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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前面那個女生被他嘟嘴的樣子萌到了，結果忘記了自己下句要說啥，還是後面的女生推了她一下才繼續開口，「不要手機號碼，我們都是一個班的，有聯繫方式！」

    「哦，一個班的啊，那，打個折，一人160吧。」林正期一副看見兒子同學的和善家長模樣。

    「不用不用，不用打折！」坐著的女生連連擺手，「您做生意不容易，不用打折！」

    嘿有意思，還有主動要求不讓打折的。

    「是……這樣的，快考試了，老師給的出題範圍是整本書的目錄，那個，快來不及了，整本書真的複習不完啊，你能不能跟熊熙大神說說情，讓他給我們畫個重點……」坐在林正期面前的那個女生是幾人中長得最好看的，說話的樣子楚楚可憐，無助的神情就跟當年面對考試的自己似的。

    林正期腦海里跳出來昨天看視頻時po主的聲音：啊這個女生好單純好不做作，和那些妖艷的賤貨完全不一樣。

    於是他一個沒留神和所有視頻里的男主一樣心軟了，掏出手機給熊熙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熊熙聲音很小聲的說了句：「說。」

    林正期看著面前幾雙渴望知識的少女的眼睛，又看看已經塞進腰包里的人民幣，聲音纏綿的說了聲：「學習太傷神了，你到學校咖啡廳來，我請你喝個咖啡補補腦子。」

    熊熙拿開手機看了下來電人名確實是林正期，有些納悶他怎麼這麼殷勤，但還是「嗯」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讓他先去咖啡館等著。

    林正期把還沒貼完的手機先還給女生，收拾東西背著書包領著幾個女生往咖啡廳走，結果半路就聽見幾個女生打電話又叫了幾個女生，最後變成了……十幾個女生。

    這場面有些壯觀，熊熙往咖啡館走的時候就看見迎面走來的林正期前後左右全都環繞著女生，而隊伍正中心的他正笑的一臉春風得意。

    林正期也看見熊熙了，老遠的就揮手，大步跑到他面前，扯著他胳膊不讓他走，「支持一下哥哥的事業，這些都是要貼膜的，也沒啥要求，就是讓你給畫畫重點。」

    熊熙聽了冷笑一聲，甩開他手直接轉身。

    「別走別走，都是同班同學，你怎麼能一點兒同學愛都沒有呢！就是畫個重點的事嘛！你就當自己複習了一遍唄！你可不能這麼不夠意思哈，想想你今天說沒地方住的時候是不是你哥我毫不猶豫的提供出我舒服的大房子給你！」

    「我沒說……」熊熙想辯駁自己沒說沒地方住。

    林正期卻扯著他往咖啡店門口等著的人群中走了，臉上乾笑著，「我知道你沒說你不答應，這種體現班級團結友愛的事情你怎麼會不答應呢？」

    然後在同班以及鄰班小夥伴們開心的進店找座位時，勾著他脖子悄聲在耳邊說：「你幫了我忙，回頭你住我那兒我管飯。」

    管飯？熊熙疑惑的看著林正期。

    他記得他不會做飯的。

    不管怎麼說，熊熙給了林正期這個面子，坐在咖啡廳專門給社團活動準備的大長桌前坐好，同學給他哪門的教材，他就翻著書給他們說哪些例題需要做會。而林正期則坐在不遠處的小桌子上一邊喝牛奶一邊給手機們貼著膜。

    偶爾熊熙眼光掃過來，他就雙掌合十拜一拜，樣子十足十的狗腿。

    講了足足一小時，才把八本書的重點都給畫完，林正期的牛奶已經續了兩杯了，小山高的手機也都貼完了，等那些同學過來把錢交了把手機拿走又跟熊熙道了謝離開後，林正期把包里的錢抽出來十張給熊熙，「給，勞務費。」

    「不要。」熊熙眼都沒抬一下，「當房租吧。」

    「嘁~房租這哪兒夠啊。」林正期租的那套青年公寓地段好、面積大、房子新，一個月四千二的房租，是他每月最大開銷了，「房租的事你別操心，這是你講課的錢，要不是你她們也不能來貼膜。」

    熊熙這次看了一眼紅票子，依舊沒要，「那就留著買菜吧。」

    「嗯？」買什麼菜？

    「你不是要給我做飯麼。」

    「啊？」誰說要做飯了，我是指外賣的時候給你叫一份啊。

    熊熙似乎能讀懂林正期沒說出口的那些內心os似的，手往褲兜里插，「那你就學做飯吧。」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林正期把錢放回包里，「不要就算了。」

    「你這麼大了還喝奶？」熊熙看著桌子上杯口還留有奶漬的牛奶杯，嘲笑了林正期下。

    「『二十三竄一竄，二十五鼓一鼓』聽過沒？我這是趕緊抓著青春的尾巴再長長個！」主要是他家牛奶續杯兩杯內不要錢啊。

    「一米八五了你還有鼓一鼓，你要鼓成水泥杆子去架電線麼？」熊熙優雅的沖他翻了個白眼，不想在店裡被服務生好奇的打量，先一步出了門。

    林正期今年二十五了，才畢業不是上學晚，是初中那會兒留了次級。

    那時候熊熙還在上初一，媽媽走了以後爸爸娶了現在的阿姨，班裡有嘴賤的同學說他是「野孩子」、「拖油瓶」，說後媽生了孩子就會把他攆出家什麼的，反正說的很沒譜。當時是放學時間，在初三部車區推了車子路過的林正期聽見那群小孩罵熊熙，就跟聽見他們罵自己似的，停下車子過去嚇唬了一番初一的小鬼，然後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一聲不吭的熊熙，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結果第二天放學推車的時候，前一天那幾個小孩找了自己初三的「哥哥們」來撐腰出氣，兩方言語爭執的時候，不知道誰說了句「你爸把他媽拐跑了，乾脆讓他爸跟你媽結婚得了，看你這麼維護他，還真跟親兄弟似的，哎，說不定他還真是你爸的崽呢！」

    林正期氣的拿著自行車就往說這話的人身上掄，瘋了一樣跟那幾個混混幹了一仗，那次群斗事件就在學校門口，簡直是公然挑釁學校紀律，最後群斗的人全都被留了級，林正期他媽來領他的時候恨恨的看著熊熙，然後跟自己兒子說：「以後別跟他來往了聽見沒！」

    熊熙看著小時候經常給自己拿糖果吃的鄰居阿姨那種厭惡的眼光，比看家裡新來的阿姨冷漠的眼光還難受，他無數次告訴自己說林正期的媽媽只是遷怒，可心底終歸是受傷的。

    好在那種眼神他沒看多久，林正期就跟著他媽媽搬走了。

    「哎你發什麼呆呢，趕緊回去上自習。」小腿被人踢了下，熊熙回頭就看見林正期笑的一臉人畜無害。

    當年那個掄著自行車殺紅了眼的戾氣少年早就不見了蹤影。

    「你可真是，壓榨完了我的價值就變得無情無義了。」剛才那副諂媚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誰的。

    「你才知道啊，你哥我一向是提了褲子就不認人了，走走走，趕緊走，好好複習去。」林正期痞痞的笑了下，拍拍並沒裝錢的褲袋，「好了今天賺夠本了，我先回家去了。」

    「嗯。」熊熙揮揮手先林正期一步轉身離開。

    一邊往圖書館走，一邊想著一周後他也要搬進林正期回的那個家，莫名的有些高興。

    第3章

    熊熙第二天上學時沒看見天橋上熟悉的身影，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9:45」，以前這個時候林正期都已經到了的，不知這次怎麼晚了。

    昨晚賺的多了今天就怠工了？

    熊熙一瞬間有些後悔幫他那麼大的忙了。

    他往橋上走，身邊是形色匆匆的學生，一個個都起得不早，這個點兒了手裡還端著豆漿握著雞蛋灌餅，走兩步吃一口，有些勾肩搭背的一邊吃一邊吵鬧，熊熙都能看見那些帶著豆漿味的唾沫星子飛濺。

    他想起來上小學那會兒，因為和林正期上的是一所學校，除了第一天報導是他媽帶他去的，後來每天上學都是林正期牽著他去。

    林正期的媽媽是工廠的廠長，總是很嚴厲又很忙，林正期的早飯都是在學校旁邊的小攤上解決的。熊熙小時候最愛睡覺，可上了學以後為了給林正期留出吃飯的時間，總是掙扎著用帶著肉窩窩的小手掐自己大腿不讓自己賴在被窩裡，然後急匆匆的扒拉兩口媽媽做的飯就去敲林正期家的門。

    林正期那時候喜歡背單肩包，準確的說不是背，是掛在脖子上，書包在肚子的位置上晃來晃去的，褲腳常常窩的不利索，白色的校服後背上還有總洗不乾淨的黃色點子。

    熊熙覺得自己的媽媽比林正期的媽媽好多了，起碼自己的衣服都是帶著好聞的肥皂味的，而林正期的衣服上總是有股汗味。

    有次熊熙不知道吃了什麼在學校拉肚子，拉的渾身脫力小臉慘白，等林正期下了課去一年級的教室接他時，看他那弱雞樣嚇了一跳，教室里人都走了，老師也不在，林正期拍著桌子問：「你怎麼不跟老師說你難受讓你爸媽來接你啊？」

    熊熙覺得丟人的抿著嘴，白皙的下巴上有根藍紫色的血管分外明顯，小拳頭緊緊握著，「我們快回家吧。」

    林正期轉著圈看他，問道：「沒拉褲子上吧？」

    一邊說一邊還湊上去聞了聞。

    「沒有沒有。」熊熙臉色爆紅，把林正期的腦袋推開，「哥哥我們快回家吧！」

    林正期又吸了吸鼻子，確定這小子身上沒有粑粑的味道才轉過身去彎下腰，「來吧，我背著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能走。」熊熙最怕別人覺得他麻煩，這也是他沒敢告訴老師自己拉肚子的原因。

    林正期卻不和他掰扯，不耐煩的扭頭看了他一眼，「趕緊的，天越來越短了，再叨逼回家就得黑天了，小心大馬猴出來吃你。」

    熊熙沒見過大馬猴，可是聽林正期說過大馬猴天黑會出來吃小孩的故事，於是有些害怕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爬上了林正期的背。

    林正期手一顛把他往上託了托，「手攬著我脖子，別往後仰倒。」

    「知道了哥哥。」熊熙那時候說話還是小奶音，他們家是從南方搬到北方的，林正期總覺得他說話比自己身邊的那群小孩好聽多了。

    似乎是為了給之前林正期說自己臭的事報仇，熊熙臉在林正期肩膀上埋了半天，忽然開口：「哥哥，你身上臭烘烘的。」

    林正期不以為意的嗤笑一聲，「你懂啥，這叫男人味！」

    熊熙覺得林正期在胡說，可又不知道怎麼辯駁，只能弱弱的附和一聲，「哦。」

    林正期為了讓自己的話有信服力，扭著頭跟他說：「你看是不是只有小姑娘才擦雪花膏然後香香的，爺們都是泥巴地里滾來滾去的肯定不香啊！」

    熊熙想說他早晨起床媽媽也會給他抹擦臉油，又怕說出來哥哥說他是小姑娘，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兩個人都走著神聊天，林正期也還是個半大孩子，背著熊熙根本走不利索，被不知哪裡伸出來的一段鋼筋絆了下，一個前撲就摔倒在地上了。

    熊熙騎在林正期背上，沒摔著，慌慌張張的爬下去拉林正期的時候，就發現林正期一嘴的血。

    熊熙伸手摸了下林正期的下巴，看著自己手指頭上沾著的血，哇的一聲就開始嚎啕大哭，抽搭著問：「哥哥你是不是要死了？」

    林正期「呸呸呸」的讓他閉嘴，呸著呸著覺得有些不對勁，往手裡使勁兒吐了下，吐出個血呼啦的白牙，舌頭一舔才發現是左邊門牙。他拉著熊熙站起來，附近那個民樓小道里有洗菜用的水龍頭，林正期過去洗了洗臉又漱了漱口，把手裡的奶牙也沖的乾乾淨淨的，回頭看著肉乎乎的熊熙哭花了的臉，安撫他：「你也開始掉牙了吧？」

    熊熙搖了搖頭。

    林正期掰著他的嘴讓他張開，看了看他那兩排小牙，在他搖晃著腦袋要閉嘴的時候鬆了手，「我是上一年級開始掉的，你應該也快了。」

    熊熙迷茫的看著林正期。

    「掉了牙要扔掉，如果是下牙就扔到房頂上，要是上牙就得埋進土裡。走吧，咱們找個地方把牙埋起來。」林正期一手緊緊攥著自己的門牙，一手拉著熊熙往他以前埋牙的小區綠地走。

    對此感到新奇的熊熙連肚子疼都忘了，跟在後頭幫林正期把牙埋起來，還鄭重的盯著那塊新翻的顏色明顯和旁邊不一樣的泥土和林正期一起念叨：「牙牙快點兒長出來！」

    那天晚上熊熙做惡夢了，夢見林正期的牙都掉沒了，下巴上全是血。嚇得他緊緊的咬著牙齒用力蹬腿，早上被媽媽叫醒的時候還沒回過神來。

    熊媽媽輕輕拍著他的胸口，「怎麼了熙熙，做惡夢了麼？」

    熊熙揉著迷瞪的眼睛，忽然一張嘴吐出顆小小的辱牙來。

    他也開始換牙了。

    下了橋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居然看見了林正期，他背著個迷彩的電腦包倚靠著大鐵門正和保安小哥聊天，有所感應般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跟保安道了個別就快速的跑到他面前。

    「圖書館我進不去，也不知道去哪兒有自習室，乾脆跟著你一起去教室好了。」

    熊熙沒說話，只是直直的盯著林正期的腦袋，看著那沒有一厘米長的寸頭問了句：「昨晚理的？」

    「嗯。」昨晚懷揣「巨款」不知道怎麼慶祝，就去理了個圓寸，林正期摸了摸後腦勺，「天兒太熱了，這樣利索。」

    「挺好的。」熊熙說完就領著人往教學樓去，「走吧。」

    林正期今天本來就沒打算出攤，昨晚一下子把十幾套定製膜給賣了，今天打算再設計十幾套發給店裡製作，在家總想睡覺，乾脆來學校找個教室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