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偌大的文科班教室只有一個人，靜靜的趴在桌子上，低聲的抽泣著。所有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畏懼的看向那個方向，那個身影孤零零的趴在那裡仿佛被流放到另一個世界，所有人生怕沾上、惹上、或者有一絲交集。曾經關心你的，傾慕你的，無話不說的，或者可以講著悄悄話的閨蜜，看著那個孤零零的身影，不再有曾經的神情，有的只有冷漠和畏懼。她仿佛被世界遺棄在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

    她在哭泣，是在哭泣自己不幸的命運，還是人情的冷漠。。。

    「婷，我來了，別怕。」梁宸像一陣風一般沖了過去。

    她驚悚的抬起頭，「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帶著揪心的嘶吼。

    他沖了過去，緊緊的抱住了她，她拼命想推開他，可是他抱得她緊緊的，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一般，她怎麼推他都紋絲不動，她望向四周，希望有人可以把他拉開，她不想讓危險影響到他，她所愛的人。可是她絕望的發現，連帶梁宸，也已經被遺棄到這個無人問津的角落裡，沒有人說話，壓抑的氣氛如同即將下暴雨雨前安靜的天空，味道讓人窒息得呼不進一絲空氣。

    「我們走吧，別擔心，我會永遠陪著你。」他溫暖的話不由讓她心安。可是她卻哭得更凶了。

    「你怎麼這麼傻，你個傻瓜。。。」她不停的哭著。

    他背起了她，他心痛，那個第一眼在公交車上背對著他，令他終身不能忘懷的美好倩影，那個把傘給他，自己跑進雨里，朝他揮手的女孩，那個和他一起吃著酸辣土豆絲笑的那麼開心的女孩，那個餓得和他蹲在路邊分吃了一個燒餅的女孩，那個吻著他一起看著圓月的女孩。。。

    滿面通紅，虛弱的伏在他的背上。。。

    他快步朝外面跑去。

    「救護車被堵在了一公里以外的菜場外面，你往哪個方向跑！！！」對著梁宸跑的方向，趙博文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著！

    。。。

    「傻瓜，你為什麼要衝進來，醫生馬上就要來了。」她勉強睜開眼睛，虛弱的說道。

    「因為我心疼。」

    她勉強笑了起來，蒼白的臉色似乎帶著一絲溫暖。

    「傻瓜，你喜歡我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你是我老婆啊。」

    「我什麼時候變成你老婆啦。」

    「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日子，曇華林的教堂門前，一個沒有戴帽子的神父為我們舉行了婚禮。」

    她又笑了起來，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流下。

    「老公，以後等我病好了，我們一起去北京好不好？」

    「都依你。」

    「那我們一起去看大海好不好？我穿漂亮的游泳衣給你看。」

    「都依你。」他的聲音忽然也帶上了一絲哭腔。

    「你送我那個梳子的時候說過我們要白頭偕老對嗎？」

    「對。」

    「我答應你了嗎？」

    「答應了。」

    「我沒有答應吧？你記錯了吧？」

    「真的答應了。」

    。。。

    她笑了起來，那麼快樂，眼淚卻不住的流出來。

    「對不起。」她閉上了眼睛，默默在心裡說著。

    65

    趙博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腦袋裡一片空白，雙腿如灌鉛般，步履沉重的往前走著，家裡如同往常一般，一盞燈也沒有開，他希望黑暗中有人能叫他一聲，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其實大家和他開了個玩笑，大家都在等著他，爸爸的笑臉，媽媽的笑臉，溫暖的燈光，滿桌子，媽媽親手做的，豐盛的菜餚。他的心突然急切起來，手快速在熟悉的牆上摸索著，期望快點打開燈，終於摸到了開關，瑩黃色的光芒如期而至，可是家裡一個人也沒有。

    他換上拖鞋，熟練的拿出一袋方便麵，熟練的把水燒開，熟練的把面泡好。。。他慢慢吃著，燈光的照耀下，他的影子顯得那麼長。。。

    從小到大，他似乎總活在別人的羨慕和歡呼聲中，「你兒子好帥啊。」總有人對他的父母這樣說著，他的父母也總是引以為豪。「你兒子的學習怎麼那麼厲害，我兒子總和你兒子一起打球，也沒怎麼學習啊。」總有生意上的夥伴對趙博文的爸爸說著，他爸爸得意的炫耀著。

    卻很少有人知道，學校里那麼如日中天，那麼耀眼的傢伙，回到家裡只是一個孤獨而軟弱的可憐蟲，從初中開始，他就獨自在家面對一個又一個黑夜，他怕，他怕黑，所以睡覺的時候房間的燈總是要開著。家裡的生意做得很大，父母經常到處跑，國內國外，見面的時候趕緊把錢塞給兒子，錢不夠了就往給兒子的卡上匯款，往往還沒說上兩句話，一個又一個電話就打斷了父母和他之間溫情的聯繫。

    生日的時候，他給自己買了一個大大的蛋糕，足有三層，在餐館訂了一大桌子菜，擺放好爸爸媽媽和自己的碗筷，乘上飯，把燈開到最大。。。

    他會給喜歡的女孩寫情書送禮物，有的時候甚至會同時給好幾個女孩寫，每天，他都會仔細打理自己的髮型，他喜歡看時尚雜誌，各種名牌如數家珍，他高大帥氣，球技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