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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00:12 作者: 古離
「不好看。」
許扶清力度輕柔,把玩著指間軟肉,微微敞開的紅衣領襯得他閒散慵懶,月色下,鎖骨像盛了一抹漂亮的剪影。
他說話的語速輕緩。
「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那張臉多點,眉間有淺粉色的胎記,就像被人用刀割過一樣,流出來的血被沖淡,但又始終沖不掉固有的痕跡。」
太古怪了。
誰能來救救她。
謝寧感受著他遊走在自己臉上的指腹,指甲嵌入掌肉,腦子飛快地運轉著,同時告訴自己不能慌張,不能慌張,一定不能慌張。
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自己可是看過原著小說的人。
可是看過又怎樣,如今她也是局中人。
許扶清側著頭打量著,唇角緩慢地輕彎了一下,溫和地衝著她笑,笑容仿佛很是真誠,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略帶疑惑地開口。
「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你那日為何要給我撐傘?」
一連串問號從謝寧腦門掠過。
這叫什麼事兒,過了那麼多天,他居然糾結這個?她腦瓜子疼,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
「我、我、我。」謝寧語言組織能力徹底紊亂了,「你等等。」
她瘋狂地思考著什麼才是正確答案,若答錯了,性命也許會堪憂,馬虎不得。
許扶清眼睛看著不遠處那些走動的黑影,澄澈的眼底慢慢地暈染上一抹瑰麗色。
「怎麼,回答不上來?」
他彎起雙眸,愛憐似地用手指從上往下緩慢梳著謝寧的長髮,時不時擦過她的頭皮,帶過一股又一股無法忽視的噬骨麻意。
兩人姿態狀若親密曖昧。
反觀謝寧一動不動,僵住身子承受著。
原因無他,脖子上的劍太寒了,天氣很熱,正好散散熱,她苦著張臉,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黑紅色的劍鞘被抽出小半截,靠近劍柄那頭、泛著冷光的劍身此時正穩穩地落到謝寧脖頸處。
汗逐漸爬上她的身體。
滴答,滴答,滴答,有幾滴砸到許扶清持劍的手腕上,帶著炙熱的溫度。
許扶清睫毛微顫,垂低眼皮,視線虛虛地落到手腕的汗,笑著說:「我這幾天都在想,你是不是也想在我毫無準備的時候殺了我,跟老嬤一樣?」
謝寧瞪大雙眼,懷疑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她怎麼敢?
話間,許扶清微微一頓,笑容越發燦爛,「是嗎?」
聽了這話,謝寧冷靜不了了。
她楸住他紅色衣角,呼吸不自主地急促起來:「不,不,我、我沒,沒有。」
許扶清微微蹙眉地看謝寧。
還記得,在他十歲那年,第一次見老嬤。
她笑得滿臉皺紋,一副慈祥的模樣,蒼老的手撐一把破爛的油紙傘,將剛從水室里活著出來、渾身布著數不清傷痕且瘦骨嶙峋的他攏在下面。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她感嘆著。
當時候,許扶清便疑惑她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不過沒多久就知道了,原來一切都是為了跟她相依為命的孫子。
即使知道了,他也沒多大感覺,內心甚至毫無波瀾。
每一年,攬天書院都會將年齡相仿的孩子扔進被粗鎖鏈拴住的水室里,兩兩對決,到後面只能活一個,以篩選出更鋒利的『刀』。
對決的最終名單會在一個月前公布。
那天,老嬤特地早起,煮早食,還弄了肉餅,準備了兩份,一份給許扶清,另一份給她的孫子。
他面不改色地吃了。
然後……老嬤的孫子死了。
因為那一份放了劇毒的早食,是她的孫子吃了。
許扶清換了。
所以他們被扔進水室比武沒一會兒,對方便七孔流血地倒入骯髒、渾濁的水裡,連掙扎的力氣幾乎都沒有。
死前老嬤的孫子眼睛睜得極大,眼珠子仿佛要擠出眼眶,滿是紅絲,似染上了血,完全不敢相信眼下發生的事,死不瞑目。
像很可憐的模樣。
最後還是他給那人闔上眼皮的,不可否認的是,心情莫名愉悅。
再然後。
就是出到外面,老嬤猙獰著張臉,眼淚源源不斷地流下來,灰色的指甲撓破他本就破敗不堪的皮膚,發瘋似地拽著他的衣領。
她將他的頭使勁地一下一下往牆上撞,嘶啞著聲音質問為什麼死的不是他。
「為什麼!」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我的容奴,我的容奴!」她哭得撕心裂肺,似這樣容奴就能活過來。
痴心妄想。
怎麼可能。
那一刻,許扶清眼底一片血紅,原因是額間被撞出血,血液順著皮膚流進眼睛裡,刺得發疼,給人感覺快要瞎了一樣。
他卻仍然睜著眼,面上沒多餘的表情地看著老嬤因傷心、憎恨而過度扭曲醜陋的面孔,無動於衷。
為什麼死的不是他?
許扶清認真地想了想。
大概是因為,他暫時不想死。
後來,掌教派人將老嬤拉開,命令手下扔她進了燒得滾燙的大鍋里,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哀叫、謾罵、詛咒漸漸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人都走光了。
許扶清看著漂浮在沸水裡的屍體,緩緩地走過去,搬來一張木凳,踩著它,站在大鍋旁邊,歪著腦袋看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