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引得林正期和巫婆同時轉頭看他。

    「行啊。」

    「喵！」不要！

    被看得有些不自然，熊熙側過頭看著牆角，忽然想到什麼嚴肅的問題：「可是，貓需要上戶口麼？」

    屋內一片沉默，林正期舔了舔下嘴唇，拿出手機來上網查，巫婆蹲在他懷裡像是能看懂一樣腦袋上下搖晃著看林正期滑屏幕。

    「網友好像說不需要，狗才要上戶口。」林正期看看熊熙再看看貓，「你註定只能當一個黑戶了呀。」

    「那就不上了，去商店給它買點吃的玩的，你一起麼？」逗完了貓終於想起來對面還坐著個大活人，林正期視線投向熊熙，可惜的說：「為了它戶口本上名字好聽一些，我想了一晚上才想出來呢。」

    「哦，叫什麼。」

    「巫婆。」

    「……」熊熙沉默。

    「烏漆麻黑的烏，琥珀的珀，因為她眼睛特別好看，烏珀，是不是特別好聽？」林正期得意的把名字的「深遠寓意」解釋給熊熙聽，最後還加了句：「而且聽起來像是外國名似的。」

    熊熙看了一眼地上的小污婆，冷笑一聲，「你開心就好。」

    林正期找了個小號的無紡布袋子把巫婆裝進去，敲敲它露在外面的腦袋，「你要乖，別鬧騰。」

    吩咐完了貓又去吩咐穿鞋的熊熙，「你背著。」

    「不要。」熊熙果斷的拒絕。

    林正期提著袋子開始穿鞋，一邊穿一邊把袋子往往熊熙肩上搭，「你看它多喜歡你啊，一直想到你那裡去。」

    「自己背。」熊熙板著臉，不想讓那隻貓的黑毛粘在自己的白T上。

    偏偏烏珀知道自己要出去玩了格外興奮，配合的露出乖順的表情，討好的衝著熊熙不停的叫。

    「喵喵喵~」嗨蠢蛋一起出去玩啊！我帶著你你帶著錢！走啊！浪啊！別猶豫了快抱我！

    熊熙被它叫的煩的要命，又看到林正期一副「老子這麼帥不能背只貓出去影響形象」的賤樣，只好接過袋子背在了肩上。

    寵物中心有全套的洗浴按摩服務，林正期把巫婆交給漂亮的小護士後就和熊熙去隔壁的寵物超市買東西。

    他在前頭買買買，熊熙在後頭推著購物車跟著。就像小時候，林正期在小賣部里用睥睨天下的眼神唰唰的掃過白色鐵架子，然後挑出最好吃的辣條扔進熊熙小跟班的懷裡讓他拿著一樣。

    雖然林正期讓熊熙離家出走投奔自己的時候總是財迷的讓小熊熙帶著壓歲錢，可他並沒有用弟弟錢買過零食。相反，林媽媽給的餐費很多，多到可以再帶一個熊熙一起吃飯。

    學校旁邊有個羊肉館，冬天的時候林正期喜歡去那裡喝羊肉湯，熊熙跟著一起去上學，林正期吃飯的時候他就坐在對面眼巴巴的瞧著。

    「哥哥，好吃麼？」偶爾看林正期吧唧嘴吧唧的太頻繁，熊熙會吞著唾沫小聲問。

    「好吃啊，你早上不是吃飯了麼？」羊湯挺貴的，林正期沒那麼多錢給熊熙再買一份，只好虎著臉讓他別饞。

    「吃飯了。」熊熙脆脆的答，然後就不再說話打擾哥哥吃飯，乖乖的坐著看林正期繼續吧唧嘴。

    那種眼神清澈又充滿渴望，任誰被盯著都不好意思，林正期摸摸兜里的一塊五毛錢，去老闆娘那裡買了份千層餅，然後紅著臉問老闆能不能給他個碗，他給弟弟舀碗湯----羊湯是免費續的。

    老闆娘脾氣很好，給他拿了碗舀了湯，還誇了熊熙一句長得真可愛。

    那個冬天剩下的日子，熊熙經常跟著林正期去羊湯店，期待的看著林正期掏出一塊五給他，然後開心的跑去找老闆買千層餅領免費的羊湯。

    後來熊熙偶爾想到這些情景，會有些臉紅的替小時候的自己害臊：怎麼花人家的錢花的那麼理直氣壯呢？

    從超市出來的時候林正期後知後覺的心疼了，「這就兩千塊錢？比我吃的都貴啊。」

    熊熙無聲嘲諷。

    林正期盯著熊熙要笑不笑的樣子，忽然上去擰了他臉一把，「小時候那麼可愛，為什麼長大了是這個死樣子啊！」

    熊熙往後躲，手裡的貓窩抬起來阻擋林正期繼續對自己的臉施虐。

    大包小包的，還有個組裝貓架，兩個人看著滿滿當當的購物車和雙手，都有些犯愁。

    「這邊應該有送貨到家的業務吧？」林正期對著門口的保安問。

    保安態度滿分的回應：「您好顧客，我們商場有大家電送貨服務，您這些日常用品不能送。」

    林正期還想跟保安講道理，熊熙已經抱著貓窩推著購物車往出租點兒走了，林正期連忙扛著貓架追上去，在計程車司機一路的念叨中回了家，又吭哧吭哧的抬著貨物上樓，把東西都堆在客廳後就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啊！小巫婆看見這麼多好吃的好玩的肯定會高興的飛起來的！」林正期歪坐在欣賞那一個個的購物袋。

    熊熙去洗了把臉，出來以後站在沙發前，「有一個問題。」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你說。」林正期挪了挪屁股坐的更舒服些。

    熊熙還是站著，清聲問：「貓呢？」

    烏珀被接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和林正期預想中的「感覺自己被遺棄了於是厭世抑鬱」的情緒完全不同，他們去的時候烏珀正跟一隻不知道什麼品種的虎紋公貓玩的火熱，看見林正期來接自己的時候還衝人家公貓wink。

    「喵喵~」小帥哥記得來找我玩喲~winkwink~

    熊熙背著它的時候覺得心好累，這貓果然一看就不是正經貓。

    天氣炎熱，林正期覺得讓熊熙這麼頂著大日頭背著貓來回走挺不好意思的，路過賣煙茶的小店時問他：「吃冰棍麼？」

    「嗯。」熊熙隨口應。

    那家店的老式冰櫃特別實在，一打開就感覺到了鋪面而來的冷氣。

    林正期自己拿了個奶油的，給熊熙拿的是他小時候最愛吃的菠蘿味棒冰。

    熊熙接過去冰棍有瞬間的晃神，其實他很多年不吃菠蘿味的冰糕了，因為那是熊媽媽喜歡的口味，她離開以後他就開始討厭這個味道。

    可是林正期不知道這些，他還能記得自己的喜好，熊熙挺開心的，剝開紙袋就舔了一口。

    然後……啊咧？舌頭粘、粘住了！

    林正期感覺到熊熙站住不走了，奇怪的回頭看他，結果就看見熊熙一臉崩潰的舉著個冰棒，他繞回去看，繃不住的開始狂笑。

    熊熙窘迫的用力扯了下，覺得舌頭生疼，冷臉也不冷了，無措的問林正期，「腫麼辦啊？」

    「腫麼辦哈哈哈哈，熊熙你這口音太逗了！」林正期還在沒心沒肺的笑，「你記不記得你上二年級那會兒，不知道怎麼想的去舔學校的鐵門，結果也是這麼粘住了，然後你就問我『腫麼辦啊嘚嘚？』哈哈哈哈哈」

    林正期還在那兒瘋狂的模仿熊熙口音取笑他，眼淚飛奔，倒忘了那次熊熙舔鐵門，他為了救熊熙打算把鐵門捂熱了於是在熊熙舌頭位置的鐵門背面拼命摩擦最後把手給磨破了的事。

    一隻臥在兜里的巫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奇的探出腦袋來，看見熊熙正在品嘗什麼好吃的，飛速的也去舔了一口，然後……

    「喵喵喵！！！」臥槽有人要害本公舉！舌頭被揪住了！快來救駕！

    第6章

    看著巫婆緊張又慌亂的扭動小身子，林正期不笑了，怕小貓傷到自己，連忙摸著它的腦袋讓它「別亂動」。

    熊熙的下嘴唇也粘在了冰棍上，說話都說不利索，可是看見林正期對貓和對他截然不同的態度，內心一個不慡的又扯了次舌頭，發現粘的牢牢的，只好望天等林正期想辦法。

    林正期手裡的奶油雪糕化的快，他也不管衛生不衛生了，拿著自己舔過的雪糕在巫婆舌頭附近擦了擦，奶油化開流到巫婆被粘住的那一小塊上，加上巫婆一直用力的拔舌頭，幾下就分開了。

    躲回袋子裡的巫婆委屈的向這個辜負了它的使勁嚎了兩嗓子，然後就憂鬱的不出聲了。

    解決完了小的再解決大的。

    還是那根奶油雪糕，還是在金黃色的冰棒上摩擦，辱白色的液體緩緩的落下去。

    熊熙有一瞬間的尷尬。

    「有些事我都已忘記/但我現在還記得/在一個晚上我的母親問我/今天怎麼不開心/我說在我的想像中有一雙滑板鞋……摩擦摩擦~在這光滑的地上摩擦~」林正期可沒什麼尷尬的，一邊擦一邊還唱了起來。

    好在天氣溫度夠熱，冰棒表面的霜混著奶油一起融化，熊熙使了點兒勁就扯開了，只是下嘴唇還沒準備好，撕下了一點兒皮，滲出一滴血珠。

    等到鬧鬧騰騰的一番結束，兩人重新往車站走的時候，身後雜貨店的門口捧著西瓜圍觀了整個過程的兩個小姑娘開始交流。

    姑娘甲：「他們為啥不上咱家買瓶水澆下去？」

    姑娘乙：「你懂屁，人家那是情趣。」

    熊熙有個習慣，思考問題時喜歡用牙咬著下嘴唇，結果吃冰棍傷到以後，好幾天他都不敢深沉的思考人生。

    床已經到了，林正期幫著把床支起來放在書房，好在書房夠大，安上以後也不是很擁擠。開始的那幾天林正期還做出一副招待客人的樣子買個早晚飯叫個外賣什麼的，後來發現熊熙下班時間比較規律就開始讓他回家的時候帶路邊小吃了。

    熊熙拒絕垃圾食品，問他：「那次我幫他們劃重點，你不是說會給我做飯麼？」

    「我說過麼？真說過的話你也假裝忘了吧，我不會做。」林正期耍賴耍的的理直氣壯。

    「你可以學啊，比如炒飯，很簡單。」熊熙覺得林正期都二十五了，應該具備點兒生活技能。

    「炒飯是簡單，可是飯哪裡來的，得煮吧，光吃蛋炒飯沒營養，還得吃菜吧，菜也得炒吧？」林正期一臉的拒絕。

    「可是你整天在家呆著，閒著幹嘛？」

    「誰閒著了！我要陪巫婆玩啊！還要照顧花花糙糙啊！還要寵幸我的遊戲機啊！」林正期一邊說一邊抱過巫婆往臥室走，「這個叔叔好兇啊，走我們進屋玩。」

    聽到那「砰」的一聲關門聲，熊熙有些無語。

    他和林正期似乎從上了大學以後就是這樣，看起來很親近什麼話都可以說什麼事都彼此了解，好像還跟小時候一樣；可又似乎隔得特別遠，一個玩笑的藉口就可以結束一場對話，雙方都有些不知怎麼深談。

    熊熙在書房裡看著天花板發呆，抿了下嘴唇把自己給痛的回神。

    小時候，舔鐵門那次，他記不清楚最後是因為林正期把鐵門摩擦的熱了還是自己使勁兒給掙開了，總之最後他舌頭上嘴巴上全是鐵鏽的甜味和自己血的腥味。

    一舔就疼的要命。

    林正期的手掌擦破了好大一塊地方，沒怎麼缺皮缺肉，可是看著還是挺嚇人。他背著手不讓熊熙看見，站的高高的低頭訓斥他：「閒著沒事你舔什麼門啊！」

    熊熙眼眶裡邊眼淚打轉，「同學說鐵門是甜的，我想嘗嘗。」

    林正期笑出來，又立馬繃住，「你怎麼那麼饞啊！想吃甜的就吃糖啊。」

    熊熙低著頭聽他訓。

    林正期看他那可憐樣兒，也不罵他了，「那你嘗出味道了麼，是甜的麼？」

    熊熙吧唧了幾下嘴，點頭，「有點兒甜。」

    放學有段時間了，林正期也不和他繼續磨嘰，背著手走在他旁邊，「走吧，回家去吧。」

    熊熙剛受了驚嚇，下意識的去拉林正期的手，結果林正期很兇的不讓他拉自己，「男子漢大丈夫，這麼點兒事有什麼好害怕的，自己走！」

    熊熙委屈的用力睜大了雙眼才把眼淚憋回去。

    林正期於心不忍的繞到另一邊，換沒傷的手拉住他，「哎呀怕了你了，走走走，趕緊走。」

    熊熙覺得自己最開心的年歲大概就是十二歲之前，不知道是不是開心的記憶太深刻，明明是那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他卻連路邊的一個路障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清早起床，路過客廳的時候看見林正期就提溜著小黑貓在念叨什麼，那貓耷拉著腦袋時不時的頂嘴叫一聲。

    熊熙握著牙刷在廳里刷，聽他們的對話。

    林正期：「這大夏天的你發什麼情啊？」

    「喵？」餵你把我放下來！

    林正期：「你才幾個月大啊就發情，你還是個小姑娘好不好？」

    「喵喵！」是的我是美膩的小公舉！

    林正期：「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別？」

    「喵！」神經病快放我下來！

    林正期：「你都不知羞麼？」

    熊熙插了句嘴，「什麼事啊？」

    林正期抬眼看了下，又回去怒視著巫婆，「這傢伙一大早的發情，踩我蛋！有節奏的踩！還他媽左右開弓！」

    「噗----」熊熙牙膏沫子都噴出來了，想起來那隻貓曾經對自己也「左右開弓」來著。

    巫婆聽見熊熙笑，轉著小腦袋回頭看他。

    「喵喵喵！」這個人類的襠里和你一樣藏著魚你知道麼！

    熊熙去洗手間漱了口洗了臉才又出來，「我以為你早知道她的德性，才給她起名字是『污婆』呢。」

    「嗯？」林正期沒懂熊熙重音念的「污婆」什麼意思。

    「那個，dirty girl，污。」熊熙很耐心的又解釋了遍。

    「dirty……」林正期這會兒等了，劃了一下小貓的粉色鼻子，「你改名了，你以後就叫污婆了！污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