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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0:12:18 作者: 李息隱
    「畫娘,你先出去吧。」柳姨娘輕輕給畫娘使了個眼神,推了推她,「時辰不早了,該是到了跟著你姐姐學琴的時候。」又看韻娘,「帶著你妹妹出去,好好教導她。」

    韻娘低著頭說:「是,女兒知道了。」說著便來拉妹妹的手。

    畫娘卻將她的手用力甩開,韻娘身子弱,一向弱不禁風,竟被推得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畫娘心裡對這個一母同胞的長姐也是有些怨恨的,若不是她琴彈得太好,姨娘又怎會讓她在院裡彈琴然後著人去跟世子說是自己彈的呢?若是世子一開始不認準那琴是自己彈的,那麼,自己今天也不會受這樣的侮辱。

    一切說到底,都是這個姐姐的錯。

    最重要的是,太太一點都不喜歡自己,可偏偏對這個姐姐不錯,畫娘心裡篤定,肯定是這個姐姐胳膊肘朝外拐了。

    柳姨娘終是生氣了,瞪了畫娘一眼:「沒大沒小的,怎麼可以推你姐姐!」

    韻娘垂著眸子抿唇不說話,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裡卻黯淡了些。平日裡妹妹欺負自己,姨娘就算看到了也不會說罵妹妹的,今日可巧父親在場,這才幫著自己說了一句。

    韻娘有時候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她對自己,倒還不如太太對自己。小的時候生了一場病,若不是太太著人照顧著,怕是早沒了。

    畫娘跟韻娘出去後,屋子裡就只剩了雲盎跟柳姨娘。

    雲盎說:「你心裡不好受,也別拿自己的身子出氣,你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兩個孩子怎麼辦?」

    柳姨娘點頭:「是,老爺說得是,妾身知道錯了。」又握住丈夫的手,抬眸望著眼前這個男人,淚眼婆娑,「只是老爺這些日子一直不來看妾身,妾身以為老爺已經忘記了我們母女。這眼瞧著三小姐都已經跟李世子定了親事,妾身也著急。」頓了頓,又說,「怕是因著三小姐額頭留疤的事,太太要恨死妾身跟畫兒了,咱們畫兒以後該怎麼辦才好。想到這裡,妾身就一時糊塗,做了傻事。」

    「原是為了這個。」雲盎安慰道,「這事我跟太太說了,以後誰也不許再提,就算是過去了。」

    「太太是因為顧及著老爺,這才作罷的。」柳姨娘急著說,「妾身也是為人母的,明白太太的心情,現在說是算了,可她既是認定了是畫兒的錯,想必是不會罷休的。」抹了抹眼角的淚,「她如今是皇后親封的正五品誥命夫人,以後若是老爺節節高升,她的品階也自不會緊緊如此,怕是怕是……」後面的話沒再往下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確。

    柳姨娘想說的是,第一,蘇氏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因著老爺的關係,第二,若是老爺以後官做得更大,蘇氏品階自然也更高,若是老爺此時不表明態度照拂著些,怕是她跟畫兒以後的日子更不好過。

    雲盎自是聽得清楚明白,拍了拍柳姨娘的肩:「你放心好了,畫兒的親事我會過心,她是我最寵愛的女兒,我自然會親自給她選門好的親事。」

    終於往套上走了,柳姨娘趁機說:「妾身自然信老爺,可畫兒畢竟是庶出的身份,京城裡的貴族公子,又有誰會不瞧中身份?可是畫兒這般標緻,琴棋書畫也是一等一的好,叫她嫁入尋常人家,妾身自是不甘心。」

    雲盎很喜歡四女兒,以前的雲家雖在杭州有些威望,也跟皇家有些關係,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不入流的商戶,嫡庶之分沒那麼些講究。可眼下呢?自己是將軍,眼瞧著就要去京城了,將來前途無量,而畫兒她,不能因著一個庶女的身份,而毀了一生。

    當下做了決定,雲盎安慰柳姨娘說:「這些事情就讓我去操心吧,你也別傻了,好好養著身子,你以後還要靠著畫兒享福。」

    柳姨娘故作驚訝地說:「難道老爺有法子將畫兒的庶出身份改成嫡出的?」

    雲盎給她掖好被角,點頭說:「你先休息,我去找太太商量商量。」

    事情已經辦妥,柳姨娘又流了幾滴眼淚,仍舊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天色已經晚了,蘇氏以為丈夫今晚不會過來,便叫蘇媽媽將撫在案上念書的婉娘帶回屋子去休息。而這個時候,雲盎卻大步走了進來。

    「讓婉娘留在這裡吧。」雲盎揮了揮手,幾步走到案前,看著婉娘念的書,微微含笑,「婉兒最近似乎對醫書很感興趣,就是不知其它功課有沒有落下,父親要考一考你。」

    婉娘對自己很有信心,倒也不怕,合了書便等著父親問自己。

    蘇氏心情不錯,趕緊揮手叫蘇媽媽去準備些茶水跟糕點,自己則坐在丈夫跟女兒跟前,靜靜聽著。

    幾番對答下來,雲盎心裡暗暗有些吃驚,女兒的知識跟見解,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不到九歲小姑娘該有的。可惜了她不是男孩子,若是男兒,再好好培養著,怕是可以為將為相。

    是自己之前對這個女兒太不上心了,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女兒的性子太過沉靜,像足了自己,之前反倒不得自己喜愛。

    蘇氏一旁聽得有些驕傲,忍不住問道:「老爺,婉兒她說得如何?」

    雲盎笑著拍了拍妻子的手:「為夫之前不知道,原來夫人給為夫生了個這麼好的女兒。」

    蘇氏朝著婉娘招了招手,將她拉抱到自己懷裡,親了親她粉潤的面頰,有些惋惜:「只是可惜了,我們婉娘這麼個粉雕玉琢的好孩子,偏偏額頭留了這麼大塊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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