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救治

    「珊珊！」

    文定海回頭瞧見女兒，眼眶又是一紅。

    「爸，小澈還好嗎？」

    「還燒著呢，醫生說要保守治療，只能，等了。」他的神情無比疲憊，揮揮手，對女兒說，「你先去看看吧。」

    「嗯。」

    文珊珊點點頭，就急忙往病房裡側走，素雪和謝老爺子也忙跟了過去。

    諾大的病床上，安靜地躺著一個清秀瘦小的小男孩，不像一般孩子圓潤，他瘦地有些可憐，此時臉上泛著不自然的赤紅，嘴唇燒地乾裂慘白，若是仔細觀察，他的印堂和眼圈四周，隱隱浮現著燥熱的黑紅之氣，並不是健康的紅潤之色。

    原本身體就非常脆弱的文澈，高燒又給了他重重一擊。

    放在平常人身上微不足道的小病，於他來說，卻是一道道催命符。

    現在他已經得靠吸氧來維持，呼吸都變得愈加困難。

    「小澈……」

    文珊珊捂住嘴巴，低聲嗚咽，怕吵醒了他。

    文定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無言地拍拍女兒的肩膀，安慰她。

    他知道，女兒和妻子如何忍受得了這樣殘酷的事情，作為一家之主，他必須撐住，悲傷也要克制，告訴自己，或許幸運會降臨在小澈身上。

    哪怕……這個機率非常渺茫。

    作為一省書記，文定海不愁找不到最好的醫生為兒子治療，可若是能，早就好了，何必等到今天，仍然如履薄冰度日。

    小澈是早產兒，從娘胎里出來時，天生身體就比一般人弱地多。

    只能小心呵護。

    否則，除非再換一具新的健康的身體。

    誰都知道，這不可能。

    父女兩人滿心思都在為小澈祈禱之時，素雪走近病床，仔細上上下下逡巡著文澈的身體。

    高燒不止。

    再燒下去，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素雪微微蹙眉，她能夠看到文澈全身環繞著一團暴烈的暗紅之氣，泛著微微的黑灰色，就像是一團團灼人的高溫火焰，燒地人疼痛難忍。

    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卻要受這樣病痛，讓人於心何忍。

    「丫頭，可有法子？」謝老爺子眼中也流露出憐惜之色，輕聲問道。

    素雪點點頭。

    救自然是能救的，沒有她救不了的人。

    謝老爺子的眼睛微微睜大，驚喜，又有些訝然，他雖信丫頭的本事，但還未曾真正見過她厲害到什麼程度，相信她，全是為她的人品而信任。

    素雪絕不是誇誇其詞的人。

    文定海這才注意到病房裡多了兩個陌生人：「兩位是……」

    素雪忙溫和一笑：「文伯父，我們是珊珊的朋友，陪她過來看看小澈的情況，我會些醫術，或許能忙上些忙。」

    「你是，醫生？」

    文定海不太確定，他哪見過如此年輕的醫生，小澈的狀況，連外邊那些醫生都束手無策，她卻說，她或許可以？

    眼前這姑娘看著和他女兒一般大，容色非凡，溫婉清麗，氣質也非常人，有種讓人安定的力量，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文定海有點不太確定她的來路，只是，她讓他感覺到，這姑娘不像是一般人，他不能等閒對待之。

    以前也沒聽說過珊珊有這樣的朋友，她的眼睛一向很毒，那些想要攀附他們的家的，根本不可能和珊珊做朋友。

    文珊珊拉拉父親的衣角，認真地說：「爸，我相信素雪。」

    文定海聞言皺了皺眉，沒說好，或者是不好。

    再三猶豫，他揣揣地問：「你，能讓小澈退燒？」

    退燒？

    素雪揚眉，不只如此呢。

    「自然是能的。」

    文定海不敢貿然慶幸，還想問些什麼，素雪自己便開口了：「我師承針灸之法，能幫助小澈調養身體，不會刺激到他的。」

    「您放心，沒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素雪說地很誠懇。

    文定海也聽進去了，他知道，要讓他相信眼前這個小姑娘是難得一見的少年天才，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也明白，這個世界上的確有讓人高山仰止的天才存在，只是難為人一見就是了。

    你想碰，可能都碰不著呢。

    英雄不問出處。

    文定海沉浮宦海多年，他懂得識人，有這樣一雙清澈柔和如明鏡的眼睛的人，是不會說大話的。能走到今天，他自然明白，作出選擇，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一念生，一念死。

    有時候，何妨冒險，已經沒有人能救小澈，只有她——

    只有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孩，帶來了唯一的希望。

    「姑娘……」

    「小澈，就拜託你了。」

    文定海下了無比大的決心，字字鏗鏘地說出口。

    天知道，他現在有多緊張。

    比剛才面對高燒的兒子無措時，更加緊張。

    他希望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素雪給了文定海一個安撫的眼神，她有百分百的把握，把小澈救回來。

    「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吧。」素雪搬了一張凳子在床邊坐下，環顧四周，「你們先出去。」

    「哦……好好！」文珊珊忙轉身。

    「等好了我會叫你們的，不會太久。」

    謝老爺子和文定海決定相信素雪，紛紛跟著出去，留下素雪一個人在病房裡。

    文定海順便把醫生也給帶走了，當然，他並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女兒的朋友要給小澈施針的事情，想也知道，會多生事端。

    門外，是哭地眼睛紅紅的文夫人，瞧見丈夫和女兒出來，禁不住問：「小澈現在好點了嗎？」

    文定海沒說話，沉默地抱了抱妻子。

    「小澈會沒事的。」

    他說。

    安靜的病房內。

    只有監護儀器的滴答聲，和吸氧機的聲音，卻莫名令人覺得窒息壓抑。

    這裡沒有色彩，只有茫茫的白色。

    素雪坐在床邊，窗外的麥芒般的碎光撒進來，驅散了幾分寒氣。

    她取出金針，整齊擺放在床頭柜上，備用，又從包里拿出一個精緻的白玉小盒，溫潤的盒面雕刻著含苞欲放的荷花苞，設色清雅。

    打開圓圓的玉盒，裡邊赫然是淺碧色的半透明果凍狀凝膠。

    素雪叫它：清荷露。

    自製的。

    作為提取的精華之露，用處廣泛，但也只有在素雪手上，才能轉化，發揮效用。

    金針蘸取一點清荷露。

    素雪抬起素腕，凝神，準確迅速地扎入文澈的穴位之中。

    她突然皺眉。

    文澈的五臟六腑，都在衰竭之中，身體機能正在迅速衰弱。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高燒要是再不退，文澈恐怕真的就要沒命了。

    素雪手未撒開，慢慢輕旋著金針，將自己體內的內力一絲絲順著金針導入，清荷露隨著內力，融化成液，成氣。

    清涼的氣體鑽入到文澈的身體當中。

    淺碧色的氣無聲旋繞在穴位之下，靜靜等待著主人下一步的引導。

    這只是開始。

    素雪定睛，美目清明，又連續施了五針，針針要穴。

    一共六針。

    六為坎卦之數，坎為水。

    素雪閉上眼睛，再次輸入內力，控制著六根金針，感受著他身體的狀況，引導著淺碧色的氣，在文澈的身體周身迴旋，輕輕包裹著他的心臟，他的肝臟，他的血管……像是母親溫柔的撫慰。

    所到之處，暴躁的暗灰紅氣，顏色也愈來愈淡，越來愈淡。

    清涼溫柔的清荷靈氣，驅散了狂躁的病火，並且正在逐漸試著修復文澈漸漸衰竭的身體器官，給予他生命之力，溫和地滋養修復。

    心跳開始變得越來越有力，顏色也恢復了正常。

    淺碧色的氣體緩慢地滲入器官之中，真正融入他的身體，直接為文澈提供能量。

    只是此等奇異的場景，沒人有機會看到了。

    如奇蹟一般。

    文澈孱弱的身體，不需要換一具新的，就能他的身體器官變得越來越健康。

    素雪分出餘光看了眼文澈的臉色，刺目的紅潮已經褪了下來，嘴唇逐漸有了些血色，暗灰之氣已經消散，看著已經好了許多。

    等清荷露全部被身體吸收完，就可以取針了。

    精準控制內力的輸導，也讓素雪感到有些許疲憊，果然自己最近還是有點懈怠了。

    可若是有內行在此，定對素雪羨慕嫉妒恨。

    能精準控制內力為自己所用，簡直就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如手中無劍，心中有劍，隨手便可成劍，只有頂尖的高手才能掌握。

    而她已經會了，還只耗費一點兒疲憊。

    誒……

    人比人，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