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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0:25:24 作者: 聰明理達
出院前宋伊還去拍了X線,畢竟是年輕人,恢復的快,輕微的骨裂兩三周的時間便恢復的差不多了,再過幾日便可以拆石膏了。
一月上旬的時候, N市中醫藥大學的方劑學便考完了,時隱之窩在教研室一天,將學生的成績批改錄入。
刁寶瑞女士和時董事長此前還和宋伊的外祖父外祖母見過面, 背著宋伊,變著法的確定結婚日期, 左一口親家, 右一句解老。
宋伊石膏沒拆, 大部分時間都蝸居在之前買的別墅里,還把外祖父外祖母一起搬進來住。
她的臥室在二樓,畫室就靠著二層的樓上花園。
冬日裡沒多少花開著, 看著外面的景色都是凋零蕭瑟之感。
三腳架畫板早就支好,顏料盤上的色彩也調好,可畫紙上還是乾乾淨淨。
在醫院的時候, 每天都有人來探視,醫生也總說會恢復好的,所有一切都好似春日的景色,欣欣向榮,美好又光明。
只有當宋伊真的拿起畫筆的時候,她才曉得,真的不一樣。
假肢和真腿到底是有差別的,就如同斷指再次縫合上也和原來的手指不一樣。
早晨起來的時候,總會感覺手僵。秋冬季節乾燥,不管宋伊塗抹了多少護手霜,那再次接上的手指總是會幹的脫皮。
「儘管斷指再植術會將指骨,血管,肌腱,神經全部縫合上,但事實上並不可能達到完全正常。」
宋伊腦海里又回想起出院時候主治醫生說的話。
伸出右手,仔仔細細地看著食指。比起其他手指,食指更加的細,也更加的乾枯,像是一個中年女人的手指突兀地接在自己手上。
藝術家都愛美,追求美,宋伊格外如此。
將一隻黑色的手套戴起來,宋伊開始繪畫。
這是她出院後第一次拿畫筆,第一次再次嘗試繪畫。
她沒有選擇油畫,而是最簡單最基礎的素描,拿的也是炭筆。
接近二十年的繪畫史,宋伊繪畫的功底很深厚,速寫起來也很快。
她也沒有按照自己往常的繪畫順序來,有小到大,亦或是由局部到整體。
相反,宋伊是從輪廓開始畫起的。
畫的很順利,儘管抓筆時候覺得有些彆扭,但畫出來的效果還算不錯。
下面是要畫外面飛鳥的眼睛了。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哪怕是動物的眼睛也是如此。
換了一隻色號的炭筆,宋伊一點一點雕琢著,比往日隨性發揮時候還要認真。
好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她參加入學考試時候一樣的緊張。
光和暗都處理的很好,宋伊心裡也漸漸放鬆下來。
飛鳥的羽毛需要從下往上畫,如此才能畫出層次感來。
宋伊才劃出第一筆,臉色便立刻變了。
----她這條線畫歪了。
美術生第一堂課學的就是線條,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繪畫。
這是最基礎的,也是最不應該出錯的。
深吸一口氣,宋伊安慰自己只是一個意外,她握緊了畫筆,右手食指上的縫合處都隱隱充血。
第二筆,第三筆,第四筆……
像是有一股無形的阻力一般,宋伊的每一筆都和預計應該畫出來的不一樣,朝著一個角度傾斜。
鬆開畫筆,望著面前的畫,宋伊臉色難看的厲害。
出院後她也搜集了相關的資料,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事實真的不如所願的時候,宋伊得不得不承認----
她不甘心。
或許是肌腱沒有恢復好,又或者是神經沒有恢復好。
如果是肌腱還好一些,若是傷的神經,恢復起來的時間便更加漫長,甚至可能永遠都恢復不了。
畫室里,宋伊靜靜地坐在輪椅上,一動也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畫室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解老爺子來了,還有同時隱之的閒談聲。
「伊伊啊,小時來接你咯,今天是要帶你去拆石膏的。」
應了一聲,宋伊緩慢地動了動四肢,不過就是這短短時間沒有活動,她的右手好像又麻木起來了。
調整好情緒,才打開畫室的門,宋伊便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懷抱。
很突然,又在意料之中。
宋伊的腿還打著石膏,不能走路,日常都是在輪椅上,吃飯也不下樓,都是宋伊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端了送上來。
「今天感覺怎麼樣?有不舒服的麼?」
照例是日常的詢問,有時候宋伊覺得自己不是找的男朋友,找的是一個二十四孝好爸爸,還會醫術的那種。
要下樓梯了,宋伊雙臂更緊地摟住時隱之的脖子,想起那總是花歪的線條,到底是什麼也沒說。
「挺好的,沒有不舒服,就是想你了。」
聽到宋伊說想自己的時候,時隱之的視線下意識地望了眼懷裡的小祖宗,卻只看見她低垂的雙眸,睫毛很長,密集地能遮住眼中神色。
小祖宗不輕易說「想」,一旦說想念,便代表小祖宗不開心了,受了委屈。
就像宋伊之前才住院的時候,夜裡做噩夢驚醒,害怕無助,想打電話給他又怕打擾他睡覺,只能在微信里可憐巴巴地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也是什麼都沒說,只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