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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2:16 作者: 宋語桐/宋雨桐
    「我跟你學的啊。」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他的唇角勾著笑容,半掩眼眸沉了沉,竟是一點笑意也無。

    「有事打我手機。嗯?」冰川澤明在方樺巴黎的住家門口跟她吻別,千叮萬囑要她一切小心,出門得有司機一路隨行。

    「我知道了。」她笑著朝他揮揮手,目送他遠去的眼裡帶著濃濃的淒楚。

    「開始想我了?」他伸手抹去她上的淚,笑問。

    「你快走吧,不要趕不上飛機了。」她又笑又哭的推他上車,替他把車門關上,柔弱的身子探入車窗內替他將襯衫和領口弄好,「真的很忙,就不必趕著回來,我一人沒事的。」

    「知道了。」他親吻了她的手背,叫司機開車。

    方樺退了開去,忍著洶湧而下的淚意看著車子越開越遠。

    不是去東京,而是飛到溫哥華。

    機票上明明寫著的,錯不了,要不是她一早替他整理行李時,不小心把他的機票給弄到地上,她不會發現他騙了她。

    他,回到那個女人身邊又見到那個女人之後,還會回來嗎?

    老實說,她竟然一點把握也沒有。

    七月二十八日,她馬於甄二十七歲生日,是認識冰川澤明以來第一次他不在身邊陪她過生日,一個註定孤單的寂寞的生日。

    二十四歲生日那天,她意外的在門口看見他,沒有玫瑰,沒有香檳,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是載她去飆哈佛大學後面的山路。

    紅色法拉利,熱情得像團火,點燃了她生命中的一個奇蹟,自從而後,她也瘋狂的愛上飆車那種極速和致命吸引力,一有空便與他穿梭在一個又一個的賽車場,跟在他屁股後頭當個業餘的專業選手。

    「你有天賦,學姊,一戴上帽子坐上車,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你是個女人。」有一回,他眼眸閃閃發亮的望著她,像是挖到一塊跟他一樣的寶般得意不已,或者說,他是意外加驚喜,竟有一個女人可以與他的生命不斷的重疊再重疊。

    「你絕對是我的知己,我冰川澤明這輩子可以不娶老婆,但是卻絕對要定了你這個朋友,你跑不掉的。」他搭上她的肩,用寬大無比的臂膀緊緊將她圈在懷中。

    那一夜,風好冷,她的臉卻在他中懷紅撲撲的像個蘋果。

    「喝,你不是會是害羞吧?臉這麼紅!」出其不意的低頭瞧她,那嬌美紅潤的容顏中他不曾看見過的。

    「吹了那麼久的冷風,你以為我的皮膚是塑膠制的啊?」她心虛的拍開他搭在肩上的手,匆匆跑開。

    「那這麼說,我的臉現在也紅通通的像是臉被曬傷的小白兔嘍?」他無所謂的跟上她,長手一搭又上了她的肩。

    一個大男人把自己比喻成小白兔?馬於甄當時只能又氣又好笑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做個約定,我們兩個人誰都不可以在對方生日的那天錯過。」

    也不知道是何時定下來的不成文約定,他硬逼著她的手去跟他的大手打勾勾,自此,不管是他的生日還是她的,他總是一大早出現在她住處門口,理所當然的纏著要她陪。

    今天,他還會像過去三年來一樣一大早就出現在她門口嗎?

    九點五十九分整,連她這個睡到太陽曬屁股的人都已經醒了,他都還沒有出現,她還能期待什麼?

    是的,她是抱著一絲絲希望的,希望他可以像過去的三年,永遠不會忘記她的生日,永遠會在太陽剛剛冒出來的那一刻按下她的門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她從被窩裡挖起來綁上他的車……

    一滴水珠悄然滑落在唇角,嘗到了鹹鹹澀澀的滋味,她才驚覺自己哭了。分離了七十多天,好像過了七年,要不是她咬著牙狠著心,一天一顆安眠藥的熬,也許她的人早已經像她的心一樣枯死。

    「叮咚、叮咚----」

    輕脆的門鈴聲在她耳邊驀然響起。

    馬於甄的心一窒,整個身子輕弱得幾乎要站不起來。是他嗎?他來了?他終於還是來了?

    激動得淚盈滿眶,撲簌簌落下來的淚比她過去七十幾天掉下的不知多好幾倍。她以為她不會再這樣為他哭了。以為再不會了呵……

    再多的理智也阻礙不了她此時此刻迫切想要奔入他懷中的心,再多的藉口都不足以讓她放棄此時此刻緊緊抱著他的強烈渴望。

    跳下床,她顧不了自己一身的邋遢和一臉的淚。赤腳沖向大廳打開了門----

    「生日快樂!」

    一束大大的粉紅色花擋住了來人的臉,她卻百分之百確定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人絕對不是冰川澤明。

    他從來不曾送花……

    極度希望之後的極度失望是怎樣的心情?她心高高提起之後再深深的跌入萬丈深淵,跌得支離破碎,跌得疼痛萬分的幾乎要死去……

    「生日快樂,甄兒……」俊朗的笑臉側過,卻看見花後頭的她一臉的淚與蒼白,她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倒下去般的脆弱,讓杜克威忙不迭丟下手上的花,上前一把扶住她搖擺不定的身子。

    「是你……」她對他笑,眸中卻有著掩不去的失落,「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這很讓你意外嗎?一個生日而已,任何有點心的人都可以查得到。」杜克威失笑的問著,一顆心也跟著沉落。

    「不……我很開心。」她將一張哭花了的臉埋進他的胸膛,顫抖的雙手緊緊的將他擁著。

    夠了……她真的受夠了……

    緊繃的心驀地鬆懈下來,就只剩下深深的無力感與絕望。

    「想上哪去?我在飯店訂了座位,吃完飯,我去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杜克威寵溺道。

    「我想到天崖的盡頭。」她低低地道,腦海中浮現的是二十六歲生日那年,冰川澤明載著她去追日,眼睜睜看著夕陽落到了海的盡頭,一個車子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

    「什麼?」她的聲音太低,讓杜克威聽不太清楚。

    「沒什麼。」他不會懂的,不會明白她極欲逃離的心是如何的張狂,想和那火焰般的落日一起沉淪到海的盡頭。

    「車子到不了,改天我開船載你去。非得把那太陽追到手不可。」冰川澤明一年前的今日信誓旦旦的對她道。

    就像他對於愛情的追求,有著誓不能休的決絕,對於他想做的事也是一樣的,永遠保持著他天真的熱情與勇氣。

    她就是愛這樣的他,熱情、執著、天真而窩心。

    與其去追那天邊的太陽,她寧可追著他身上那比太陽還要燦爛耀眼的光與熱。

    當時,她在夕陽餘暉中偷偷看著他,淡淡勾起的笑容中滿滿的幸福。

    雖然沒奢望過他真的會在每一年的生日陪她度過,卻也沒想到幸福竟然這麼短、這麼短呵……

    「我等你三十分鐘夠嗎?」

    「嗄?」在杜克威低沉的嗓音中回過神來,馬於甄有些錯愕的抬起頭來望住他,一臉的不解。

    「換衣服啊,你不會想穿著這一身睡袍跟我去餐廳用餐吧?」他揉揉她的發,笑得一臉溫柔,「今天的你真的不同,對我一點防備也沒有,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你。」

    馬於甄紅了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狼狽不堪,滿臉的淚,皺成一團的睡袍,赤裸裸的雙足,像稻糙堆的長髮……

    她以為來的人是冰川澤明,急奔的心顧不得其他,更何況,她什麼樣子冰川澤明沒見過呢?

    「對不起。」她抹去淚,從他懷裡抽出身。

    「我一點也不介意,甚至十分高興你這樣毫無防備的出現在我面前,因為這表示著……我們的情感又向前跨了一大步,不是嗎?」杜克威笑著伸出手撫摸著她的發,感受她那細緻的髮絲在他指fèng間流過。

    一點一滴,他終將會讓她沉浸在他布下的愛情網中,慢慢收服。

    電鈴按得又急又凶,催命似的擾得奧納森只好乖乖的下床,套上睡袍跨大步的前去開門,一臉的凶神惡煞模樣在打開門的瞬間全化為烏有,他揉了揉眼,還以為自己眼花。

    「澤明?是你嗎?」一個要結婚的男人,一個消失了個把月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口會有什麼事呢?還是他大白天見了鬼?不然就是他根本還在夢中。可是他美女不夢,夢這個忘恩負義的臭小子幹什麼?

    「是我。」冰川澤明的神色有些不耐與不安,對自己吵醒學長可沒半點的愧疚,畢竟現在已經中午了。

    「真是你?找我做什麼?送帖子來嗎?那也不必勞煩大駕,只消找個快捷寄給我便成了,不過我可不打算去參加就是了。」對冰川澤明,他是有點生氣的,不,是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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