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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逸山掐滅菸頭，走近顧城佑，拍了拍他的肩膀。

    「兒子，有些事急不得，你要等。」

    語調有些意味深長。

    顧城佑有些怔愣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他從小就看不透父親，也許是從政的緣故，父親總是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其實父親是極喜歡溫檸的，每次他把溫檸帶到顧家，父親總會抽空回來，看著溫檸的時候，目光是他從來都沒有享受過的慈祥和溫柔。

    他從不反對自己跟溫檸的事，甚至是很支持。

    急不得?你要等?這話是什麼意思?

    等溫檸跟陸辰勛分手嗎?

    呵，他們三個人的情況，他知道個屁。

    顧城佑嗤笑一聲，轉身回到溫檸的病房。

    政客的心思，他才懶得猜。

    *

    溫檸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了，正值下午，冬日流川的陽光依然溫暖，透過窗戶灑在病床的被子上。

    溫檸睜開眼睛，覺得有些刺目，便想將手放在眼睛前擋著，只是還沒抬起手，手腕上的一股力道便制住了她。

    「別亂動，你在輸液。」

    聽了七年的熟悉至極的聲音，溫檸一時竟眼眶濕潤。

    模糊出一個年輕俊美的輪廓，桃花眼依然那樣漫不經心，倨傲又矜貴。

    「城佑。」她的聲音嘶啞，這才發現喉嚨幹得厲害。

    久違的親暱稱呼，從她唇齒間發出，終於不再是冷冰冰的語調。

    顧城佑垂下眼眸，斂去眼中的複雜情緒。

    她終於想起他了，接下來呢?

    他們三個人混亂的關係，她自己一個人理得清嗎。

    顧城佑抿唇，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她。

    「喝點水吧。」他說。

    溫檸有些費力地支起身子，靠在床背上，接過了他手中的水。

    慢慢地抿，目光投向潔白的被單，出神。

    正文 插pter 149 他的語速很快，怕自己稍微慢些就會反悔。

    她的雙眼一直都沒有焦距，渙散著，只是機械僵硬地抿著玻璃杯里的溫開水。

    顧城佑久久地看著她，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毀了你的婚禮。」

    溫檸睫毛顫動了一下，低垂著眸子，落下一片陰影。

    「不是你的錯。」

    雙腿慢慢地屈起，她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下巴磕在上面。

    這是極其沒有安全感的動作。

    顧城佑一怔，看著她這副茫然又無力樣子，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疼得難受。

    他奪過溫檸手上的杯子，放在床頭柜上，然後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

    「我送你回倫敦吧。」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溫檸的五指漸漸泛白，眼眶溫熱一片，有什麼液體就要掉落下來。

    顧城佑拿起桌上的手機，撥通一個電話：「馬上給我安排一架去倫敦的飛機，上面帶幾個醫生，嗯，現在，再派幾個人來流川醫……」

    他的語速很快，因為怕自己稍微慢些就會反悔。

    話還沒說完，一片陰影落在顧城佑的眼前，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他回頭，卻發現顧逸山站在他的身後。

    父親奪走他的手機，掐斷電話，將它扔在桌上。

    「顧城佑，你的教養呢?溫檸燒了多久?她才剛醒你又讓她坐十幾個小時飛機去倫敦?」

    「你是嫌她還沒有燒夠嗎?」

    「飛機上會有醫生照顧她。」顧城佑淡淡地說，沒再理父親，轉身去拿柜子里早早就給溫檸準備好衣物，「溫檸，你換一下衣服，十五分鐘之後我就送你回倫敦。」

    他頓了頓，又說：「我讓我助理送你回去。」

    他就不去倫敦給她跟陸辰勛添堵了。

    溫檸膝蓋處的布料早就已經被淚水浸濕，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唇瓣，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一張紙巾出現在她的眼前，捏著它的是一雙屬於中年男人的手。

    溫檸微微偏頭，看清男人的臉，強壓住自己的哽咽，輕聲叫了聲：「顧叔叔。」

    她剛剛太恍惚，都沒有注意到顧逸山的到來。

    記憶中的顧逸山是位和藹又溫柔的叔叔，對她極好，雖然身居高位，但對著她時總是一副柔和的笑臉。

    初中時顧城佑欺負她，顧逸山總是會拎著他跟自己道歉。後來顧城佑沒再欺負她，硬拉著她去他家吃飯，顧逸山在餐桌上也是對她百般照顧，出差的時候總會帶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禮物，讓顧城佑帶給她。

    顧逸山伸手用紙巾抹了抹溫檸臉上的淚水，又摸了摸她的發頂，算是一種無聲的撫慰。

    「顧城佑，你先出去。」顧逸山的聲音帶著隱隱的壓迫感。

    顧城佑看了一眼溫檸，她的肩膀一直在抽動，眼淚像下雨一樣不斷地掉，他的唇漸漸抿起，將手上的衣服放在床上。

    良久，他摸出自己西服口袋裡的煙，一言不發地轉身往病房外走去。

    病房裡只剩下顧逸山和溫檸兩個人。

    安靜的空氣中只剩下女孩的極力壓制卻依然發出的哽咽聲。

    意識到自己在長輩面前的失禮，溫檸用手背抹了抹眼淚，朝顧逸山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正文 插pter 150 開開心心的，當個漂亮的新娘。

    「檸檸，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顧逸山並未在意，只是溫和地笑。

    溫檸搖了搖頭。

    「苦了你了。」顧逸山嘆了口氣，望向病房的門口，仿佛能看見門外垂眸抽菸的顧城佑，「他這孩子，從小就欺負你，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你這樣子又是他弄的吧?」

    「叔叔，這次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

    「我都知道了。」顧逸山打斷她的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雖然你們三個人陰差陽錯，但感情的事不分對錯，況且這一切並非你的本意，你只是失憶了。」

    「你不欠城佑的，別自己一個人亂想。」

    溫檸剛剛才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泛濫，眼前的中年男人溫和著一張臉，在她模糊的眼眶裡凝成一個柔軟的輪廓。

    只是，他越是這樣說，她就越內疚。

    「別哭了。」顧城佑又抽了幾張紙巾，將它們放進溫檸的掌心，「沒有人會怪你。」

    「對不起……」溫檸胡亂抹著眼淚，哽咽，「顧叔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本來……本來是想跟城佑好好在一起的，可是那天晚上……我，我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家裡，為什麼，為什麼要去那家小酒館，不去的話就不會失憶，不失憶的話就不會又遇見他……」她語無倫次，肩膀劇烈地顫抖，眼睛紅腫著。

    「就算是失憶，明明一開始……我也不想喜歡他的，後來不知道怎麼，我就……」

    陸辰勛這個男人與她而言就是命中的罌粟，一碰便上癮，上癮便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