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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熙看了幾次手機，連條簡訊都沒有。

    這貨是睡死過去了？

    「大哥，你能幫我看看作業麼，我有道數學題不會做。」十三歲的少年拿著書和本子怯怯的站在熊熙門口。

    「嗯，進來吧。」熊熙放下手機，讓人進屋坐到書桌前。

    少年叫熊烈，是繼母帶來的孩子，剛進這個家的時候才兩三歲，話都說不明白，熊熙他爸直接給他起了新名字，繼母也沒有意見，熊烈這個穿開襠褲的更沒意見。

    熊熙，呵，就算他有意見也沒人會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活環境會讓人長相發生變化，熊烈長得越來越像熊爸，外人都以為熊烈是熊爸親生的，連熊熙都曾經懷疑過這是不是熊爸的私生子。

    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只憑著一張酷似自己的臉，熊爸就把更多的喜愛分給了熊烈，帶他學滑冰、放風箏，陪他參加競賽，這些都是熊熙小時候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因為熊熙長得像熊媽媽，熊爸一度看見熊熙就想起來自己被戴綠帽子的事，對熊熙也更加的疏離起來。至於繼母，她從來不會欺負熊熙，但也不曾給他什麼關愛，不餓著他冷著他就算盡職了。

    熊熙有時候看他們三口人和樂融融的樣子，就更加不想回這個家了。

    當初熊媽跟人私奔的事對熊爸打擊很大，總覺得單位的人瞧不起他，於是沒多久就辭了職，和繼母一起開了家書店，後來越做越大，現在已經是小城裡排的上名號的書店了。假期忙不過來，叫了熊熙回去幫忙，還可以省一個幫工的錢。

    熊烈到這個家的時候還不怎麼記事，這些年他一直把熊爸當親爸，把熊熙當成親哥，雖然熊熙似乎對他總是冷冷的。

    「大哥，爸爸說你初一的時候是全校第一呢，數學比賽還拿了一等獎。」熊烈側著腦袋跟站在他身後看題的熊熙說話，想和他聊聊天。

    「知道你為什麼不會做麼？因為你做題的時候腦子裡想的都是這些沒用的東西。」熊熙把他腦袋扭回去讓他看題，一板一眼的給他講解題過程。

    熊烈有些心不在焉，把題解好了，猶豫著開口，「大哥，我們班有人說我是拖油瓶……」

    熊熙接道，「誰這麼說你打的他說不出來就行。」

    熊烈笑出一口白牙，「我打了。」

    「挺好。」熊熙毫無同情心的誇讚。

    「大哥，你以前，是不是也有人這麼說你？所以你總是不開心。」

    熊熙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是想和自己談心，有些想笑，「你會不會操心太多了？去寫你作業去吧，我要睡覺了，坐車累。」

    熊烈有些不情願的「哦」了一聲，要離開屋子的時候，熊熙又跟他說了句，「以後再有人說你，你叫著我幫你揍。」

    熊烈重重的點頭，走到熊熙旁邊拉著他的手說了句「我們是一家人」，說完了自己覺得害羞，快步跑出了屋子，出門前還不忘幫熊熙把門給關上。

    熊熙躺在床上想著熊烈的話，這小子的青春期過渡的有些多情啊，操心起家裡不受待見的哥哥內心創傷來了？

    或許一年前他會覺得熊烈的行為可笑，可跟林正期在一起後他的戾氣好像被磨平了不少，心也軟和了許多，別人對自己示好的時候，居然會覺得有些……感動。

    可是……

    媽的林正期，你連個電話都不給打麼！

    熊熙盯著手機屏幕半分鐘，生氣的把手機扣到了床邊，心想如果林正期打算以「找不到他家」為理由整個假期都不找自己的話，他就……他就把他幹的下不了床！

    越想越氣，熊熙胸口憋著一團氣，憤怒的睡著了。

    大概是太氣了，半夜的時候熊熙腳一蹬，整個人忽然驚醒。

    好像在哪本書上看到過，熟睡的時候忽然蹬腿是大腦以為你死了，於是做出點反應來看看你是不是活著。

    所以連大腦都覺得自己已經被氣死了麼？

    熊熙撈過手機，在凌晨三點四十，給林正期打了通電話。

    第一通，沒人接。

    他繼續打。

    第二通，第三通……

    明知道林正期睡覺的時候會設置靜音，熊熙還是不甘心的一通連著一通打。

    在手機還剩百分之六的電時，電話居然通了。

    「餵？熊熙？」林正期的聲音充滿了迷濛，好像在說夢話一樣。

    熊熙還沒開口，手機震了一下，下一秒自動關機了。

    他鬱悶的插上電源充電，本來想著打到沒電了就可以無牽無掛的睡覺了，誰知道林正期居然接起來了。

    手機重新開機，他又給林正期打過去，這次林正期很快接了，聲音也清醒了一下，話里還帶著些緊張，「怎麼了啊？我看你給我打了三十多個電話，出什麼事了？」

    「哦……沒事。」熊熙被吊了一整晚的心情終於變好，無聊的騙他，「因為現在在你家樓下，給你打電話說一聲。」

    「現在？」林正期坐起來，頭腦瞬間清明，他下床去跑到玄關，披了羽絨服穿了鞋子就往外走，走了沒幾步，熊熙不確定的聲音從話筒傳來，「你不會……信了吧？」

    林正期電梯都按了，聽熊熙這麼說，「臥槽？」了一聲，又開了電梯門出來，「你他媽找抽呢？」

    熊熙笑的在床上打滾，急促的催他，「快回去快回去，別凍著。」

    林正期無語的往家走，心裡的小人把熊熙幹了幾百回，撂下一句，「你別讓我看見你，我怕忍不住掐死你。」

    「你捨不得。」熊熙臉埋在枕頭裡，笑的滿是溫柔。

    「我捨不得讓你死太痛快了。」林正期罵了他半天，按了密碼進了屋，玄關的燈還沒關，一進門看見林媽站在客廳里，穿著睡衣疑惑的問，「你在夢遊麼？」

    林正期嚇了一跳，手機差點從手裡滑落，咳嗽了一聲，跟熊熙說，「先這樣吧，掛了。」

    「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就掛了電話。

    「媽，不是明天回來麼？」林正期脫了外套換了拖鞋，上前去要給林媽個熱戀的擁抱。

    「你別抱我，身上還帶著涼氣呢。」結果慘遭嫌棄。

    「因為想快點兒見到你英俊瀟灑的兒子所以迫不及待的改了航班？」林正期厚著臉皮笑。

    「為了省一晚上房費而已。」林媽盯著林正期，忽然問了句，「你談戀愛了？」

    「啊？啊……啊？」林正期語調轉了十八個彎的「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哪裡人？多大了？幹什麼的？」林媽看人一向毒辣，看林正期那慌亂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在b市上學，學金融的，二十三了。」林正期一句謊話都沒說，除了表示對方是個男的。

    「有時間帶回來我看看。」林媽下了命令，也不等林正期同意或者拒絕就回了屋睡覺去了。

    「您肯定喜歡。」林正期心裡默默補充：小時候你還總給他糖吃誇人家乖呢。

    被熊熙這麼一鬧騰，加上已經睡了很久，林正期回到床上時沒那麼困了，於是拿著手機跟熊熙發信息，發發小黃圖順便吹吹牛逼要讓對方叫爸爸一類的，時間過得飛快，聊著聊著就快要天明了。

    林正期丟下一句「改日再啪」，給熊熙發了條語音的「麼麼噠」，悶著頭睡了。

    早上聽到有腳步聲還有拉椅子的聲音，以及自己臥室的開門聲，林媽進來說了句「我去公司了，桌子上有錢自己去買早飯」，然後像曾經無數個早晨那樣離開家留一個空蕩蕩的大房子給林正期。

    還在睡著，手機屏幕亮起來，他就像有心電感應似的「刷」的睜開了眼睛，按了接聽鍵，「說。」

    熊熙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醒了？」

    「沒。」林正期對著空氣不高興。

    「哦……快下來接我，我在你家樓下。」熟悉的話語。

    「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麼？」

    「這才第二次，還不是第三次呢，你得信啊。」熊熙笑。

    「信個錘子。」林正期想掛電話，「沒正事別耽誤我睡覺。」

    「哎哎哎別掛，我真在你家樓下，你不信看看窗外。」

    「真的？」林正期有些信，下了床趴在臥室窗戶上看，並沒有人……「熊熙，我跟你說你這樣子很容易失去我。」

    「剛才在樓下，你不接電話我就上樓了。」熊熙話沒說話，門鈴響了。

    林正期穿著t恤就跑出去開門，熊熙手裡拎著包子豆漿，身上帶著寒氣，放下手機，把早飯遞給林正期，小聲問了句，「家裡沒人吧？」

    林正期有些懵，搖了搖頭。

    然後一雙冰涼的手就捂在了林正期屁股上，「凍死爹了。」

    林正期和熊熙在門口擁抱，伸長了手把防盜門關好，一臉的懵逼：媽呀，真是太刺激了……

    第38章

    林正期拍開熊熙的手，「不要動手動腳。」

    熊熙無賴的從他脖頸里呼吸熱乎氣，「這個天就是凍手凍腳的。」

    林正期無語，打開鞋櫃找了雙拖鞋出來給他換上，又把他的皮鞋放進了鞋櫃。

    熊熙跟古代大老爺似的讓林正期蹲著幫他換了鞋，提起柜子上的包子問林正期，「先吃飯還是先吃我？」

    林正期半分猶豫都沒有的回答，「包子。」

    熊熙「嗷嗚」一聲咬在林正期臉上，給他左臉咬出來一個牙印，「我小名就叫包子。」

    林正期嫌棄的擦掉臉上殘留的口水，「滾犢子，你小名不是叫狗蛋兒嘛！我要吃飯，別打擾我。」

    熊熙一天沒見著林正期就跟一年沒見到肉的狗似的，從背後抱住林正期一起往餐桌走，「昨天不跟你一起睡我都睡不著。」

    林正期沒搭腔，心裡卻有點兒說不清的高興。

    把食物放到桌子上，回屋去穿衣服褲子。

    熊熙隔著客廳朝他喊，「一會兒還得脫，你費那勁兒穿幹嘛。」

    「去你大爺。」林正期也隔著客廳親切的問候了熊熙的長輩。

    等到兩人坐下，風捲殘雲的把包子豆漿解決掉，扔了垃圾果然又回了臥室。

    熊熙有些興奮的把林正期撲在床上，按著肩膀這裡親幾下那裡咬兩口。

    「你怎麼這麼高興？」林正期被他拱的想笑，捏著他耳朵把人給拉開。

    「你昨晚上真下樓去了？」熊熙問。

    「沒下樓，剛上電梯就回來了。」林正期平躺在床上，一隻手搭在身上趴著的熊熙腰上。

    「凍沒凍著？」熊熙又拿鼻子蹭林正期脖子。

    林正期的脖子尤其是接近喉結的地方特別敏感，每次熊熙蹭他脖子，他都覺得熊熙讓他幹嘛都行。

    「沒有，穿外套了。」林正期話都沒說完熊熙就開始解他腰帶，他閉嘴，默許了熊熙的胡鬧。

    「後來怎麼忽然掛電話了？」熊熙跪起來，把毛衣給脫了扔到床頭，低頭看著林正期問。

    「我媽忽然回來了，就……」

    「滴滴----」

    林正期那句話才說完，防盜門忽然響起解鎖的聲音，兩個人都是一愣，林正期先反應過來，翻身把熊熙按倒，拉過被子給他蓋上，自己則下了床迅速的拉拉鏈系皮帶，大步朝開著的臥室門外走去，順手把門給帶上。

    客廳里是林媽還有一男一女，看到林正期出來，林媽簡單介紹了下那是公司的設計師。

    林正期跟人握手打了招呼就打算溜回臥室，結果林媽讓他去泡壺茶送到書房。

    招待客人，也不是什麼難事，林正期應了去廚房泡茶，送進書房裡卻又被林媽叫住。

    「你看看這些圖。」林媽一點兒都沒覺得是商業機密，直接把一摞文件扔給林正期，讓他坐下看，「也學了這麼多年設計了，什麼時候給你媽賣賣力氣？」

    林媽一直想讓林正期去她公司上班，她這些年費心費力就打拼出這麼點兒成績，如果林正期不接手，她都不知道自己奮鬥的意義在哪裡了。

    林正期一聽他媽又想提這事，一個頭兩個大，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認真的翻開起圖紙來。

    「你別裝沒聽見。」林媽不顧公司的職員還在就開始訓林正期，「多大人了整天就知道遊手好閒。」

    林正期沒正行的答，「您老這不是還有公司麼，等您退休了把公司股份劃拉一部分給我，我一輩子遊手好閒都行啊。」

    林媽氣的抄起茶杯就想扔他，林正期舉著圖紙擋臉，連聲告饒：「媽，媽，冷靜啊，一千八一個碗，一千八！」

    林媽太陽穴上方的血管都快暴起來了，強忍著沒在客人面前表現一出大型教子動作戲，指著門口跟林正期說，「出去出去，別在這兒氣我。」

    林正期巴不得趕緊滾蛋，謝主隆恩後還挑了張最順眼的設計給林媽，「這個好。」說完了低著頭就跑出客廳去了。

    坐在沙發上的兩個設計師專注的玩著自己的手，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林媽扶著額頭，「讓你們看笑話了。」

    男設計師連連擺手，「正期年輕還小喜歡玩很正常，但是我看他這個專業眼光還是很好的嘛，比如他選的這個圖，這個圖……」

    設計師看著那張被設計組全員投票第一輪就滿票淘汰的圖紙，說不下去了。

    女設計師跳出來解圍，「就正期這臉，都這麼出挑了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