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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35:35 作者: 時玖遠
她嗅了嗅鼻子:「那你算是答應了吧?」
南禹衡輕嘆了一聲:「你又在給我找麻煩。」
秦嫣聲音很小很委屈地說:「反正你從小就嫌我麻煩,也不怕再多一個。」
她可憐的小模樣總是有辦法讓南禹衡無法再說她一句。
榮叔從後面趕了上來,南禹衡轉頭對他說:「把秦嫣送去醫院。」
榮叔點點頭。
秦嫣臉上的汗水和淚水融合在一起,花了她的小臉,南禹衡皺了皺眉問她:「帶紙了嗎?把臉擦擦。」
秦嫣搖搖頭,然後湊了過去,習慣性地將臉上的汗水和淚水全部擦在了南禹衡身上。
似乎從秦嫣很小的時候就養成了這個改不掉的壞習慣,南禹衡向來愛乾淨,他總是穿得清爽整潔,大概換做其他人,他早一巴掌推開了。
雖然他從小就告誡過她好多次,不許把她的眼淚鼻涕往他身上蹭,但似乎秦嫣每次很傷心的時候,都像小貓一樣,非要把眼淚全部蹭在他身上才會不難過。
只不過秦嫣雖然是下意識的動作,卻看得身後的同學目瞪口呆。
南禹衡很不自在地側了下眼,推了推她的額:「乾淨了,去吧。」
秦嫣跟著榮叔往走廊盡頭走去,走了好遠後她回過頭,南禹衡沒有進班,目光還落在她身上,她抬起手握成小拳頭,直發紛飛,雙眼像浸在水中,清透明亮,她對他喊道:「加油!我等你好消息!」
南禹衡漆黑的眸子揉碎了走廊里的炎炎日光。
……
秦嫣趕去醫院的時候,林岩已經送進了手術室,她聽哥哥說,是腦出血,正在搶救。
范太太也在手術室外,她是和秦智一道來醫院的,此時還穿著拖鞋,倒也顧及不到那麼多,聯繫了家裡的傭人,送了飯菜來,讓秦智和秦嫣先吃點東西。
他們兄妹兩從沒遇到過這種意外,多少都有些慌亂,好在有個大人在,從林岩到醫院,再送進手術室,基本上是范太太和院方交涉。
沒一會,秦文毅也趕到了,他焦急地詢問情況,不停打電話聯繫人,秦嫣從來沒見過一向沉穩的爸爸,如此慌張的神情。
手術結束後,醫生告訴他們,幸虧進行了緊急搶救,暫時脫離危險,病人什麼時候甦醒還無法確定。
快的話說不定這周就能醒,慢的話就不好說了,通常這種腦出血術後甦醒越早越好,昏迷天數越多越危險,不排除會有癱瘓甚至腦死亡的現象。
秦嫣很多年以後都記得爸爸當時聽完醫生這段話後的反應。
他先是踉蹌了一下,然後背脊砸在醫院走廊的牆上,那一刻,秦嫣仿佛感覺到一顆參天大樹轟然坍塌。
她相信當時爸爸心裡的那顆參天大樹一定也是這樣的。
她從小到大沒有見過爸爸哭,可那一天,她分明看見他眼裡氤氳的悲傷。
林岩被送去了重症監護室,只能留一個人在裡面,秦文毅穿著隔離服坐在病床邊。
醫生說可以適當和她說些話,觀察她對外界的反應,有時候會加快她的甦醒。
隔著玻璃,秦嫣不知道爸爸和媽媽說了些什麼,似乎斷斷續續,有時候秦文毅將臉埋在雙掌間,很痛苦的樣子,秦嫣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眼睜睜看著爸爸媽媽如此煎熬。
秦智吃不下任何東西,在走廊外面不停抽菸,范太太已經回去了,空蕩的走廊,一時間只有小秦嫣一個人。
傍晚時分,烈日終於夕落,一天的奔波歸於安靜,而等待著他們的明天將不知道會是什麼?
有腳步聲響起,秦嫣側過頭,看見南禹衡出現在走廊盡頭,他穿著乾淨的白色T恤,淺藍色牛仔褲讓他在斜陽下顯得雙腿修長,儒雅沉靜。
秦嫣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看著他一步步走到近前,她出聲問他:「比賽怎麼樣?」
南禹衡沒說話,他幽深的眸子從她蒼白的小臉上掃過,微微擰起眉,面色不大好看,秦嫣眨了下眼將頭低了下去:「沒關係的,你盡力就好了。」
剛說完感覺南禹衡抬了抬手,而後她的脖子一沉,一塊東西落了下來,秦嫣詫異地拿起掛到胸前的獎牌,上面刻著幾個大字「第六屆數學聯賽第一名」。
她握著那枚獎牌瞬間將頭抬起來不可置信地盯著南禹衡,眼淚就滑落了下來,緊緊將獎牌捏在掌心越哭越凶,最後竟然就這樣放聲大哭!
在外人眼中秦嫣總是笑盈盈的,不太愛哭,是個樂觀的小姑娘。
大約也只有在南禹衡面前,她會毫無顧忌地釋放自己所有的情緒,因為面前這個大哥哥看過她所有的窘迫,在她的小世界裡,他知道她所有不為人知的小秘密,自然也就是除了家人以外最親近的人。
南禹衡沒有離開醫院,就這樣陪著她,他清楚父母的離開是什麼滋味,對於孩子來說,這便是天塌下來的感覺!
秦嫣坐在椅子上一直哭,一直哭,她說,她害怕,她說,她不能沒有媽媽,她說,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後來,南禹衡告訴了她一個故事,或者說,是一個秘密,關於他自己。
他從牙牙學語剛會叫爸爸的那刻起,他的爸爸南振就承諾每年他生日都會帶他遠航,去一個他想去的地方,從兩歲開始,南振就會把他放在肩頭站在甲板上眺望晨起日落。
他五歲那年從南振辦公桌的地球儀上找了個地中海,他對爸爸說要去這片藍色的地方,南振告訴他,等他再大一點,上了小學後就帶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