,掌教讓我們完成任務後去見她。」
佛堂內的竹香逐漸被濃重的血腥味掩蓋。
提到掌教,許扶清微微蹙起了眉,一腳踹開緊鎖著的門,雲淡風輕地跨過去,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這樣啊,抱歉,我現在有事兒要辦,去不了。」
他輕飄飄的聲音散在風雨中。
衛之玠看著許扶清漸行漸遠的背影,無可奈何,倒在他身上的應如婉慢慢甦醒過來,臉頰淚痕尚在。
「夫子?謝寧他們呢?」
一縷一縷清風吹進來,香味跟血腥味有一瞬間不減反濃,衛之玠表情不太對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不發一言。
謝寧,她興許不能活著回來了。
因為許扶清看她的眼神跟當年他看那隻飛在他手上的蝴蝶如出一轍,而那隻蝴蝶如今在攬天書院的一本古籍里夾著。
蝴蝶翅膀的紋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清晰。
衛之玠曾無意看過一次。
應如婉聞到濃厚的血腥味,待看清衛之玠拿著的東西後,渾身一震,想起了謝寧曾經跟自己說過安公子沐浴時不許他人在側的話。
她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太敢相信地看向了無聲息地躺在供桌底下的安公子,結結巴巴地問:「畫,在表,他的背上?」
夢已醒,應如婉謹記了自己的身份。
「嗯,我們完成任務了。」衛之玠感受到力氣回來後,緩緩地站起來。
「走吧,掌教在等著我們。」
他將『畫』放好,伸手拉起糊裡糊塗的應如婉離開佛堂,大雨淋著他們,沖刷掉滿身的香燭味和血味。
*
謝寧醒過來時是在一張木床上,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覺昏頭昏腦,房間暗沉沉,沒什麼光。
她摸黑地從床下來,推開離床不遠的窗。
一張醜陋的面具突然出現在眼前,嚇得謝寧連連後退幾步,再定睛一看,面具只是掛在窗欞上面而已。
並不是真正的人戴著。
忽然,她聽到房間外傳來腳步聲,想了想又回到木床躺著,還沒摸清許扶清意欲何為,不可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