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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0:11:38 作者: 落幕有三分
愣了半天,他呢喃了幾句:「我就是覺得有點悶得慌,想出去走走。」
到了半夜,又開始下起了小雨。
余簡被空調凍得有些冷,翻身起來調高了溫度,鬼使神差地就拉開窗簾看了外邊一眼。
門口的大槐樹隨風搖曳,一簇簇的小白花朵飄散在空中。院子角落的屋檐下,余爸爸正悶頭坐著抽菸,呆呆地看著不斷落下的雨滴。
從那個不速之客走了開始,余爸爸就非常不對勁,做事心不在焉,跟他說話也在走神,肯定有什麼事。
余簡唧拉了拖鞋,躡手躡腳地關了房門,出去陪他聊天。
「爸爸——」余簡站在他背後好久,他愣是沒反應,不得已地喊他。
余爸爸嚇了一跳,手裡的菸灰都差點掉到褲子上,他火速拍了拍掉,又把煙屁股扔掉,臉上露了個尷尬的笑:「我就出來抽根煙。」
騙誰呢?都看了你好久了……
余簡拉了他並排坐在台階上,她挪了挪靠近父親,把頭枕著他的肩膀,口氣有點撒嬌:「您心情不好?能跟我說說嗎?」
這是她第一次露出小女兒的嬌態,第一次離得父親這麼近。
感覺……還不賴……
余爸爸寬闊的肩膀讓她很有安全感,就好像很多年前,師傅也是這樣,讓小小的她靠在自己的肩頭,帶著她在偌大的長安城闖蕩。
「被你發現了啊……」余爸爸撫摸著女兒柔軟的發頂,他發現自己這女兒,表面上冷冷清清的,其實相當敏感,而且她本就聰慧,有什麼情況都瞞不住她。
余爸爸沒有把她當成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五一十地把今天韓遇白來跟他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余簡沉靜地聽完,心中大概有了點思路。
金福樓的老東家身體抱恙,如今少東家韓遇白執掌金福樓。王德是他的心腹,而余建國是老東家一手提拔起來的,兩人自然處處針鋒相對。
也怪余簡太過鋒芒畢露,一來就讓王德跌了個大跟頭,如今金福樓從上到下,個個都在說這王大廚還比不過一個小丫頭。
所以今天,韓遇白來,為了兩件事:一為宴席,二為敲打。這敲打才是主要目的。余爸爸在金福樓一天,說話做事就要小心又小心,畢竟,打了王德,就是打了小韓老闆的臉。
至於這金老的宴席,余爸爸經過證實,也確有其事。只不過原本韓遇白已經找好了潮州菜大廚,沒想到臨了又被放了鴿子,這才想到了余建國。
「那您是怎麼想的?」余簡認真地問,如果真的不想做一桌宴席,余爸爸不會這般的苦惱。
不管怎麼選擇都是兩難的境地。
余爸爸沉默,他自己都沒想好,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兒的問題。
蔥白小手復上余爸爸黝黑粗糙的手背,依稀還能見到指腹的條條細疤痕,余簡知道,這是廚師的見證。
她把被風吹散的劉海撥回耳後,輕盈地說:「如果您想做這一桌宴席,我會幫您。」
余爸爸抬頭,雨氣里迷濛的燈光下,余簡白淨的臉上散發著白玉般的光芒……
……
金老大名金長國,時任京城大學副校長,發表了各種犀利文章,是個不折不扣行走的文物。
金長國幼年家境貧寒,出生於潮州附近一個貧窮小山村,但從小聰明,又不服輸,成為第一個走出村子,考到京城大學的學子。據說,當年讀大學的費用,都是村民一家一家湊出來的。
哪怕後來他有名有勢了,也對家鄉的村子念念不忘。
余簡讓余爸爸仔細打聽了金長國的底細,大概有了點底氣。
金長國定居京城,最懷念的不過就是潮州的那一口家鄉菜。關於這點,余簡是非常認可他的,如果有機會的話,她也想見一見這位金老。
「阿簡……這事,真的有把握嗎?要不還是算了吧……」余爸爸心裡發怵,對自己沒有信心。
這要是搞砸了,別說他余建國了,就是金福樓,以後都得要變成業內的笑柄,他怎麼對得起老韓老闆?
余簡抬眸,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爸爸,你不相信我,還對咱家的菜譜沒信心嗎?」
這余家的傳承就來自潮州,這殘譜上的幾道菜式,雖有些複雜,但總體而言難度不大,只要她跟余爸爸配合好,完整地復刻出來並不是大事。
但余簡的打算可並不僅僅在於復刻。
余家沒落了這麼多年,余爸爸作為傳承人,在外飽受凌辱。如今她既然打算接受這份食譜,那就必然要借著這波東風,要余家重新進入眾人的視線。
至於王德……
哼,左右都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傢伙!
余簡眼珠轉了轉,心裡的小九九千轉迴腸。
余爸爸搓著手,心裡仍在打鼓:「可……可是我就只會那道溏心富貴蝦,其餘的……」還真的不大行。
余家殘譜的四道主菜,分別是:溏心富貴蝦、炭燒響螺、爆炒鱔血和鮮鹵洗手蟹,一味湯則是豬肚雞湯。
余爸爸二十多年的廚藝,也只是勉強把溏心富貴蝦琢磨了個囫圇吞棗,更別提後面幾個手段繁複的菜式了。
而對於余簡,余爸爸雖然自認比不上她,但這孩子畢竟才只有16歲,連大學都沒上呢……
「阿簡……要不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