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那你回去吧。」林正期很無所謂的說。

    「……」熊熙生氣的看他，「就不能跟我客氣客氣挽留一下麼！」

    「萬一我一客氣挽留你不客氣的真留下來怎麼辦？」林正期嗤笑一聲。

    「你真……」熊熙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他，「我也別拖到明天礙你眼了，乾脆現在就回去收拾鋪蓋卷滾蛋吧！」

    他越說越氣，挺拔的個子扛著只白色毛絨絨的大狗，大步流星的就往商場大門走，打算真的回家收拾行李去。

    林正期好整以暇的夾著黃狗跟在他身後，兩個人一路無話的往家裡走，熊熙甚至連車都不坐了，大氣不喘的在蕭瑟的秋風中快步行走。

    十一月份的城市，樹木光禿禿的毫無美感，四下望去一片荒涼。

    明明出門的時候還覺得陽光明媚，現在卻只覺得那晃眼的亮光照在冬天的瀝青路上無比冷清。

    熊熙的怨氣在走路的過程中散的差不多了，餘下的只有要離開那個家離開林正期的悲哀，他回頭看，林正期還跟在身後，就在不遠處。

    熊熙原地蹲下去，看看手裡的玩具狗，想扔了，又不捨得，畢竟那是林正期給他的----雖然是用熊熙贏得紙幣換的。

    林正期跟過去，有些氣喘，「你是不是背著我喝紅牛了？」

    熊熙站起來，走到路邊招手打車，他也覺得累的不行，這麼冷的天還出了一身汗，不想林正期因為陪著他走路被風吹感冒了，無言的坐在后座上難受。

    回到家，林正期把自己的那隻黃狗真的放在貓窩旁邊跟污婆說給她找了個小夥伴，看著污婆遲疑的伸爪子拍大狗的臉，他放心的走回書房門口，對著在收拾衣服的熊熙問，「真走？」

    熊熙手裡的動作頓住，突發的自尊心讓他說不出來「你要是留我我就不走了」這樣的話。

    林正期靠近他，「走就走吧，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麼？」

    熊熙轉過身看他，開玩笑的自嘲，「這種時候是不是應該要個告別吻？」

    林正期左腳上前一步，手伸到熊熙的腰上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吻了過去。

    不是前幾次熊熙戰戰兢兢的親了就跑的淺嘗輒止，林正期吻的很深，撬開牙關，長驅直入。

    熊熙剛才起得太急，大腦有些缺氧，此刻被林正期親吻，下意識的閉上眼睛，覺得眼前一抹黑，就跟昏迷了出現幻覺似的。

    林正期堵著他半分鐘，忽地鬆開他，「行了，走吧。」

    熊熙擦了擦嘴，手背上濕濕的，他往後一退，垂直的坐下，「我不走了。」

    林正期哼笑了一聲，「那隨你吧。」

    熊熙眼巴巴的看著林正期要離開，伸手抓住他胳膊，「你是什麼意思？」

    「唔----」林正期撓撓後腦勺，粲然一笑，「改主意了。」

    在看到熊熙讓了他最後一局比賽的時候改主意了。

    就像小時候，他對熊熙的百依百順，從來不是因為熊熙的撒嬌耍賴，而是每次遇上什麼事情時，熊熙會為了不讓他為難而默默的妥協。

    看起來是林正期照顧熊熙，可實際上卻是熊熙更加知道體貼他。

    他會在熊熙強硬時糾結不滿，但他從來不是別人逼著就退讓的人。

    可一旦熊熙為了他忍讓，，他就沒法不對熊熙心軟。

    就在熊熙失神的沒有開槍、被自己爆頭的那一刻，他忽然找到了感覺。

    一種叫做喜歡的感覺。

    第26章

    林正期去沖了個澡，剛才跑了那麼久，身上出了不少汗。

    熊熙聽著洗手間嘩啦嘩啦的水聲，食指點在嘴唇上，傻笑了下，把剛才收拾進包里的衣服一件件又抖摟開放到衣架上，床上還有隻碩大的白狗娃娃，他把娃娃抱到貓窩旁邊，看見污婆正在咬黃狗的耳朵，熊熙彈了蠢貓的鼻子下，聽見她打了個噴嚏，把白狗放在黃狗身邊並列靠著，警告污婆：「不許欺負他們。」

    污婆還在打噴嚏，衝著熊熙露出了委屈的眼神。

    等林正期洗完澡出來，看見的就是污婆對著黃狗腦袋拳打腳踢，對著白狗則冷靜的很，最多過去舔舔白狗的鼻子，然後又跳過去揍黃狗。

    他一臉黑線，這貓是覺得白狗好看黃狗不好看，還是因為給他狗的主人一個好欺負一個不好欺負啊？

    客廳里不見熊熙，廚房裡傳來噠噠的切菜聲音，林正期過去看了一眼，「做點兒能裝飯盒裡的，一會兒還得去擺攤。」

    熊熙「嗯」了一聲，眼神專注的盯著手裡的刀。

    他態度有些奇怪，林正期看他不想聊天的樣子就沒多留，結果他轉身要走，熊熙又叫住他，「你看我刀功。」

    林正期站住，看他把胡蘿蔔片切得厚薄一致，動作利落，豎起大拇指點了個贊，「我不愛吃胡蘿蔔。」

    熊熙差點兒切到手，把幾片胡蘿蔔一推，「這個是擺盤好看的。」

    「哦。」林正期看沒他什麼事了，又要離開。

    「哎！你看我攤煎餅！」熊熙急急忙忙的把人叫住，筷子攪拌著碗裡的麵糊。

    林正期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看他用勺子挖了一大勺麵糊放在沒打開的電餅鐺上，用勺子把麵糊抹勻後開始加熱，單手拿雞蛋在鍋沿上一敲，一手將雞蛋打在餅上一手用勺子繼續碾勻。像是怕林正期走神錯過一樣，熊熙扭頭看了下他，確認他在看，才兩手拿著餅的邊緣，「嚯」的一聲把整張餅給翻過去。

    林正期毫不吝嗇的誇他，「手藝真好！」

    熊熙抑不住的彎了嘴角，「嚯嚯」的又翻了倆餅，看到林正期再次打算離開的時候，他有些鬱悶，「你就不能在這兒看著麼？」

    林正期罵了句「矯情」，可後面果真沒再打算走了，就靠牆站著看熊熙做飯，安靜沉默的像是換了個人。

    熊熙喜歡這種一轉身他就在身邊的感覺，做飯的時候分外有勁兒，一個不留神還是切到了手……林正期上前看了一眼，皺著眉罵他「傻x」，結果熊熙這貨還直愣愣的把手指頭伸出去，「嘬嘬就好了。」

    林正期「溫柔」的罵了句娘，去外間找創可貼，回來拿著熊熙的手在水流下沖洗，抽了張紙巾把傷口旁邊擦了擦，直接給他貼上創可貼。

    熊熙眼神帶點兒失落，小時候還是林正期教他的出了血放嘴裡嘬嘬就好了，林正期說「唾沫能殺菌」。

    因為被切了手，林正期沒讓熊熙繼續做飯，把已經做好的那些裝了盤裡端出去，回頭撞上熊熙不滿的表情，疑惑的問：「你怎麼了？」

    熊熙往前走了兩步，忽然伸手環住了林正期的腰，臉貼著他的後背，嘟囔了句，「我手疼。」

    「手疼還能不會走路？」林正期「嘁」了一聲表示鄙夷，可也沒讓他鬆開，任他從身後抱著自己一路走到客廳。

    污婆聞到了飯味仰著腦袋看向飯桌，看見自家兩個鏟屎官親密的抱在一起，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不過轉瞬就忘了這事，警惕的同那隻黃色大狗撕咬起來。

    林正期擺攤的時候，熊熙也收到學校老師的簡訊，讓他去學院辦公室一趟，他以為是論文的事情，結果去了發現王璨也在，兩人分明不是一個導師，他問王璨，「知道什麼事不？」

    「學雷鋒……」王璨無語的答。

    學院剛搬了新的藏書室，因為大四生課業少，整理圖書的任務就交給他們了。

    熊熙撒腿就想走，轉身碰上了進門的導師，無語的聽了一會兒教導後跟著去了藏書室。

    把一箱箱的書從地下室搬上來還算輕鬆，等到開始整理了才發現無比麻煩。那些書打包的時候根本沒按照標籤的字母順序排，所以整理的時候需要把書都搬出來在地上先排一溜兒，然後挪到架子上再做調整。

    王璨抱怨：「學校不是有圖書管理專業麼？為什麼不讓那些人過來整理啊？」

    「都是些女生，怕搬不動書吧。」熊熙揮了揮眼前的飛塵，覺得這屋裡的味道難聞的讓人發暈。

    本來是半天一組半天一組的幹活，下午叫了五個人來，結果有兩個人說在外地實習，還有個同學來把箱子搬到藏書室以後就溜了，只剩他們倆聊著天找書。

    「到五點就可以離開了是吧？」王璨看看手錶，「你悠著點兒干，反正後邊還有十幾組呢。」

    熊熙彎著腰活力十足的一本本書挑到懷裡抱著，冰塊臉有些鬆動，「哎，我談戀愛了。」

    「臥槽？」王璨跳過地上堆著的書，跳到熊熙身邊，「那誰？」

    「嗯。」熊熙點頭，一臉的驕傲。

    「嘖嘖嘖嘖~」王璨看不慣他炫耀的嘴臉，擦了擦頭上的汗，「我也要去找對象，我都半年沒談戀愛了……哎一會兒收拾完了我跟你一起去西街啊，找他吃個飯。」

    熊熙並不在乎王璨的情緒，直白的拒絕，「我需要私人空間，你別跟著。」

    「記得說好了給我買一百個包子！」王璨一拳捶在熊熙肩上，又補充道，「分批給！別他媽一氣給我帶一卡車！」

    熊熙心情好，勾著唇笑，從錢包里掏出二百塊錢塞王璨手裡，「自己買去。」

    王璨不客氣的把錢收下了，「行，我這媒拉的不錯，下次再看上誰跟我說，我幫你出主意。」

    熊熙拿著本硬殼書敲王璨的腦袋，板著臉說：「閉嘴。」

    哪有下次！

    鐘錶一到五點，熊熙和王璨就很自覺主動的鎖上了藏書室的門把鑰匙交給值班室的大姐，分道離開學校。

    熊熙直奔林正期的攤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從林正期端著的飯盒裡拿了塊牛肉扔進嘴裡，「餓死我了。」

    林正期一看他來了，讓他看著攤兒，自己一蹦兩米遠的跑去街角賣米糕的小車買了兩塊糕。

    等他回來，熊熙看看塑膠袋裡的兩塊白白的梅花形狀的糕，嫌棄的說，「肯定不好吃。」

    林正期已經拿起一個來咬了，剩下的那個連同塑膠袋都給了熊熙，「下午看見好多人在那邊買，早就想嘗嘗了。」

    熊熙拿起來咬了一口，面無表情的吐槽，「果然不好吃。」

    林正期吃完了上頭的米糕，開始咬下層摻了紅糖的底座，「挺好吃的啊。」

    熊熙把自己的那半個給林正期，「好吃你吃吧。」

    林正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接過熊熙的半個糕也給吃了。

    等到晚上收攤回家，路過那個還在做米糕的大爺時，熊熙好心的問了句，「再給你買倆？」

    林正期一扯熊熙的袖子快走了兩步，「不要了。」

    熊熙納悶的回頭看冒著熱氣的米糕車，「你不是喜歡吃麼？」

    「不喜歡。」林正期低聲答，「一點兒都不好吃，我下午嘴硬胡說的。」

    「為什麼？」熊熙剛問出來就反應過來了，噗嗤的笑出聲，抬起胳膊攬著林正期脖子，「你怎麼那麼可愛？」

    「可愛個錘子，你別動手動腳的！」林正期低頭想從熊熙胳膊下繞出來，結果熊熙勒的緊，就是不鬆開。

    「不動手動腳我就動嘴！」他終於從下午的羞怯中回過神來，像是之前那樣胡攪蠻纏。

    「有人在看，你正常點兒！」

    熊熙四下望了望，初冬的晚上路上行人不多，偶爾有人看他們也不會一直盯著，他靠著林正期低語，「你覺得丟人麼？你怕別人亂說？」

    林正期不知道怎麼回答，推他的手一時沒動作。

    熊熙把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拿下來，隨即卻一把拉住了林正期的手，放進自己外套的口袋，踢了下腳邊的石子，「我一點兒都不怕。」

    第27章

    他說「我一點兒都不怕」，林正期偏頭，背對著熊熙看天橋上的路燈，「你臉皮厚，不要臉。」

    熊熙低聲笑，「是吧。」

    林正期忽然又轉過臉來，「我們這就好了？」

    熊熙也看他，「不然？」

    林正期低頭，「有些……不真實。」

    熊熙也低頭，「我也覺得跟做夢似的。」

    兩個人拉著手低著頭，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這沉默中，林正期的臉莫名的越來越熱，「戀愛，要怎麼談？」

    「我也沒談過……」熊熙反問，「你談過？」

    「沒。」

    繼續沉默，兩個男人就跟被脫了毛分外羞恥又毫無抵抗力的白斬雞似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有點兒尷尬。」林正期先出聲。

    「我也。」熊熙下意識的搓手。

    「你能別摸我手麼？」林正期猛地回頭沖他說。

    「哦……」熊熙停止動作，有些小心翼翼，怕林正期生氣。

    林正期看著近在眼前的地鐵站，「放手吧，站里人多。」

    他說完，怕熊熙難過似的，伸手把熊熙鼻尖的汗給擦了，「我不會隨便和你分手的。」

    熊熙的眼睛亮晶晶的，他鬆開林正期的手，笑的如三月的春風。

    因為單純如他，完全不知道有種態度叫「我就喜歡立flag」。以後的日子裡，這個曾經說出「我不會隨便和你分手的」的人，經常因為自己吃了西瓜的中間那塊、泡麵的最後一口這種「非常不隨便」的事情大吼「熊熙我要跟你分手！」

    拋開那些未知的事情，作為一個第一天談戀愛的男人，熊熙全心全意的都是蜜裡調油的喜歡，怎麼看林正期怎麼好，連以後在哪裡工作定居去哪裡註冊結婚都開始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