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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15:37 作者： 張晨章
在他已經可以在院子裡帶著更小的孩子們玩泥巴的時候，根本沒想到自己以後的日子會什麼樣。他也想有人能領養自己，所以每次有人來的時候，都在盡力表現自己。但是一直沒成功。因為所有的孩子都比自己可愛，會耍寶，會賣萌，張哲只會乖巧。
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陸陸續續都被領養了，張哲覺得自己可能要一輩子呆在這裡了。
八歲生日那天的張哲，覺得自己真的快沒希望了，誰都知道孩子越大，越少有人喜歡領養，看起來他真的要在孤兒院長大了。生日前一天晚上，張哲蹲在窗口偷偷和星星許願：如果你不能讓我被人領養，麻煩以後補償我一個像院長阿姨那樣，喜歡開玩笑的漂亮的女朋友，謝謝老天爺。
正好滿了八歲的張哲在院子的角落裡蹲著望天，院長阿姨站在門口喊了一句：「張哲!你過來。」
說不定有糖了，張哲開心的跑了過去。
「你看，這個叔叔阿姨以後做你的爸爸媽媽，你喜歡麼?」
眼前的夫妻穿著考究，看起來是知識分子，男人帶著黑框的眼鏡，短袖襯衫扣在了最上面;女人穿著碎花的連衣裙，溫柔的靠在男人身邊。
張哲有點回不過神，昨晚許願要漂亮女朋友的，為什麼今天就給我爸媽了?是不是以後我真的找不著院長阿姨這樣的漂亮女朋友了?
不過喜悅在下一刻衝破了張哲的胡思亂想，他興奮的點了點頭，女朋友還要很多年，先給我個爸媽，其實也挺好的。
他牽著新爸媽的手，在孤兒院門口拍了張照片，他的小手一左一右，緊緊牽著『爸媽』的手，離開了孤兒院。看那個背影，似乎以後迎接他的酒只剩下幸福了。
張哲第一次有自己一個人的床可以睡，不過突然變成一個人睡讓他有點害怕。窗戶上樹的投影奇形怪狀，像動畫片裡巫婆乾癟毫無生氣的手臂，隨著風亂舞。他想嘗試喊一下『爸爸媽媽』，不過如果喊了的話會不會被覺得煩?孤兒院照顧他們的阿姨可是會覺得煩的，孩子那麼多，他們是沒時間挨個照顧情緒的。
張哲把被子拉在上，緊緊的蒙住了自己。悶熱的天氣做了催化劑，幾分鐘之後身上的汗就濕透了睡衣，他把被子捅出一個小洞，把臉貼在洞口邊深呼吸。腦子裡止不住胡思亂想：新家看起來挺不錯的，乾淨又舒服。不過他們有點嚴肅，不愛說話也不喜歡張哲問問題。沒有院長阿姨那麼好玩。他不知不覺慢慢睡著了。
新家的第一頓飯。桌子上擺滿了食物。張哲開心的跑過坐在了桌邊，仰起頭等著爸媽過來吃飯。
「下去下去!」新媽媽走過來煩躁的把他從飯桌旁推了下去。張哲安靜的走下來老老實實的站在桌邊。大概是因為自己沒禮貌先上桌吃飯了吧。他靠著牆站在那盯著飯桌發呆。
新媽媽終於開始反感張哲盯著飯桌的眼神和吞咽口水的動作。她拿起個碗盛了碗飯，鋪上了幾口菜遞給張哲，「走開，回你房間吃。不要弄髒地板，不然我會打你的。」
張哲不敢反抗，院長媽媽囑咐他要聽新媽媽的話，媽媽的話不能被違抗。他端著飯碗慢慢蹭會房間，眼饞的回頭看向飯桌。桌上有雞腿和魚肉，他的碗裡只有豆腐。他不想吃豆腐，他想吃根雞腿。但是新爸媽會不會也像孤兒院的阿姨們一樣，會反感小朋友提要求?如果是那樣的話，說出來會被爸媽討厭的。
張哲沒有反抗，端著碗乖乖回到了房間，甚至在吃過飯之後，還洗乾淨了自己的碗。
一年後的某天，張哲放學回到到家，媽媽開心的在廚房和客廳來來回回，媽媽看起來很開心，哼著小曲做著她平時最討厭的家務。看見毛手毛腳走進屋子裡的張哲都破天荒沒有覺得煩躁，而是笑著招了招手，讓他過去。
張哲有點緊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裡做錯了，又要接受懲罰了。 她卻沒有責罰張哲，只是讓他趕緊去寫作業。他還是不踏實，拎著從孤兒院裡帶出來的破舊書包走回了房間。
爸爸下班之後，他聽到媽媽的笑聲從客廳里傳出來，她不知道在說什麼，隨後爸爸也跟著笑了起來。兩個人掩飾不住喜悅，張哲把門打開一個小縫隙朝外看去，他們手牽著手在客廳里轉著圈。媽媽的笑聲清脆的好像街邊百貨里那隻好看的布穀鳥石英鐘，它到了時間就會從小房子裡彈出來，歡快的叫上幾聲，綠色的仿真羽毛上都好像沾染了它清脆的報時聲音，媽媽現在就像那隻漂亮的布穀鳥一樣。
張哲開心的打開門想加入那個旋轉的小圈子。可是看見她，媽媽卻慢慢收斂了笑容。
沒有爭吵，也沒有責備。第二天似乎都一切恢復了正常。唯一不一樣的是媽媽慢慢變大的肚子。幾個月後的某天夜裡，爸爸媽媽沒有回家，張哲一個人餓著肚子在家裡等他們回來，他想等他們回來再睡，可是疲憊卻衝破了他的神經，不知不覺他就睡過去了。醒來之後走出門去洗漱，他看到爸爸媽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們的腳邊放著他的行李，都整理好了，放在包裹里。只有一個小包，張哲什麼都沒有帶來，也同樣什麼都帶不走。屋子裡傳來嬰兒哭泣的聲音，張哲開心的笑了起來，原來他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張哲迷迷糊糊的走下車，眼前是熟悉的孤兒院和熟悉的園長媽媽，她臉上的情緒複雜的根本無法看懂，多年之後他從陳晨的臉上重新看到過那個表情時候，陳晨正皺著眉頭把他摟在懷裡，輕輕按揉著他的太陽穴，張哲才明白院長媽媽那時候的表情，叫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