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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00:12 作者: 古離
風聲漸褪,淡光映照著將近空蕩蕩的院子,謝寧貼緊牆壁,隱約能聽到細碎的腳步聲。
柳如葉拖著一把劍,曳地的紫色裙擺撫過青石板,面目一改平日的柔和,眼神緩慢地掃視著周圍。
「我好像要找到你了……」
砰砰砰----謝寧心臟狂跳,該死的。
在聲音靠近前一刻,她身手敏捷地往敞開的窗爬進去,這是院子的其中一間房間,她不服輸地抹了把汗,朝里走。
夜色濃稠,謝寧還沒走幾步,一道人影映到窗紙上。
院子除了青石板鋪成的道,其他地方是泥土,無論多小心終究還是會留下腳印,還沒時間回頭抹掉。
而窗外的那片土尤為鬆軟,之前用來種過花草,那肥料還是人的血肉,花草長得異常茂盛。
只不過前不久除掉了。
柳如葉漆黑空洞的眼珠子轉了轉,定格在那地面上的腳印,握劍的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卻還是不急不慢地動作。
「謝寧。」
只一遍,她便記住了謝寧的名字,此刻輕聲地喊出這兩個字,似呢喃般,親切不已。
謝寧翻了個白眼,是不可能出聲應的,忙跑到房門前,使勁推,但好像被鎖住了,不管怎麼樣都推不開。
窗外一雙手抬高,輕輕慢慢地推開,一點點地露出縫隙,吱吱,還伴隨著帶笑的嗓音,聽著毛骨悚然。
「你在裡面吧。」
別無他法,她閃身躲入衣櫃,小心翼翼關好櫃門。
奇怪的是裡面沒有任何衣物和物品。
空間逼仄,謝寧皺著眉,不舒服地用雙手抵了抵內側的木板,掌心一松,木板朝里敞開,而且沒發出什麼聲音。
居然還有密道,她雙眸一亮,顧不得擦越來越多的汗,扶著裙擺,弓著背跨進去。
攬天書院是柳如葉的地盤,對方肯定知道這間房間裡有密道的,謝寧也明白,但躲得一時是一時。
不進去,很有可能就要死了。
她順著密道朝里走,牆邊擺滿骷髏頭,疊成一座座小山。
謝寧腿一抖,顫顫巍巍地直視前方,權當沒看見,眼不見為淨,為了轉移注意力,一遍一遍地默念科學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牆上面掛著燈盞,可能是因為年份久遠,盞罩表面籠罩著一層不可磨滅的暗黃,還破了幾個洞,能瞧見裡頭的火苗不停地竄動。
咣----
一顆堆在最上面的骷髏頭不知為何忽然掉下來。
她停住了腳,眼皮垂下。
只見一隻戴著精巧銅鈴鐺的手緩慢地撿起那顆骷髏頭,指尖恰好扣到凹下去的眼睛部位,瘦削腕間銅鈴鐺晃動,打到骷髏頭,發出磕碰聲,他紅得鮮艷的衣擺輕輕地拂過旁邊其他骷髏頭。
許扶清沒看她,半彎著腰,專心地擺好那顆骷髏頭。
謝寧進退不得,喊了一聲:「小夫子。」
尾音不受控制地微顫。
聞聲,他溫和的眉眼抬起,面上浮起笑,直起身子,走幾步,到了她面前。謝寧昂頭看他,努力地揣摩著他內心的想法。
叮噹、叮噹、叮噹。
系在許扶清手上的銅鈴鐺相碰著擦過謝寧的髮髻,取下一樣東西。
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她疑惑地盯著他,但又時刻擔憂柳如葉驀地出現,心慌得一匹。
下一秒,許扶清泛著冷意的手指隔著一層衣裳碰上謝寧的手腕,將一支頂端尖銳的簪子放上她自然微微攤開的掌心。
像白日裡給糖一樣,一觸而過。
火苗晃動了下,光線黯淡些,映得他面容模糊。
許扶清突然傾身靠近,謝寧睫毛顫動,兩人臉頰挨得很近,氣息輕纏。
她幾乎能數清他纖長微翹的睫毛有多少根,他瞳孔清澈發亮,倒映著小小的自己,髮髻微亂,大汗淋漓,有點兒狼狽。
是一雙看似很乾淨的眼睛,猶如落入水中、被浸濕了的白玉。
手裡的簪子被謝寧條件反射地攥緊。他、他要幹什麼?
許扶清近距離地打量著她,目光仿佛糅合了一股如沐春風的溫柔,語調輕細柔和,很好聽,「你知道在攬天書院怎麼樣才能活下來嗎?」
沒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顯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也是攬天書院的規矩,弟子除了能在完成任務途中出意外死掉,只能死在柳如葉或夫子手上。
而死在柳如葉手上時,夫子必須得在附近,且不為所動。
因為柳如葉不允許他們對弟子生出任何感情,不管是師徒之情,還是別的,哪怕是一點點,也得消滅掉。
謝寧也知道。
所以許扶清今晚也在這所院子,但他喜歡安靜地待著,沒留在院子上面,下到密道里,與骷髏頭作伴。
它們無法戴上面具,連一層遮擋的皮.肉也沒有,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令他愉悅。
聽了許扶清的話,謝寧懵懂,眨了眨眼。
「殺。」紅衣少年彎著唇,呼吸似清雨掃過她,卻帶一絲滾燙,一字一頓地循循善誘著,蠱惑著她。
「把想殺了你的人殺了,不然,你就會被殺。」
許扶清指腹碾過她額間的薄汗,笑著,「怎麼,不敢啊。」
謝寧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