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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49:55 作者: 李息隱
    「馮叔,怎麼了?」紫蓮忙問。

    前頭趕馬車的王府家丁說:「不好了,馬忽然受了驚嚇。紫蓮姑娘好生照顧著夫人,且坐穩了。」

    鬧市中,來來往往人很多。馬受了驚開始亂跑,滿大街的百姓都四處亂竄,小商販擺在街兩邊的攤鋪,也都被踢翻了。

    顧晏聞聲,立即伸手撩開前面的布帘子,見狀,二話沒說,便追了過去。

    速度之快,柳芙都沒反應過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知怎的,顧府的馬兒也忽然開始亂竄起來。

    緊接著,也長嘶一聲,便撒開蹄子亂跑。

    「顧晏!」柳芙嚇得魂不附體,忙大聲喊顧晏。

    只可惜,顧晏早已追著嬴王府的馬車去了。柳芙喊了幾嗓子,見根本沒人搭理她,她心中暗暗恨著。她想著,若是這回她命大不死的話,回去了後,她再也不要理他。

    臭顧晏,竟然真的不顧她死活,只追著別人去了。如此這般,他還敢說,對人家世子夫人一點舊情都沒有?

    可憐顧晏,根本不知道這些。

    鬧市上百姓多,受驚的馬踐踏了東西還好,若是踩到了人搭了人命,也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當然,就算不是為著那些百姓,徐氏有難,他既是見著了,也不可能不管。

    顧晏身手極好,只三五下,便制服了發了瘋的馬。

    馬車忽然穩穩停住,紫蓮立即撩帘子去看,見是顧晏,她忙說:「多謝顧四爺救我家夫人。」

    「誰?」徐氏才坐穩,聽得紫蓮的話,忙問。

    紫蓮回說:「夫人,是顧四爺救了您。」

    徐氏有些緊張,塗著玉白色蔻丹的素手,微微顫抖。但是她忍不住,立即一把撩開了遮在眼前的那塊布。

    外面光線很好,西垂的紅日就掛在他身後。而他,一襲素色長袍,此刻正坐在高頭大馬上,玉冠束髮,背著光。霞紅的光落在他身上,他坐在馬上輕輕晃蕩,早已不是印象中的那個他。

    她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十三歲的時候。

    那個時候雖然他已經很高,但是卻也只是個少年。

    偶也老成,會說出些大人才會說的話來。但那時候的他,眉眼間,始終帶著些青澀的。

    而如今,他真真正正成了一個男人了。頂天立地,有著寬闊的肩膀,有力的四肢,連那張臉,也變得更加硬朗分明起來。

    眼前的這張臉漸漸的與記憶中的重合,徐氏越看越激動,手攥著布帘子,目光里難得蓄著光。

    顧晏卻只在她臉上掠過一眼,便翻身下馬來,將拴住馬的繩子遞給嬴王府家丁,而後只衝徐氏點了點頭,便負手而去。

    「多謝顧四爺相救。」徐氏不想就此匆匆錯過,匆忙喊了一聲後,見他停住腳步,徐氏又說,「多謝。」

    她的聲音,透著期盼,仿佛盼著他可以為她多駐足一些功夫似的。

    顧晏倒是坦然,聞聲只回過身子來道:「夫人不必謝,今天若是換作別人,我也一樣會救。」

    徐氏知道他是在避嫌,她便不再糾纏,只說:「不管顧四爺如何說,妾身卻是始終要謝顧四爺的救命之恩的。」

    徐氏想下馬車來行個謝禮,那邊,顧晏卻是沒給這個機會。

    匆匆抱拳道了聲告辭,便邁著長腿大步離開了。

    徐氏此刻下車也不是,不下車也不是,有些尷尬。

    紫蓮扶著主子進來,又吩咐家丁:「咱們繼續走吧。」

    而外頭,卻是一傳十十傳百,將這場英雄救美的戲碼添油加醋,傳得有聲有色。

    顧晏回到自家馬車跟前的時候,卻看到馬車前站著個人。

    顧晏只睇了一眼,便上前去抱拳說:「見過順王殿下。」

    原來方才,顧家馬兒受驚,是順王救下的。

    聞聲,順王笑著搖搖手:「就憑你我之間的交情,不必來這些虛偽的客套。」

    順王殿下朱學必,是當今聖上的次子,與顧晏同歲。顧老夫人,是他親姑祖母,兩人也算是表親。

    年歲相當,又是親戚,年少時,自然交情好。

    順王目光在顧晏身上溜了一圈,而後朝後面的馬車望了眼,笑起來:「顧四奶奶受了驚嚇,本王見她方才都哭了,你要不要先進去哄哄?」

    顧晏並不知道自家馬車也受了驚嚇,只以為妻子不過又是在耍賴皮討他哄呢,便沒在意。

    「殿下這是去哪裡?」顧晏問。

    順王已經翻身坐到了馬上去,雙手握住馬韁,這才說:「本王先前出去遊山玩水了,昨兒才回來。本來也是準備去榮國公府拜見姑祖母的,此番,正好與你們同行。」

    既然順王在,顧晏便更不好回馬車裡去,只坐在馬車前面。

    柳芙的確是受了不小的驚嚇,此刻面色蒼白目光呆滯。她想著,若不是剛剛有人救她,她此刻就算不死,也得丟條胳膊斷只手臂吧?

    太可怕了。

    *

    徐氏回嬴王府的時候,方才街上顧晏救她的事情,嬴鴻已經知道了。

    王府東邊的一處院落,前頭書房裡,二公子嬴鵠站在自己兄長嬴鴻跟前,一臉急色道:「大哥,你都不知道現在外面人都是怎麼說的。大嫂與顧四從前交情就不錯,若不是顧家被貶黜,如今他們倆怕是早已結為夫妻了吧,哪裡還有你什麼事……」

    「住口。」嬴鴻本來沒理,但聽得這句後,便嚴肅打斷了弟弟的嘮叨。

    嬴鵠忍著那口氣,說:「好好好,我不說曾經,也不刻意抹黑他們。但是,現在整個貴京的人幾乎都知道了,而且傳得津津樂道,大哥你往後臉往哪裡擱?」

    嬴鴻冷眼瞥了眼弟弟,才緩緩起身說:「嘴長在別人身上,又豈是你管得了的?再說,若不是顧四救你大嫂,此番你大嫂怕是得受傷。」

    「如此說,還得感謝他?」嬴鵠冷哼。

    「是得感謝。」嬴鴻應著,眉眼冷俊,肅冷的眼神,滿滿是對弟弟的警告。

    嬴鵠卻天生喜歡與顧晏作對,他眼珠子轉了一瞬,便笑道:「聽說顧三顧四都要參加今年的鄉試,今年監考的吳大人,可是受過咱們王府的恩惠的,若是……」

    「那些骯髒卑鄙的手段,你最好別使。」嬴鴻冷聲警告,眼神都含著警告之意,「這回顧家平反回京,勢必恩寵要比往日更甚。顧三顧四若是參加秋闈考試,陛下必然會十分重視。你若是暗中動手腳,不是自己送上把柄嗎?還嫌王府里不夠亂?」

    嬴鵠卻蔑視的哼了聲,滿不在乎。

    「姑姑是皇后,大姐是太子妃,父親是本朝唯一的異姓王。想當年,陛下之所以能登基稱帝,靠的也是咱們嬴家。而現在朝政之事,姑姑也是參與的。若是父親……」

    嬴鵠還欲說下去,卻被嬴鴻一個冷森可怕的眼神嚇退了。

    嬴鵠覺得沒意思,只聳肩說:「反正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至於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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