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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0:44:08 作者: 江潭映月
    他轉過身來,香菸的明滅中,可以看到那星子般的眸子鎖了濃濃的霧靄。

    雲熙驚住,「大……大哥,捐肝可不是小事呀!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傻丫頭,哪有那麼嚴重!」伊雲飛唇角輕扯,眉宇間露出複雜的神色。

    走過來,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去吧,好好勸勸你大嫂!」悶

    他說完,就碾了煙,頎長的身形向著外面走去。

    雲熙似乎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直到外面傳來汽車的引擎聲,她才想起移動腳步去她大嫂的臥室。

    江芷蘭一直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這幾日勞力,傷神,再加上伊雲飛突然間說出要捐肝的話來,她的心神幾乎就處於瀕臨崩潰的邊緣。

    此刻又聽到外面汽車的引擎聲,她呼的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幾步奔到窗子前,正好看到那黑色的邁巴赫迎著夜色駛離院子。

    心臟騰的一下就提了起來。

    她急速地呼吸著,仍是有窒息的感覺。

    他去哪裡?

    又去看琪琪嗎?

    喉頭處哽得厲害,強烈的憋屈感讓她幾乎要瘋狂。

    「大嫂?」外面傳來雲熙低低的喊聲。

    她壓抑著心底的憋悶將門打開。

    「大嫂你沒事吧!」雲熙見她神色不對,擔心地問。

    江芷蘭咬唇,「你大哥要捐肝給琪琪。」

    「我知道了。」雲熙低聲道,「大哥這人真有病!好好的肝被切掉一塊那得多傷身吶!真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不行,我打電話給二哥,讓他勸勸他!」

    她說完,就轉身向外走。

    雲哲剛剛看著兒子睡沉,一聽到妹妹驚惶的聲音,立時也是一驚。

    將小星留給保姆照顧,他立刻撥打伊雲飛的電話,但是無人接聽。

    於是開了車就奔了醫院。

    他的大哥要為琪琪捐肝,不管是於他的健康還是於蘭蘭那方面考慮,他都絕不允許。

    琪琪仍是處於重症監護狀態,李氏夫妻連日來衣不解帶守在她床邊,伊雲飛進來的時候,那對夫妻正一邊一個趴在琪琪的床邊。

    顯是累極了。

    「伊先生。」李如先站了起來。

    「琪琪今天怎麼樣?」伊雲飛走到床邊,看看那閉著眼睛,死一般寂靜的孩子,心頭漸漸下沉。

    「還是老樣子,再找不到肝源……」李如低了頭聲音哽咽,已經說不下去了。

    伊雲飛眉心處鎖得更緊,「你們累了吧,去找個地方休息休息,我在這裡盯一會兒。」

    他在李如坐過的那把椅子上坐下,神色帶了幾分的萎靡。

    「那謝謝您了。」李如說完,帶了幾日幾夜未曾合過眼的妻子離開。

    伊雲飛一肘支了床,撐住額頭,有疲憊漸漸地漫上來。

    這些日子,他白天忙於公事,還要儘可能的抽出時間奔波於醫院,然後還要應付他小妻子的質疑,他有心神俱疲的感覺。

    門在身後無聲地打開,一道高大的身形出現在病房裡。

    伊雲哲看看那垂頭閉目坐在床邊的男人,然後邁開步子向他走去。

    伊雲飛緩緩睜開眼皮,看看他的弟弟,「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要捐肝給這孩子?」伊雲哲擰眉看著他的大哥,又看看那床上,昏迷狀態的琪琪。

    伊雲飛低沉的聲音透出幾分的無力。

    「不捐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著她死?」

    「但是若你捐了,蘭蘭會死!」伊雲哲皺眉說道。

    伊雲飛猛然抬頭,眸中有異樣的東西在跳躍。

    伊雲哲又繼續說道:「不是人,是心死!倒時候你失去的恐怕不只是一部分的肝臟,還有你的妻子兒女,希望你考慮清楚,別做出什麼讓自己追毀莫及的事來!」

    伊雲哲一番話說完,又意味深長地凝了他大哥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開門離去。

    伊雲飛長久地坐在琪琪的床前,沒了困意,神思複雜

    而此時那床上的小人兒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低若不可聞的聲音喚道:「叔叔……」

    伊雲飛立時抬眸,他看到琪琪眼底灰暗的光。

    她的小手張了張,似乎想要伸過來,他伸手過去,將那小手握在手心,

    心頭像被什麼撞到。

    「琪琪,你想說什麼?」

    「叔叔,琪琪可以叫你一聲爸爸嗎……」

    砰的一下,像有個錘子敲在伊雲飛胸口。

    「叔叔,琪琪好想……叔叔是爸爸哦……」

    那孩子失神的眼睛閃出期翼的光澤。

    伊雲飛嘴唇嚅動,終是點頭,「琪琪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哦,爸爸……」

    那女孩兒虛弱的聲音叫著,毫無血色的小臉現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伊雲飛神思極是複雜,看著這張小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湧上心頭。

    琪琪又睡了過去。

    他鬆了她的手站起身來,想去外面抽根煙,卻在回身的瞬間怔住。

    他看到他的小妻子就直直地站在門口處。

    「蘭蘭?」

    他面上露出吃驚的神色,心底卻是沉下去。

    剛才的話,她一定都聽到了。

    江芷蘭只面帶怒色地看著他,然後陡的扭身向外走。

    伊雲飛大步追出,拽住她的手,「蘭蘭,大度一點!」

    江芷蘭聞聽此言,暮地扭頭,眸光如含了火,「你讓你情人,我仇人的女兒管你叫爸爸,你卻讓我大度,伊雲飛,是你太過份,還是我腦子有病!」

    「蘭蘭!」伊雲飛攥緊她的手,將她拽離病房門口,來到僻靜的地方,焦灼的聲音說道:「就當是給她一點安慰好不?她已經時間不多了?說不定明天就會死呀!我們給她一點臨終的安慰,讓她死也死得開心一些。就當是做點善事好嗎?」

    江芷蘭看著他的男人,他說的那麼的焦急迫切,就像生病的是他至親的人。

    唇角一扯,「好吧,你就留在這裡做你的善事吧!」她說完,便掙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開。

    「蘭蘭!」

    伊雲飛看著那抹身影匆匆走掉,雙眉糾結更深。

    江芷蘭離開醫院,頂著夜色,坐進老王的車中,心裡總是有股氣憤難平。

    她不是沒有同情心的人,琪琪得了那麼重的病,她也會感到悲哀,但她不能忍受的是她的男人,心心念念想的全是琪琪。

    甚至要將自己健康的肝捐給她。

    她不相信會有人這麼好心,除非那孩子就是他的女兒,更或者是舊情難忘,才會愛屋及烏。

    她想一定是這樣的。

    伊雲飛一晚沒回來,也沒有打過電話。

    江芷蘭從早晨起來就在打理三個孩子,給寶寶梳過頭,送上車,又回來照顧兩個小的。

    「少奶奶,你氣色不太好,你休息吧,我來照顧小少爺。」李嫂見她臉色憔悴,精神不佳,便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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