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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47:32 作者: 師小札
    「走吧。」何蔚子伸臂摟過她的肩膀,說道,「別八卦了。」

    何蔚子開車送官哲哲回去,正好葉斯承開著他的保時捷往同一方向走,他看到她的時候有些驚訝,視線投在她側臉許久,等她的車先開走才收回目光,緩緩移動方向盤。

    葉斯承開車去了五哥的會所,進去就有人親自出來迎接,帶他到了頂層的包廂,他一進去就聽到越劇的聲音從音箱裡傳出,五哥穿著中式的衣袍,右手持著一隻茶壺,閉著眼睛很有興致地跟著唱,葉斯承往沙發上一坐,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過了一會,五哥才睜開眼睛,笑著看葉斯承:「最近瘦了一點,沒吃好睡好?」

    「忙於工作,所以胖不起來。」葉斯承放下茶杯,摸了摸手腕上的表。

    五哥一手擱在大腿上打拍子,一手將溫熱的茶壺貼在額頭上,從容道:「我準備退休了。」

    雖然是道上的人,但也流行「退休」兩字。

    「想好了?」葉斯承反問,「你放得下嗎?」

    「放不下也得放下。」五哥笑說,「我不能總是過這樣將腦袋別在腰上的日子,自己心驚膽顫無所謂,重點是……」他腦海里浮現了一個女人的樣子,眉目瞬間變得柔和,笑容更溫柔,「我要成家了。」

    「你有女朋友嗎?」葉斯承問得直接,五哥對女人是很挑剔的,他認識他那麼久,從沒看見他身邊有過女人,他總說女人惹人心煩,會壞事,會讓男人精蟲上腦,從而做出很愚蠢的抉擇。

    「認識小半年了。」五哥說,「她只比我小兩歲,人不算太漂亮,但是特別好。」

    特別好,指的是什麼,溫柔?大方?可愛?善良?還是其他方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男人說這個女人特別好的時候,那這個女人就真的是捆住了他的心。

    「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很踏實。」五哥接著說,「現在一天不見就會惦記著,時不時打算和她過一輩子,這樣的感覺從來沒有過。我不想她總為我提心弔膽的,再說錢夠吃夠喝就行了,再賺下去也沒多大的意思。」

    「那我得恭喜你了,到時候別忘記請我喝喜酒。」葉斯承說。

    「酒宴可能不會辦了,我們準備簡單一點,請雙方父母吃頓便飯。」五哥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濃,「她跟著我,不是為了我的錢,而是為了我這個人,這點讓我特別開心。」

    「我也替你開心。」葉斯承說著又為自己斟上了茶水,一飲而盡。

    「葉斯承。」五哥轉了話題,凝視著他,突然說,「你救過我一次命,我永遠記得,不管我做不做了,以後只要你開口,我都會幫你。」

    葉斯承笑了,搖了搖頭:「別咒我啊,我可不希望有什麼麻煩找你幫忙解決。」

    「我就是這個意思。」五哥說,「說實在,年紀大了不得不服輸,我不再和高仇鬥了,他比我年輕,比我有精力,比我好勝,我不是他的對手了,所以這幾次的貨,我都拱手讓他了,表明了求和的意思,只希望他以後別再找我麻煩,讓我過上清淨的日子。」他仰頭,笑道:「男人老起來比女人還快,女人是皮老得快,男人是一顆心老得快,要換作以前,我哪會認輸,想都不要想!現在呢,越來越覺得鬥來鬥去沒意思,賺錢也沒興趣,只想回家吃自己喜歡的飯菜,看自己喜歡的書,抱自己喜歡的女人睡覺。」

    葉斯承沉默,眼眸暗了下去,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手指悠悠地轉著小杯,燈光下他面如冠玉,一股涼意沁了出來。

    ……

    夜晚,何蔚子坐電梯到了底下車庫,走過去取車,卻感覺有些異樣,這種異樣很難形容。

    好像是有人在暗處盯著她,背脊升上一股涼意,起了一些雞皮疙瘩。

    但減緩腳步,停下來認真觀察周圍卻發現沒有任何異樣,她揉了揉太陽穴,告訴自己是工作導致的疲憊,神經性緊張。

    她上了車,開出車庫,卻聽到咯吱一聲,有些不好的預感,趕緊停下來,走下去彎腰一看,兩隻車輪胎上有好幾個針孔大小的洞。

    不知是何人所為。

    突然有些緊張,車庫裡沒有其他人,她拿出手機想給誰打個電話,卻不知道該找誰,急速翻了翻,看見葉斯承的名字和號碼,微微一頓,立刻又拉了下去,片刻後還是打電話給母親李沐,問她晚上吃了什麼,李沐和藹可親的聲音響徹在她耳畔,讓她緊張的神經慢慢鬆懈下來。

    這事發生後她認真地琢磨,自己是得罪了什麼人?想來想去想不出,只能提醒自己得小心一點為好。

    三月末,葉斯承開車去了一趟紹興,目的地是章澤凌的墓地。

    自從十一年前章澤凌自殺到現在,他只去過墓地一次。

    章澤凌的墓碑上還貼著她那張年輕時候的照片,青澀有些內斂的微笑,葉斯承俯身送上花束,對視著她的照片,看了很久,緩緩說:「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以後不會再打擾你。這些年我沒來是因為我在逃避,因為你總會讓我陷入很為難的情緒,我很不喜歡這種情緒。此外,我向你說一聲對不起,你出事後我應該耐心開導你,不該說那些意氣話,抱歉我當時不夠成熟。」

    下起了小雨,牛毛似地落在葉斯承的風衣上,他眼眸凝視著章澤凌的照片,突然覺得她非常陌生,陌生到像是上輩子認識的朋友一樣。

    「還有一點,我也必須向你道歉。」葉斯承繼續說,「和你交往的後期,我其實已經意識到我們之間存在不少問題,但因為自私沒有提出分手,最後反而害了你。」

    「我喜歡過你,是很單純的那種喜歡。」他嘴角浮現出淺淺的笑,「你走之後,有段時間我誤以為自己還喜歡你,將你放在心裡,後來發現並不是那樣,事實是,抱歉,也許我很早以前對你就沒有深刻的感情了。」

    「我是個很糟糕的男人,心猿意馬,朝三暮四。」葉斯承收斂了笑容,聲音低低如涼水,垂眸,「儘管我以前一直否認,但現在必須和你坦承,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的確是在對另一個女孩動心。」

    他將花束擺了擺正,又看了一眼章澤凌的照片,轉身離開。

    第一次真正意義的告別,也是最後一次告別。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要將事情都交待清楚的啦。

    哇哇哇,從一月五號到現在,三十多萬字,業界良心!

    小霸王於心何忍!

    快浮出水面讓我親一下!

    ☆、88章

    四月初,S市優秀企業家頒獎典禮在華濃大酒店舉行,何蔚子和葉斯承雙雙獲得這一榮譽。

    頒獎典禮後是晚宴,何蔚子到休息室換下了正裝,換上一套水紅色的褶皺長裙,將柔柔的黑髮披散下來,在脖子上抹了一些清慡乾淨的辱液,戴上成套的珍珠項鍊,耳墜和手鐲,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又補了補妝才走出來。

    恰好遇到葉斯承。

    目光相對,葉斯承凝眸在她明艷嬌美的臉上許久,心跳有瞬間的加快,片刻後恢復正常,有禮有節地稱讚道:「你很漂亮。」

    「謝謝。」何蔚子對他微微點頭,然後繞過他,緩緩走向大廳。

    步步生蓮,水紅色的長裙將她曼妙誘人的曲線勾勒得一覽無遺,後背腰臀處的曲線起起伏伏,高級絲質的布料熨帖在修長的腿上,腿的線條若隱若現,要命的是她後背有個鏤空設計,露出耀眼如雪的凝脂。

    直到她走後,葉斯承還留在原地,伸手拉了拉領口的溫莎結,不知為何,他覺得一股莫名的燥熱升騰上來,應該是這裡的熱氣打得太足的關係。

    晚宴上,邀請何蔚子跳舞的男人源源不斷,她來者不拒,大方微笑,和他們共舞。

    葉斯承卻連著拒絕了幾個熱門名媛的邀舞,只是平靜而孤立地站在一邊,眼眸淡而疏離,周身散發出強烈的「生人勿近」的氣場,逐漸的,也沒人敢去打擾他了。

    大廳里是絲催急節舞衣輕,外面卻已經變了天,下起了大雨。

    何蔚子有些累了,換下了長裙,換回正裝後提前離開,打電話給司機李師傅,李師傅說雨太大,可能會晚一些,她這才看見外面的雨又大又急,淹沒了整個世界,想了想說,我自己想辦法回去。李師傅年紀大了,腰椎方面也有毛病,遇到雨天就痛,現在已經不早了,讓他特地趕過來接她也挺麻煩,她還是叫車回去。

    酒店門口的門童和保安穿著雨衣引車,場面有些紛亂,有幾個穿得光鮮亮麗的女人瘋笑,尖叫地逃上車。

    「我送你回去。」葉斯承突然開車過來,搖下車窗,對何蔚子招手,提聲道。

    何蔚子搖了搖頭,示意不用麻煩。

    葉斯承卻很堅持,將車又開近了一些,打開門走了下來,大雨立刻傾盆而下,他完全不顧自己被淋濕,認真地看著何蔚子,再次招手:「我送你回去。」

    有一種錯覺,雨幕里他的眼神比車燈還要亮,如同一束光釘在她的臉上。

    何蔚子撐著傘走了下去,葉斯承幫她開車門,她上了車,說道:「麻煩你送我回公司,我要去取一份文件。」

    葉斯承點頭,隨即抽了幾張紙巾給她,讓她擦擦頭髮上的雨水,她接過,觸碰到他的手指,很涼很涼。

    狹小的空間,沒有絲毫交流,何蔚子一手臂頂在車窗上,輕輕咬著指甲,側目看著窗外的大雨。

    沒幾分鐘後,大雨就變小,整個世界又清晰了一些。

    手機鈴聲響起,是徐湛的來電。

    「喂,徐湛嗎?」何蔚子開口。

    徐湛已經很久沒有和何蔚子聯繫了,他打電話過來問了問何蔚子母親李沐的身體狀況,他們四院引進了一批療效很好的胰腺炎病人專用的藥,不少老患者服用後都覺得效果驚喜,讓他很快想到了何蔚子的母親李沐。

    「好,我過幾天帶媽去你們那裡做一個檢查。」何蔚子笑道。

    正在開車的葉斯承聽到「徐湛」兩字,臉上不動聲色,眼眸閃了一下,整個人形同雕塑,冷峻的側臉在夜色中緊繃,沒有半點溫度。

    十五分鐘後,車子到了恆鑫樓下,雨已經很小了,何蔚子正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葉斯承說:「我陪你上去。」

    不知為什麼,他想陪她上去,這個念頭是電光火石中產生的,沒有特殊原因,只是下意識覺得應該陪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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