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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5:56 作者: 鹿酒粥
    易千律的聲音越發顫抖,「我跟她說『你又不是我媽,一個外人憑什麼管我』,還有很多很極端很傷人的話……」

    「說完我就走了,可我不知道的是,繼母那時候,正準備動手術了……」

    身旁的路燈忽閃忽明,地上落寞的影子也變得影影綽綽。

    易千律思緒萬千,無止盡的悔恨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網格,緊緊地籠絡到他心間,心臟處的一陣陣隱隱作痛遍布全身。

    「她最終沒有下手術台……是我害了她……如果當初不是我,不是我刺激她的話,可能現在就不是這樣了……」

    當時的易千律剛上高中,經常和田蜜在外打架,十分叛逆。

    又因為他本身對這位繼母就有點牴觸。

    所以才說了不該說的話,才做了追悔莫及的事。

    可這些都已經無力回天。

    「其實想想,她一直對我都挺好的,不過她肯定恨死我了吧,我這種白眼狼……」

    「無論是你的繼母還是你的爺爺,我想,他們肯定都很愛你,所以他們絕對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

    田蜜將易千律從椅子上拉扯起來,「逝者已逝,生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他們那份心,好好活下去。」

    田蜜眼中的哀思一閃而過。

    她似乎是在說給易千律聽,但又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

    「走,既然心情不好,那我們就去喝酒。」

    離公園不遠處就有一家正在營業的酒吧,田蜜說罷也不等對方答應,便強行拉著他去。

    「你是酒癮犯了,自己想喝吧。」

    面對易千律毫不猶豫的拆穿,田蜜笑吟吟地取了桌上兩個空酒杯,拿起打開的一瓶酒,沿著杯璧,緩緩倒入。

    「瞎說什麼大實話,我這是捨命陪君子。」

    易千律接過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嘴角噙上一絲苦笑:「我爺爺他在過世的前一天,他還來我家吃了晚飯。」

    「當時都還好好的,我們還在商量,等我放假了,我們一家人要去哪裡度假。」

    易千律又自己滿上了一杯,杯中的啤酒冒著泡,酒水從酒杯中淌露。

    他滿腹哀愁也想像這酒杯中的酒一般,也想要盡情地宣洩出來。

    「我爸他今早去爺爺家,準備找爺爺一起去釣魚的,結果發現爺爺似乎還在睡覺,他便在房間外候著,可是……」

    「直到中午,爺爺都沒有起床……你知道的,我爺爺他每天九點都會起來去外面溜達,或者和別人下棋……」

    田蜜抿了抿朱唇。

    是的,她知道。

    易爺爺住在一個比較僻靜的四合院,易千律以前經常帶著她去那邊玩。

    每次去,易爺爺都會在院子裡打打太極,下下棋……

    好不自在。

    等他們來了,易爺爺就會去廚房燒一手好菜給他們吃。

    「我爸說,中午他進爺爺房間的時候,就發現,爺爺已經……」

    易千律的聲音愈發哽咽,他強忍著眼中的淚水。

    啤酒一杯接著一杯,一瓶空了又是一瓶,仿佛也只有酒精能暫時緩解心中的痛苦。

    他突然大笑起來。

    但只有他自己明白,這苦笑聲背後隱藏了多少的悲痛和悔恨。

    笑著笑著,似乎是笑累了,易千律趴在了桌上,他的手突然一揮。

    「嘩啦」一聲,桌上的酒瓶被一掃而空,紛紛砸碎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恰好一人行道過他們這桌,瞬時間被濺了一身的酒水。

    「你特麼有病吧!」

    其中一個人怒容滿面的怒吼道,說完他上前一把揪住易千律的衣領,硬生生地把他從座位上拽了起來。

    易千律閉緊的雙眼緩緩睜開,掃了對方一眼,藐視地笑了幾聲。

    對方瞬間被激怒,抬起拳頭就朝他的臉揮去。

    但卻被人及時攔下。

    對方猛地轉頭看向牽制住他的少女,皺起眉頭,「田蜜?!」

    ……

    與此同時,正在田家等田蜜回來的韓塵,看了眼手錶,已經晚上九點過了。

    韓塵的手裡攥著田蜜留下來的紙條----

    「我有事,晚點來。」

    只是這「晚點來」,卻晚了很久,韓塵看著書,不知不覺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了。

    田蜜依舊遲遲未歸。

    韓塵準備起身走人,但想了想,突然拿手機翻出了田蜜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里的嘟嘟聲不斷,過了許久,終於被人接聽。

    少女顫抖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餵……」

    .

    不同於外面的寒風呼嘯,電閃雷鳴,醫院內卻因寂靜而顯得陰森,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田蜜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那顆忐忑不安的心「砰砰」直跳個不停,手因害怕而浸出了汗。

    她雙眼空洞地盯著對面的牆壁,腦袋裡混沌一片。

    寂靜地走廊里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最後腳步聲的主人站定在了她身旁。

    田蜜緩緩開口,她原本低柔的聲音此時卻無比的沙啞,「躺在裡面的人,本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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