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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35:00 作者: 夾心棉花糖
「在下周長寧,家父周大新,久聞齊公子大名,今日終於見到了,不勝榮幸。」周長寧坐在齊鈞對面,也並未起身,只是拱手作揖,算作是行禮了。
主事的竟然是這個少年嗎?齊鈞不免有些驚訝,他原以為,就算是當真有要事尋他,也該是當爹的做主,頂多是帶著兒子一道出來見見世面,哪知,原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吶,不管怎麼說,這麼一絲驚訝的情緒就足以調動起齊鈞的興趣了,他開始有些期待,這樣一個少年能夠帶來的是什麼樣的東西了。
周長寧繼續道:「想必齊公子自從接到信件以後就有些一頭霧水的吧,不過,在揭曉謎底之前,在下有一物想請齊公子品嘗一二。」說著便將手邊那個一直被忽略了的竹筒打開,從裡面往空著的茶盞中倒出來了些白糖,對著齊鈞做出了個「請」的手勢。
無論是在洪家,還是回到了齊家,齊鈞都是被金尊玉貴地養大的,來歷不明之物豈能隨意入口?因此,他並未第一時間品嘗,反而將茶盞拉近了些,細細觀察著裡面的東西,不一會兒,便認出來了:「這是,白糖?不對,顏色上要比我見過的白糖更加純淨潔白些,顆粒也更細一些。」
齊鈞能夠認出來白糖,周長寧並不感到奇怪,無論什麼時候,有些東西,都是只供給少數人所享用的,普通百姓常見的是褐紅色的蔗糖,卻不代表白糖就不存在了。
周長寧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最起碼,他製造白糖的方法還沒有現世,原因無他,這法子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若是有人已經意外之間想出了這個法子,那麼,白糖定然會在短時間內迅速鋪開來,代替一部分蔗糖在市面上流通。
因此,周長寧並沒有要先為齊鈞解惑的意思,而是看著他用茶匙淺淺地舀了一些白糖送入口中,靜靜地等待著對方接下來的反應,談判這種事情,先開口者,難免氣勢上就會輸人一籌,而周長寧向來習慣掌握主動權。
確認自己嘴裡嘗到的的確是甜味兒,齊鈞便能肯定了,這就是他曾經見過的白糖,只不過:「周公子,白糖雖然是外邦的貢品,每年我朝能夠得到的數量不多,其品質也比你拿出來的稍遜一籌,想必是你從什麼門路得到了那樣的白糖,又想出了法子使它變得更加純淨,雖然我不甚清楚你究竟用了什麼法子,但是想來應該成本不低。
這樣一來,價格便宜卻品質稍差、價格昂貴卻品質更好,這兩者之間,你的東西並不具備太大的優勢,畢竟,同為白糖,後者並非不可替代,不是嗎?」
這話就純屬齊鈞為了壓價在鬼扯了,畢竟,在不知道周長寧會開出一個怎樣「獅子大開口」的價格之前,他總不好過多泄露底牌,相反地,為了能讓自家獲得儘可能多的利益,他當然要以最小的成本來拿下這個方子啊,言語之間如此貶低這種白糖的價值,那也就不足為奇了。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像這樣的談判伎倆,周長寧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不僅是他,就算是一旁聽著的周大新也並未因為齊鈞的話而有絲毫慌亂,左右,周大新的心態還是相當好的,就算長寧沒有想出這個白糖方子,自家不還是該怎麼過活就怎麼過活嗎?抱著這樣一種「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態,周大新還是很能穩得住的。
「那如果我告訴齊公子,這白糖的原料並非是您口中的貢品,而是市面上最普通不過的蔗糖呢?此外,能夠將蔗糖變成白糖的法子,成本也並沒有您想像得那般昂貴,甚至可以用低廉兩個字來形容。」談判嘛,總是要一點一點地把魚餌拋出去的,這樣才能在不驚動魚兒的情況下讓他悄無聲息地咬鉤了都還不自知,周長寧現在正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
然而,他的話說得輕飄飄的,齊鈞聽著卻不免呼吸一窒,市面上的蔗糖長什麼樣子他還是見過的,在此之前,如果有人跟他說,蔗糖能夠變成從宮裡流出來的那種貢品白糖,他一定會讓對方回家好好休息,醒一醒酒的,可是,齊鈞看了看茶盞中的白糖,又看了看笑眯眯的周長寧,現成的例子就擺在了他的眼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齊鈞只覺得,自己的心裡已經隱隱傳出一道聲音來,算了吧,你該認輸了,再看到周長寧的笑臉時,他只覺得對方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覺著像一隻狡猾的狐狸,這還是他出門經商以來,第一次有這麼大的挫敗感呢,而當讓他受挫的對象還是一個比他小上好幾歲的少年時,這種挫敗感就不由得更盛了。
即便齊鈞不想承認,現下也不得不承認,在周長寧拋出這個誘人的魚餌以後,在這場談判中,主動權便已經從齊鈞手裡轉移到了周長寧手裡,對此,雙方皆是心知肚明。
「說說吧,什麼樣的條件,你才願意把方子賣給齊家?」齊鈞這兩年隨著商隊四處跑,那也不是白白浪費時間的,在經商一道上,他顯露出了極為過人的天賦,而現下只需要動一動腦筋,他便能算出來這筆帳了,買下這個方子,只賺不賠,甚至會獲得比他想像中還要多的利潤,因此,機會就在眼前,決不容他錯過。
若是因著一時談不攏而讓方子流傳到了別家手裡,特別是那幾個和齊家隱隱形成競爭的家族手中,那麼,只怕對方想要超過齊家,就僅僅是時間問題了,而這一點,恰恰是齊鈞和他的外公都無法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