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不平靜的午餐

    有幾個少爺在，他們去的地方自然差不了。

    但要吃飯是文珊珊和素雪，徵詢素雪的意見後，文珊珊選了家粵菜餐廳。

    餐廳名字取得倒是很霸道：粵風。

    這是家連鎖高檔粵菜餐廳，從裝修和菜單就能看得出來，非常有風格，古色古香，以明亮溫暖的淡黃色為主色調，牆上不時掏空，布有花樹盆景，打下射燈，間或水墨書畫，意趣十足，在這樣的環境下用餐，不自覺地就會讓人約束自己的言行，以免做出不禮貌的舉動。

    素雪還蠻期待這裡的菜色，若是生在粵省，她絕對天天早上去嘆早茶。

    比起她，文珊珊則沒那麼期待，自從吃過素雪做的菜，她對這種高檔餐廳，都有點意興闌珊。不是不好吃，只是吃過好的，再吃差一點地，總覺得遺憾，曾經滄海難為水。

    一坐下來點菜，素雪才逐一看清，隨他們而來的五人。

    唐歐陽和夏韻都好認。

    一個娃娃臉陽光少年，其實是只小狐狸，另一個是五人裡頭唯一一個女生。

    剩下三個。

    用文珊珊的話說，不認識也沒事，以後指不定還能不能見著呢。

    但都同桌吃飯了，還得互相認識一下。

    素雪迅速給這三個逐一打了標籤，唯一戴金絲邊眼鏡的那個，給她的印象最深刻，他的話卻是最少的，長相清俊，氣質斯文，似乎是個沉靜縝密的人，若干年後，或許不是大律師就是華爾街金融俊才，他身上有那種精英感。

    「那是江書白，他爸管教育的，他人倒是挺不錯的，就是瞧著不太好接近。」

    「還和你一個姓呢。」文珊珊隨口說了一句，說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素雪的目光閃了閃，京城江家曾經一度輝煌過，旁支也不少走了仕途，分散在各地，只是不知道，江書白這一支，是否真的和京城江家有關係。

    不過……

    就算有關係，如今的京城江家，強弩之末，恐怕旁支都不想理會吧。

    素雪打量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在評估她。

    若是方才只是單純被她的容貌驚艷而好奇，現在，真正面對面坐下，他們卻發現，對方太坦然了，他們的氣勢並沒有任何用處，就像是普普通通跟認識的人吃頓飯，互相完全平等的位置上。

    瞧來瞧去，都覺得這女孩應該跟他們出身差不多才是。

    就是面生，大概不是本地的。

    唐歐陽一開始也只是好奇，怎麼文珊珊身邊突然冒出個好朋友，能和這丫頭交心，也不容易，而且這個朋友，還長得那麼漂亮。

    說實話，他們見了都覺得什麼網紅都被秒成渣渣，女明星也就這樣了。

    更別說夏韻在她面前，的確不夠看。

    素雪就是那種在現實里見了，所有人都會毫無疑問地覺得，這丫頭，好看。

    不是那種普通人的好看。

    就是美人。

    但若只有皮相，無腦，他們也不會太大的興趣深交或是如何。

    顯然……

    文珊珊不可能交個無腦美女朋友。

    夏韻強自淡定地喝著茶，瞧著素雪那張臉蛋，只覺得刺目地緊，她為什麼要出現呢，唐歐陽也對她有興趣嗎，還是，會喜歡她？

    戀愛容易使人盲目。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唐歐陽跟江素雪根本沒那種氣場，顯然，兩人並不搭。

    甚至，唐歐陽隱隱有被素雪的氣勢壓制。

    在她面前，這幾個小爺，完全不夠看。

    但夏韻已經完全被自己的嫉妒吞噬了心神，帶著濾鏡看一切。

    「姍姍，你朋友不是本市人吧，你們怎麼認識的？」她終是忍不住出聲，只是她把自己的小心思掩藏地很好，並沒有直接發問。

    拐彎抹角地想從文珊珊嘴裡套出一些信息。

    夏韻自然不會蠢地直接問你家裡是做什麼的，家世背景如何。

    但她的確很在意這個。

    好像素雪如果家世背景不如她，她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以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了。

    不挑明而已。

    在場哪個不清楚。

    頓時，文珊珊看著夏韻的眼神無比銳利，嘲弄般：「真是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

    「我不是你們這個圈子裡的。」素雪微微一笑，渾然不在意道。

    不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

    雖然沒有完全嚴明，但她的意思再明白過，反正家世背景絕對不是和他們一掛的。

    顯然，唐歐陽幾人都有些訝異，就算她說自己是，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懷疑。

    事實卻不是。

    即使如此，看她的氣質，家境也不算太差吧。

    唐歐陽幾人對此並沒有太多的心情浮動，他們本來就不是特別在意這個。

    素雪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種想刻意攀附權貴的人。

    夏韻卻不同，素雪的回答，讓她鬆了口氣，更隱隱有些得意。

    可卻沒有多高興。

    因為素雪的表現出的態度，完全不在意其中的差別。倒顯得她的得意，特別小家子氣。

    她的表情，笑也不是，惱也不是，無比尷尬。

    話題自然也持續不下去。

    任是誰都能感覺到現在的氣氛有多僵持，也沒人願意出面解圍，唐歐陽和江書白他們純粹看好戲，文珊珊根本不想給她台階下，剩下素雪……

    「再不吃，菜都要涼了。」

    清清淡淡一句。

    聽不出喜怒，神色平常，溫溫柔柔，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絲毫未被尷尬的氣氛所影響。

    簡簡單單就化解了僵持的氣氛。

    唐歐陽怔了怔，不知怎地，他今天總覺得渾身不舒服，就是碰到江素雪之後。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人，讓他們完全捉摸不透，說年紀相仿，卻總覺得對方隱隱比他們成熟太多，舉重若輕，有著安定溫柔的力量。

    潤物細無聲，無言中讓人乖乖地，不敢造次。

    太奇怪了。

    素雪一開口，文珊珊就立刻應上：「對對對，我們是來吃飯的，你們幾個還愣在那邊幹嘛呢！」她瞪向唐歐陽幾個，至於夏韻，雖然沒讓她繼續尷尬下去，也懶得理會她，當她不存在。

    夏韻羞惱地捏緊掌心，眼底暗涌浮動，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

    她憑什麼。

    這裡本來根本沒有她說話的地方，為什麼她一開口，所有人都跟著她的步調走？

    她都不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

    擺什麼架子！

    她夏韻才是真正應該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

    夏韻不明白的是，有些人不需要所謂家世，身份，財富——

    他們本身，就是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