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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55:09 作者: 周執安
男人並沒有跟她握手的意思,她的手僵持在空氣中,伊瑟臉上的笑容一滯,臉上閃過幾分薄怒。
她什麼時候被人如何輕視過。
可是聽父親說,這個男人來頭不小,他們埃森家族要進入中國市場,最好的法子就是於他合作。
本來這樁合作案是他們埃森家族要派人去中國談的,但是沒想到對方卻說顧總想親自過來看看。
這樣的話,他們埃森家族更是怠慢不得。
手指緊了緊,她最終還是收回手,微笑著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他:「夠不夠,顧總看合同就知道了。」
男人半開著眼眸,神色很淡,過了幾秒,修長的手指接過文件。
低頭抬眸之間,掃過電視屏幕,神色卻突然恍惚,甚至僵硬了起來。
下頜線緊繃。
伊瑟有些疑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電視屏幕,那一瞬間目光冰涼森冷,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
那是這個月整個歐洲上流社會傳的沸沸揚揚的傳聞。
今天終於正式公開,通過電視、網絡,在世人面前。
陸氏集團總裁的婚訊。
兩天後,倫敦,世紀婚禮。
尖利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伊瑟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就要按下關閉鍵。
對於陸辰勛,她當初有多愛,如今就有多恨。
自從那天她在酒店醒來,跟他對峙之後,之後的幾個月,她夜夜噩夢,夢見自己跟二哥洛斯肉體糾纏的樣子,夢見陸辰勛神情冷酷地拿出錄像帶,威脅她的樣子。
屏幕一黑。
「我讓你關了麼?」
伊瑟有些驚懼地望過去,只見原本神情寡淡的男人眉梢凌冽,一雙桃花眼漆黑冰冷的不像話,直直地望著她。
「顧總。」她鎮定了一下,望著他微笑,「時間不早了,我們談合作的事情吧。」
顧城佑不說話,只是淡淡地掃過她手中的遙控器。
目光雖淡,卻極其涼寒,咄咄逼人,她捏著遙控器的手都驟然瑟縮了一下。
伊瑟一口牙齒都要咬碎,不甘心地按下了開關。
屏幕又亮起,依然是那則新聞,陸辰勛的婚訊。
這則新聞很長,由陸氏總裁最親密的特助秦江召開發布會,說了一些關於婚禮細節的東西,想必是為了保護那個女人,對於新娘透露的不多,只說了是個中國人。
「秦先生這就沒有意思了哦,一點都不肯爆料,要知道大家的關注點都在新娘身上呢。」記者調侃。
秦江笑得溫潤:「陸總並不希望新娘受到過多的關注和打擾。」
「唉,又不知道有多少未婚少女芳心破碎了啊。」
「不好意思哦,陸總現在兩天後就是已婚人士了。」秦江露出一口白牙,幽默道,「各位姑娘也不必灰心,可以考慮考慮我。」
台下鬨笑。
伊瑟撇撇嘴,厭惡地挪開目光,望向顧城佑時,卻有些怔愣。
這個倨傲懶散的男人目光複雜,背脊僵直著,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接受的東西。
她突然想到剛剛這個男人乍一見這則新聞,也是一副不正常的模樣,她關了電視他也極其強硬地叫她重新打開。
看到別人的婚訊,一般人要麼漠不關心,要麼由衷祝福,他為什麼是這副反應?
除非他像她一樣,恨著什麼人,又或許,愛著什麼人。
他是中國人,那個叫溫檸的女人也是中國人。
而且似乎年齡相仿?
難道……
手指滑入衣袋,伊瑟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
「幫我查查顧城佑和溫檸。」
正文 插pter 134 我不需要鮮活和開心,我只要安全感。
剛按下發送鍵,伊瑟抬眸,卻被男人幽深冷邃的雙眸嚇到。
顧城佑看著她,唇輕勾,意味深長。
手抖了抖,她定了定神,不動聲色地將手機重新滑入衣袋。
「顧總,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談合同的事情了嗎?」
*
十二月的倫敦,陰雨綿綿。
氣溫不算太低,但是因為總是下著雨,所以那冷,確實是刺到骨子、幾欲凍壞骨頭的冷。
卡其色的馬丁靴踏在地上的積水中,眉目溫靜的女人撐著一把小黑傘,抬眸凝視著近在眼前的教堂。
纖白細長的手指捏緊了傘柄,她默默朝教堂內走去。
這個教堂位於倫敦郊外,比較小,來的人不多,到了下午五點更是幾乎沒有人。
女人收起傘,一步一步走進教堂的告解室。
一間樸素的小房間,卻不知道承載了多少的撕扯、掙扎、淚水。
這是個供人懺悔的地方,犯下的錯、心裡的不安,在這裡,都可以說出、宣洩。
坐在幕簾後的神父會聆聽你心中所有的的愧疚,並為你保密。
「神父。」女人聲音輕細,是東方女人特有的柔膩。
「Wennie。」幕簾後的神父微笑,「你又來了。」
這個東方女孩一個月前來過一次,他記得她的聲音。
「是。」溫檸垂下眼眸。
然後她長久地沉默,空氣中靜得只剩下她淺淺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神父試探道:「這次的事跟上次一樣嗎?」
溫檸怔了怔,輕聲答:「是。神父,我明天就要結婚了。」
神父微微訝異,繼而含笑道:「新婚快樂。」
溫檸眉睫微顫,眼眸里是茫然的喜悅:「謝謝。」
「你好像不是很開心。」神父聽出她遲疑的語氣,微嘆。
溫檸眸光微動:「不,我很開心。」
眼神漸漸飄忽了起來,她喃喃:「我就是覺得太開心了,開心到有些害怕。」
「為什麼害怕?」神父循循善誘。
「記憶總有一天是要恢復的,我怕十八歲的那個我甦醒之後會怪我。」
「她不會怪你的,她就是你。」神父聲音平和。
「我在有男朋友的時候愛上了另一個男人。」
「無需愧疚。」神父說,「因為你失去了記憶,並不知道你已經有了伴侶。」
「無論如何,我對不起城佑。」
「是。因此你在此懺悔,備受煎熬。」神父嘆了口氣,「上帝已經降罪於你,已經夠了,不必再自責。」
「這樣就夠了嗎……」女人唇抿起,聲音微顫,「情債難償,我該怎麼還他?」
「中國人講究禮尚往來,投桃報李,總是說欠了別人的東西都要還。」神父道,「這樣並沒有錯,可是在感情里,不一定是這樣。」
「你愛我,我就非要愛你了嗎?」神父反問,「愛情從來就不是等價交換的東西,人人都要有付出一切卻輸的乾淨的準備。」
「如果在我那段失去的記憶里,溫檸深愛顧城佑,那麼我也對不起曾經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