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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要吃三文魚刺身，我們過去看看……」

    熊熙跟在林正期後面走，繞過剛才姚雪君站的貨架時定住又看了一眼已經不存在了的人影，心裡一輕，就這樣吧，這樣就很好。

    不如不再見。

    「你想買這個？」林正期伸手把面前一個嬰兒造型的娃娃拿起來，「少女心泛濫麼？」

    熊熙衝著林正期亮了亮情侶戒指。

    林正期順手就給他把那枚戒指換到了無名指上，「不行，看見你沖我豎中指我想給你把手剁了，你還是戴在一個不常用的指頭上吧。」

    他說的如此自然，把自己的那枚也戴到了無名指上，戴完了又皺了下眉頭，「好像有點兒戲啊。」

    其實是想說「有點兒丑」的，考慮到是熊熙親自做的，怕傷了他自尊心，換了個委婉的詞。

    熊熙心裡的憂傷換作喜悅，他和林正期十指交扣了下，感受到戒指磕在手指上不一樣的觸感，隨後鬆開了手，「你人在就行。」

    「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好麼？什麼叫人在就行？老子千秋萬代，萬古長存。」

    熊熙嗤笑一聲：「禍害才遺千年呢，萬古長存的據我所知只有王八。」

    「好了你可以閉嘴了。」林正期討厭這小子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就氣死人的德性。

    熊熙看著林正期不怎麼高興的快步往賣刺身的地方走去，又看著他消了氣跑回來問自己要吃什麼。

    熊熙想，和林正期呆在一起，真好啊。

    一回家，就看見林媽坐在客廳上織毛衣，林正期的毛背心已經織完了，她打算給熊熙也織一件。

    林正期把袋子往地上一放就跑去上廁所了，熊熙換了鞋拿著幾個大袋子往廚房走，東西都放好了洗了洗手做飯。

    因為林媽說要吃日料，東西基本上都是商場買的成品，整理了一下很快就好了。

    端著一大盤刺身放到飯桌上，熊熙過去沙發叫人，「媽，先吃飯吧。」

    林媽把那一排針打完，「嗯」著答應。

    林正期正好換了衣服經過，「嘖」了一聲，「這媽叫的真夠順嘴的，還沒收改口費呢。老太太，過年記得包個大紅包啊。」

    林媽把毛線放進收納盒裡，彈了彈身上的毛，「行啊，把你那份也給他好了。」

    「那可不行，我錢已經都放他那兒了，你得給我點兒零花錢……」

    母子兩人碎碎的說了一晚上，熊熙如往常一樣安靜的聽著，可林正期總覺得他好像有心事。

    吃過飯，熊熙去刷碗，林媽繼續她的新愛好打毛衣，還踹了林正期一腳：「你去幫幫忙。」

    林正期正好想和熊熙說會兒話，進了廚房站在一旁，看著熊熙忙活。站了五分鐘，熊熙終於沒法無視他了，「怎麼了？」

    林正期聽見他這麼問，想到了什麼似的，一轉身又跑回客廳去了。

    熊熙無語的看著他這麼風風火火的來回跑，把碗筷放好，拿毛巾擦了手打算出去，又看見林正期一臉急切的跑回來。

    這次熊熙連「怎麼了」都沒問，就被林正期一把抱住吻住了嘴。

    下意識的微張嘴，林正期的舌頭毫不猶豫的伸進來，帶著一坨……辛辣的芥末。

    熊熙是不吃芥末的，嘗到了味道立馬推開林正期，結果被他大力的困著，居然沒推動。廚房門也沒關，林媽就在外面，隨時可能經過或者進來，熊熙不想鬧出太大動靜，只好被動的被他困著。

    林正期剛才在嘴裡擠了一大口芥末，自己也嗆的不行，兩個人一邊親吻一邊流眼淚，只覺得鼻子也透氣了，腦袋也通透了，整個頭皮神經都被挑動著。

    熊熙本來是抗拒的，可在林正期打算停止這惡作劇的時候，他卻忽然主動了起來，抱住了林正期的肩膀，舌頭勾著他的，在口腔里滿滿的芥末味中糾纏。林正期吞咽唾沫，有一種耳朵也要透氣的感覺。

    熊熙閉著眼睛，咬著林正期的唇，撕拉，吮吸，輕舔。

    把那些沒法說出來的情緒全都宣洩成眼淚，被芥末嗆出來的淚水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藉口。他是一個不能吃芥末的人，他會哭多么正常。

    半晌，兩人終於分開，都是鼻子眼睛紅紅的。

    林正期打開水龍頭，用手掌接著水往嘴裡撲，自作自受的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想吃芥末了。」

    熊熙笑，湊過去也接了水洗臉漱口，順勢在林正期臉上親了下，「挺好吃的啊。」

    第48章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林媽從毛線堆里抬眼看這兩個刷盤子刷了半個多小時，刷的嘴都紅腫的男人，耷拉著嘴角問：「你們是去舔盤子麼？」

    林正期摸著鼻子，斜眼看向熊熙，打算把鍋都甩給他。

    果然林媽的視線跟著望向了熊熙，熊熙淡定的答：「我沒法拒絕他。」

    「……」在林媽的認知里，自己的兒子是霸占人家的那個壞蛋頭子，聽到熊熙這麼說了，有些不高興的跟林正期說：「你不要總欺負他！」

    天地良心啊……

    林正期捂著受傷的心口坐在長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換台。

    林媽想看電視劇，林正期想看籃球賽，雙方爭執不下，最後跟著熊熙一起看起了財經新聞……

    友好的氣氛維持到了大年夜，林正期和林媽互相推諉著拒絕揉面和拌餡，在他們爭吵的過程中，熊熙默默的完成了所有的事情，擀了一摞餃子皮，放在面板上讓他們包餃子，這邊的風俗是十二點的時候要吃餃子的。

    繁複的準備工作已經不需要他們插手了，看著電視包餃子不算麻煩，林媽和林正期這次答應的很痛快，兩個人包的飛快，模樣也挺好看。

    林正期眼睛裡冒紅心的夸熊熙：「你怎麼什麼都會做啊？」

    熊熙擀麵杖一停，換了個坐姿，「你們之前過年不吃餃子麼？」

    「吃啊。」林正期答，「不過你眼前的這位女士總有忙不完的工作，都是直接去酒店訂菜。」

    林媽有些不好意思，人好像總要到一定的年紀，失去了很多東西，才知道什麼是真正有意義的事情。這小一個月她被林正期拘著在家休息，再回公司的時候居然覺得辦公室有點兒坐不住了。

    熊熙看著林正期笑，「以後你想吃我給你包。」

    熊熙好像越來越愛衝著林正期笑了，就像小時候林正期給他塊糖就能笑嘻嘻的黏著他一整天一樣。林正期發現自己有些沒法抗拒熊熙這種眼神，扭開頭，認真的包餃子，一個餃子十八個褶，捏過去再捏回來，認真的像個機器人。

    林媽看著這倆人感情好，心裡也高興也不高興，爭寵似的問熊熙：「我想吃你給我包麼？」

    林正期搶著回答，「你想吃自己去酒店買去。」

    林媽一張餃子皮甩在林正期臉上：「不孝子。」

    那一下正甩在林正期的鼻子上，他整個臉從鼻子那裡擴散出一個麵粉白，就像是京劇里的丑角。

    林正期把餃子皮放到一邊，怒斥林媽：「你怎麼能浪費我男朋友辛辛苦苦揉的面！」

    林媽怒斥回去：「你怎麼能這麼對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餵大的老媽說話！」

    其實以前林正期也沒事就跟林媽吵架，他覺得林媽成天跟鋼鐵俠似的工作，冷著個臉不愛說話很不好，所以他總是沒事找事的氣她，起碼她罵自己的時候能多說說話。

    只是這種相處方式有一點兒不好，就是他們母子倆好像沒法正常對話，一說話就跟吵架似的。

    熊熙知道他們在打嘴仗，其實心裡羨慕的不行。他看著林媽有些老相的臉，說實話沒有姚雪君好看，尤其是這些年不怎麼注意保養，又整天為公司勞心勞累的，看著比實際年齡要大挺多的。可他覺得這就是媽媽的樣子，為了撫養兒子操勞的媽媽的樣子，雖然過去的二十年她也沒有對林正期特別負責，可熊熙已經覺得那樣很足夠了。

    餃子包了一大竹墊，熊熙把餃子放回廚房去放著，回來繼續看春晚守夜。

    林正期把剛才扔在自己臉上的餃子皮揉成了球，搓一個腦袋搓一個肚子，拿著牙籤細細的塑形，到底是專業的設計師，做個小人還是很容易的，他做了個超級迷你的熊，雖然沒上色，也能看出形狀。

    拿給林媽炫耀了一番，就把小熊送給了熊熙。熊熙托著小面人放在手心裡，認真的端詳。

    林正期趁林媽不注意的時候，拿著牙籤把小熊的尾巴給勾下來，然後安在了熊身子前面，正前方正下端……

    熊熙耳朵紅了一下，伸手捏下來那一小點，粘在指肚上安在了林正期的嘴唇上，林正期挑眉，伸舌頭舔了吃了。

    兩個人悄悄的做完這些看似沒什麼其實十分少兒不宜的事情，若無其事的盯著前方看電視。

    後半程，節目越來越無聊，林正期覺得坐的累的慌，直接躺下了，頭枕著熊熙的腿，絲毫不在意坐在側面單人沙發上的林媽。

    林媽很少這麼完整的看春晚，總覺得今年意義不太一樣，堅持著看完了冗長的節目，不時的回覆著手機里收到的合作夥伴的拜年信息。一打眼，就看見側躺著的兒子，還有給林正期按摩頭的熊熙。

    嘖嘖，不秀恩愛沒法活麼？！

    終於等到了十二點鐘聲響起，樓下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他們沒買鞭，也不用下去吹風。林媽和林正期都來了精神，林媽在林正期說出氣人話之前先拜了年：「新年快樂大吉大利！」

    林正期給林媽拋了個電眼，「一會兒帶著熊熙給你磕頭。」

    熊熙早就進廚房下餃子去了，端著一大盤餃子出來，喊著林正期進去拿碗筷。

    林媽呵著氣挑了最大個兒的餃子吃，吃完了夸熊熙「以後可以開個餃子館」，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過完了大年夜。

    吃完了林正期就和熊熙一起給在正座的林媽跪下，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

    林正期說：「祝您老青春永駐，趕緊找個帥老頭兒！」

    林媽強忍著沒有大過年的打人，扔給他一個大紅包，讓他趕緊閉嘴。

    相比之下，熊熙就正常的多了：「祝您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林媽滿意的給了熊熙一個看起來就很厚的紅包，「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以後和林正期好好的。」

    林媽是不知道他們倆這樣的感情，沒有婚姻和子女的維繫到底能不能長久，可她這幾天是真的覺得倆孩子挺好的，連帶著這個家都有些家味兒了，哪怕最後他們沒走到最後，能當好兄弟也是很好的。當然，大過年的，她又不是林正期，才不會說這些喪氣話。

    拜完了年，林媽去休息，林正期和熊熙又去洗碗。

    還是同樣的地點，還是同樣的人，還是差不多的心情。

    林正期撕開薄荷糖紙，扔了顆糖在嘴裡，從身後抱住熊熙就去親他。

    明顯嘴裡有東西，熊熙皺眉後退了一下，林正期「嗯哼」了一聲，張嘴給他看是糖，含糊不清的說：「甜的。」

    熊熙勾著嘴角閃躲，「不要，好噁心。」

    「噁心什麼啊。」林正期最煩他這種口是心非的樣子，強迫著追過去，堵住他的嘴。

    他在身後抱著他的腰，熊熙只能側著後仰頭和他親吻，挺彆扭的姿勢，兩個人親的很慢，一碰一碰的，沒昨天那麼兇狠，單純的想親親而已。

    林正期把嘴裡的糖渡到熊熙嘴裡，然後伸舌頭過去舔糖，舔的熊熙嘴上也全是薄荷糖味，他親幾下停一會兒，嘴裡念念叨叨的。

    「甜不甜？」

    「……」

    「甜不甜嘛？」

    「……」

    「甜吧？」

    「嗯，甜死了。」

    清晨一大早，林媽敲了敲臥室的門就叫人起床。

    林正期和熊熙都在赤著上身側躺著睡覺，聽到敲門聲，林正期拍了拍熊熙的肚子，「出去應付一下我媽。」

    熊熙拿腿蹭了蹭他的，「嗯」了一聲，掀開一角被子套了過年的新毛衣和褲子出門，「媽，怎麼了？」

    林媽看看衣衫不整的熊熙，以及透過半開的門fèng後面露出來光裸背部的林正期，拔高了聲音：「起來起來！出去拜年了！」

    林正期哼唧著：「咱家哪有親戚啊！」

    林媽的母親早逝，林媽的父親後來得了胃癌，臨終前不放心，把林媽嫁給了當時工廠的車間主任林文東，林文東當時算是半入贅，直接成了工廠的主人。

    後來林文東跟姚雪君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林媽逢年過節還會帶著林正期去看看林文東的爸媽，知道林文東一直給家裡寄錢老人足夠生活，再後來林正期的爺爺奶奶也鬱鬱寡歡的早早去世了，他們家就真的沒有一個親戚了。

    林正期的話讓林媽一愣，她其實也就是起早了，想著依照風俗該早起拜年的，可又想起來他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根本沒啥親戚好走動的。

    林媽嘴角一耷拉，衝著熊熙說：「起來起來，做飯去，我餓了。」

    「哎好。」熊熙揪了揪睡亂的頭髮，往洗手間走去洗漱。

    後來林正期也不情不願的起來了，兩個人杵在家裡林媽嫌煩，非讓他們出去玩一會兒。

    熊熙和林正期穿著同款的一身衣服，連羽絨服都是一樣的，只是一個黑色一個深灰。他們並肩下了樓，地上一灘一灘的紅色爆竹皮。

    熊熙蹲下扒拉出來沒燒著的爆竹，握了一小把，給林正期點著玩。

    兩人就這麼繞著小區走著，熊熙在後頭撿，林正期拿著打火機在前頭點，點著了芯子老遠一扔，就聽見突兀的「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