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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15:37 作者: 張晨章
照片裡的張哲瘦小的不成樣子,黑白色的照片看不清顏色,毯子的花紋倒是一樣,他正咧著嘴大聲哭泣。
看陳晨愣愣的盯著照片,張哲輕輕的把照片從她手裡拽了出來,又拿出來兩張「還有這個,是我十八歲的時候、這個是我剛讀書的時候……」陳晨跟著他的節奏,一張一張端詳照片裡的他。
照片上陳舊的顏色在一點一點給她講解張哲曾經經歷過的日子,他也像別人那樣長大,只是身邊沒有責怪他不愛吃飯的父母;沒有問他考試成績的親人;到了年了之後,也沒人督促他該相親結婚了。這些陳晨並不喜愛的細節,對於張哲來說,也僅僅是奢求而已。
「還有這個…「張哲語氣稍稍低落,打亂了她的思緒:「這個是我被領養那天,和王家人的合影。」張哲又拿了一張給她。
照片上的張哲還不大,身子瘦小,顯得頭很大,他笑得很開心,站在中間,纖細的胳膊舉向身子兩側,牽著他們的手。那時候的張哲應該以為以後自己就有家人了吧?可以不在那麼孤單,有人陪伴,有人能讓他窩在身邊撒嬌;可是誰能想到,兩年後那個他以為永遠離開的地方又重新成了他的避風港。世事無常,就張哲來說,體會的應該更深。
陳晨突然覺得心疼。她經歷的,都是自找的,因為在追求自己夢想的過程中必然會有不一樣的坎坷和磨難,所以不管多大的挫折和困難,她都不覺得自己有多可憐。張哲不一樣,他經歷和承受的,都是被動的,也都是強加在身上的。他這麼敏感細膩,心裡要比別人難受的多吧。
張哲似乎不打算讓她煩躁, 看她低著頭盯著照片不說話,張哲摸了摸她的臉:「沒有你以前,有時候晚上回家,會覺得這屋子裡靜的可怕。我就打開電視,翻看一下,這樣感覺自己人生有跡可尋一點。你來了之後,我很少覺得孤單,所以一直都沒看過,也都忘了。你就是老天給我的補償了,我現在啊,有你就夠了。」
張哲的語氣還是那麼溫柔,緩慢又深情。嗓音低沉,娓娓道來的樣子像在念著情詩。陳晨突然覺得,自己栽在他的手裡,估計就是因為這個。
「張哲」,陳晨輕輕的喊了他的名字:「我想,和你說說我以前的事。」
陳晨一直沒提起過,一個原因是因為自己覺得那段經歷很難受,另一個原因,就是安娜。的確早晚要和他說,既然這樣,現在就是好時機了。
「我在聽。」張哲往前靠了靠,拉住了她的手,好像在鼓勵她。
陳晨長舒了一口氣,第一次開口和別人說起自己在綠園集團的經歷。
「我…我大學時候,就一直在綠園做兼職,就是假期打打零工什麼的;後來實習的時候就直接進去了。一直到綠園上市,我因為本身就是金融專業,也參與到了重組裡。上市之後,股東開始分派,各個高層領導都開始站隊,我是審計部的負責人,基本上公司里的所有決定和提案,都要經過我,再提到董事會上。分派的董事都希望我能站在他們隊伍里。但是你也知道,我這麼倔,而且剛開始就是徐安然提拔我,我怎麼可能站到別人隊伍里。」陳晨低下頭,似乎有點猶豫:「我…」
她很緊張,張哲突然不想在逼問了。他把陳晨摟在懷裡,小聲安慰:「不想說不說了。」
張哲從來沒聽她說過自己的想法,每次都是自己揣測。他不知道怎麼安慰才能讓她覺得好受。
「因為我不肯站隊,所以每次董事會,我基本上都是被圍攻的那一個。」陳晨打算說完,既然是早晚要談的事情,一次性說完更好一些:「每次我發言之後,第一時間要接受的批評都是有套路的,比如『學歷不好的人是沒什麼高層次想法『,』這種水平進了綠園,總覺得你背景不太簡單『,要不然就說』能提出這種方案,簡直是拉底綠園層次『什麼的,反正,覺得挺受侮辱的。」
過了這麼久,陳晨還是不能釋懷當初在綠園收到的諷刺。明明自己才是綠園重組上市時候的主力之一,卻在因為不肯接受官僚主義的拉幫結夥被公開侮辱。一群人坐在一間屋子裡,有領導也有下屬,一直被這麼責備,肯定不好受。說道這些的時候,她眼裡還閃著淚光,張哲收緊了懷抱,突然覺得自己的好奇心有點殘忍。她這麼要強,不知道下了多久決心,才打算告訴自己。
「因為好壞算個功臣,雖然他們罵著,也有徐安然護著我,沒辦法讓他們找到理由開除我。我也就一直忍著。後來每次開董事會的時候,前一天我都睡不著,特別緊張。嘴上說無所謂,的確還是很難受。後來,徐安然結婚了。」她稍稍抬起頭,摸了摸張哲的下巴,張哲晃了晃腦袋,在她手上蹭了蹭:「你是不是懷疑過我和徐安然有過一段?」她笑著問了一句。
張哲一窒,他的確自己偷偷想過,沒想到被猜中了,一瞬間他就紅了臉。看他這樣子,陳晨笑了起來:「我和徐安然沒關係,他是安娜的前任。」
這個消息讓張哲有點愣神,雖然知道安娜肯定有過感情經歷,但是竟然是徐安然,他還是有點震驚。
「徐安然和安娜在一起也挺久,兩年多。我認識她的時候,他們就在一起的。但是都沒公開,偷偷的。安娜也不想告訴別人,畢竟和徐安然比起來,她只是個二代移民,沒什麼好背景,怕別人諷刺她高攀。結果,徐安然突然和安娜說了分手,什麼理由都沒有,第二天,他就公開宣布訂婚了。未婚妻是個官員的女兒,相比於沒有背景,只是個談判手的安娜,官員千金,對他的事業幫助肯定要更大。安娜嘴上說無所謂,卻請了假躲在我家。每天回去的時候她都喝的爛醉,問起來就說是遇見朋友喝開心了。可是哪有人天天都遇見能喝的開心的朋友。沒醉的時候就逞強和我炫耀,喝醉了就抱著我大聲哭。我心裡難受,可是不知道怎麼幫她。我要靠著徐安然才能在綠園活下去;可是徐安然背叛了安娜,她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