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鬆口

    素雪被纏了好一會兒，秦炎才放過她。

    因為來京城是臨時決定，程三那邊還等她，所以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她就得回去了。

    「下次什麼時候過來，嗯？」

    「等放寒假的時候吧。快了，到時候我陪你回趟法國？」她微微抬眸，纖細的手指繞著他的深藍領帶，重新束好。

    他又想吻她了，看她認真替他整理領帶的模樣，格外可愛。

    「嗯。」秦炎親了親她的手背，「今年我跟你回家吧。」

    「嗯？」素雪疑惑，驀然想起秦炎家奇怪的情況，點了點頭，「我可以帶爸媽去法國啊，他們幸苦了這麼多年，也該享享福了。這樣我們也不用分開，還能跟羅德叔叔一塊兒過年……咦，他們好像不過新年吧。」

    她突然想起羅德叔叔可不是華夏人。

    秦炎微微一笑：「義父雖然一直住在國外，但一直保留著過春節的習慣，羅德叔叔他們早就習慣每年和我們一樣過春節了。」

    「那就好～」素雪笑起來，說不定今年能過一個熱鬧的新年呢。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馬上就是聖誕節，素雪回去又有得忙活了，光是聖誕禮物，就要準備不少。等到了新年，大家都回家了，許多人可沒那麼方便碰著面了。

    趁著還有點空閒，素雪去韓家看了趟韓老爺子。

    匆匆聊了一會兒，就抱歉告退，答應下次過來一定再給他做頓好吃的，韓爺爺才放過她。

    「小雪，咱們可是說好了的，爺爺我還約了好幾個老朋友呢！」

    「一定要讓他們見識見識我新認乖孫女！」

    素雪連連稱是：「是是是，您放心，到時候我一定來。」

    「行，爺爺知道你忙，路上小心，誒……本來還想介紹你大哥給你認識認識呢，也不知道人跑哪去了。」韓老爺子那個愁啊，自己家那個臭小子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

    下次小雪過來，一定要把那小子叫過來認認臉。

    素雪黑線，想著就他們那婚約關係，還不如不見地好，見了，不知道哪個又要醋罈子翻了一地。

    離開寒假，她急急忙忙趕往機場。

    殷諾也跟她一塊兒回萬南，他這回本來就是跟著素雪順便回來，現在素雪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只等素雪什麼時候把他站友的腿給治好了，他才能不再四海回家。

    兩人連夜回到萬南，直奔孫叔叔家。

    孫崇臉上，似乎也比前幾天多了些笑容：「程三這幾天恢復地不錯，多虧了小雪的藥，不然真落下殘疾，也不知他以後要怎麼辦……」

    素雪寬慰道：「孫叔叔，程三哥是吉人自有天相，有我在，絕不會讓別人傷到他一根毫毛的。我先去給程三哥針灸——」

    殷諾立刻蹦躂過來，無比踴躍：「小雪，我能看看不？」

    素雪頓了頓，點頭：「一塊進來吧。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你又沒什麼中醫基礎，何況我那一套，你要學，就得從頭學起。」

    「從頭學起沒關係，反正我腦子好使！」殷諾不以為然。

    孫崇無奈笑了笑：「小雪的意思，跟你說的，可不是一個意思。」

    殷諾撓撓頭：「那是什麼意思？」

    素雪拉了拉他：「好了，先進來吧，我的事，以後再跟你細說——要是你真想學的話。」

    殷諾瞪圓眼睛，受寵若驚：「我……我能學？！」

    素雪瞥他一眼，沒立刻回答。殷諾也沒繼續纏著他，壓抑著興奮的心情，亦步亦趨地跟著她進了房間——程三剛吃過晚飯，半靠著枕頭看書。

    「你們回來了。」程三抬起頭，依舊是戴著眼鏡的細緻溫文模樣。

    素雪看著他層層疊疊包裹著紗布的腿，鼻頭一酸，要是沒有她，程三這腿，是不是真的就要廢了，她負氣般地問殷諾：「你說，我對趙蓉蓉是不是下手太輕了？」

    殷諾：「還行吧，不過那趙蓉蓉確實就該有報應。」

    「沒事。」素雪仔細地拆掉紗布，邊淡聲道，「她那腿，就算好了，也有後遺症。能不能好，就看她的運氣了。」

    殷諾撇撇嘴：「你這鈍刀磨，比一刀砍了還讓人難受呢。」

    「一般人也沒小雪你這本事。」他補了一句。

    「就是要她難受。」素雪也有怨氣，瞧著程三哥血肉模糊，剛剛結痂的小腿，心裡更難過，「程三哥，以後別老自己沖在前頭了。」

    程三笑了笑：「我們行走江湖，不就是講兄弟義氣。我受傷，總比讓下面的兄弟受傷，寒了他們的心好。再說，不是還有小雪你嗎。」

    素雪一臉無奈，稍微處理了一下傷口，準備針灸：「就算有我在，也要愛惜自己啊，你們這行真是太危險了，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

    程三沒說話，他陪了孫先生這麼久，對內部事務再清楚不過。

    這十幾年，他們一直蟄伏，只抓著萬南的一畝三分地，只為保下素雪小姐的平安就好。但相應的，孫先生也不再是當年叱吒南北的孫先生，江湖漸漸遺忘了他們，也不再敬重他們，一個剛剛崛起的江南門，都能欺負他們了。

    其實誰又想在刀口上舔血呢，可入了這行，想全身而退，也難。

    房間裡突然陷入讓人難言的沉默。

    素雪也心思沉重，嘆了口氣，替程三繼續針灸，扎完針，她才抬頭道：「找個機會，我把你們全部轉到明面上來吧，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們手下那麼多兄弟都要吃飯呢。」

    「孫先生名下還有不少產業。」程三說。

    素雪蹙眉：「孫叔叔那邊的產業我知道，但現在不比當年，何況商場上，不擴張，就會被人吞掉，宗門多少年沒有吸納新鮮血液了？現在的境況，持續不了多久的，如果你們不想自己的心血毀於一旦的話。」

    雖然素雪不太管孫叔叔的產業，但情況還是知道一些的，他名下都是些製造工廠，實業一類，當年也是做這些實業起家的。但現在的時代已經不同了，這些行業雖然不會下滑，始終有需求，但更多新興行業崛起，他們如果不從中分一杯羹，最後的結局——可能連自己本身的產業都被逼著開不下去了。

    程三略有觸動：「素雪小姐，您終於……」

    素雪拈著金針，靜默點頭：「我這個大小姐，總不能真的一直吃白飯，你們已經縱容了我那麼多年，我也不能對你們的困境視而不見。」

    她還是不捨得真的不管，置身度外，即使把自己也攪和進去。

    未來的腥風血雨，她願意同他們一起面對。

    殷諾隱約察覺到什麼：「我為什麼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小雪，你跟孫叔叔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接班人，也就是，繼承人。」素雪回答地雲淡風輕。

    殷諾震驚：「什……什麼？」

    他雖然想到素雪可能真的是孫叔叔唯一的親人，所以在宗門裡的位置如此高。卻完全沒有想到……孫先生是把她當成自己的繼承人。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還是後來決定的。

    即使是現在，她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但孫先生，哪怕已經不是當年名號震徹南北的孫先生，他留下的所有一切，都將由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孩繼承？

    當然，殷諾不是質疑素雪的能力，他很相信以素雪的能力，絕不會應下自己沒把握的事情。

    他只是覺得汗顏，自己也就比她大個五六歲。

    這差距……

    「素雪小姐……」程三激動地望著她。

    他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她鬆口承認。不然，他和孫先生還不知道之後要怎麼辦。

    宗門存在的意義，本來就是因為她。

    素雪擺擺手，打斷他的話：「這些年，謝謝你們。」

    這才是她的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