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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2:19 作者: 小紅杏
    「我愛你,就像你一樣的。」

    程意意終於推開了他的胸膛,不再躲閃,仰頭看著他的眼睛,「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電話,我……」

    她沒有說完,這些解釋便永遠咽了下去。

    因為顧西澤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他在無聲回應她,他相信她。

    未盡的語言語言淹沒在這深吻里。

    他無法形容胸腔里一瞬間噴涌而出的感情有多麼激烈澎湃,熱烈又滾燙。

    她愛他。

    那是世上最動聽的言語,讓人瘋狂,讓人甘心沉淪。

    心臟和血管在一瞬間急劇收縮,仿佛注she過的腎上激素流入四肢百骸。

    風夾著大雪飄落在他們的頭髮、衣襟。

    可他們誰也沒有停止這個狂風驟雨般的吻。

    洶湧的欲望無從宣洩,只有用力地親吻,仿佛那樣失控便能把彼此糅為一體,將愛意融合進彼此的血脈里。

    等程意意從欲望中稍微清醒,找回些許神智,她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跟著顧西澤回到了他的公寓。

    她曾經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公寓,從玄關到客廳,從沙發、書架到每一個擺件,熟悉得讓她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她怔愣著轉身,去看身後的顧西澤,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世界便在這一瞬間天旋地轉。

    她被他打橫抱了起來,接著那個長吻,唇舌滑入他的口中,探索唇齒間每一寸角落,用盡力氣汲取她熟悉的氣息,不同於剛才的熱烈,而是溫柔到極致的纏·綿,仿佛那愛意便是他賴以生存的氧氣。

    他將她放平在沙發,覆下身來。

    突如其來的重力讓她感受到彼此緊密貼合的身體。

    他們曾經熟悉彼此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如同熟悉自己那樣。

    漫長的分別里,他們都曾忍受身心的煎熬,那樣的煎熬漸漸成了一種期盼和希望,在重逢彼此盡情觸碰的那一刻全數釋放,心靈的無限滿足,便也造就了生理前所未有的快感。

    這一刻,他們離得近極了,鼻尖相抵,唇齒相依。

    彼此熟悉的味道恍若這世界上最美的催·情·劑。

    他含著她的耳垂。

    溫熱蘇麻的快感讓她一瞬間繃緊了腳趾。

    「西澤……」

    「我在。」

    久違的痛楚讓她揚起脖頸,指甲不自禁深深陷入了他的背脊。

    他伏在她的身上,用最輕柔的動作將她納入自己的懷裡。

    「我愛你。」

    漫長的歡愉中,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又微微嘶啞,一字一句告訴她。

    他虔誠地親吻了她的眼睛,仿佛那是世上最神聖的儀式。

    ……

    下了一整天的雪,在傍晚的時候終於停下來。

    顧西澤起身去給她做飯。

    室內開了暖氣,程意意赤著腳,拖著酸軟沉重的身體,從床上下來。

    臥室鋪著北歐簡約風格的藍白灰三色幾何地毯。

    程意意腳下一時不穩,踉蹌了幾步才扶住牆面。

    打開衣帽間,她本意是想找件衣服裹著到客廳去拿回自己丟在那裡的衣物。

    可打開門的那一瞬間,程意意覺得自己又想哭了。

    衣帽間裡,她五年前的那些衣裙外套,依舊緊緊挨在一起,占滿了一半以上的空間。

    程意意愛漂亮,別的不多,最多的就是漂亮的衣裙。

    走的時候她驚慌失措,連宿舍的東西都沒來得及好好收,更別提放顧西澤這兒的。

    她甚至想過,她的這些東西他也許早就打包扔了出去。

    然而現在,她卻看見,當年留在宿舍的那些衣裙一併被井井有條安置在他的更衣間裡。

    在原地愣神很久,程意意才動了動,找了從前的衣服穿上。

    她上大學的時候老是覺得自己應該更瘦一些,然而這些年她真的瘦下來,穿上從前的衣服,對著更衣鏡左照又照,卻始終覺得寬鬆得不如從前好看。

    程意意在大衣口袋裡找到一根皮筋,將自己的長髮扎在腦後,走出臥室。

    將忘情時扔在客廳地毯上的衣物一一收起來放好,她悄悄走進廚房,抱住了櫥櫃前做菜的顧西澤的後腰。

    「快好了,餓了嗎?」他柔聲問她。

    「恩。」程意意把頭埋在他的背脊上。

    「我上午就沒來得及吃飯。」

    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他的襯衫袖口挽至手肘,關了火,利落將鍋里滾燙的骨湯倒進煮好的麵條里,放進燙好的菜心、香菇和雞蛋。

    「今天吃長壽麵。」

    程意意不喜歡吃麵條,所以他儘量把長壽麵做得好看些。

    他將麵條端到餐桌上,幫她拉好了位子。

    「你不問我為什麼沒來得及吃早飯嗎?」程意意偏頭。

    「哦,為什麼?」顧西澤擺好筷子,順著她的話發問。

    程意意坐到長壽麵前,拿著筷子夾起一根,等它變冷,「我去參加了《天生我才》的挑戰賽。」

    「錄了四個多小時的節目,所以才沒有接到你的電話。」

    「怎麼突然想到參加這個?」

    程意意本要把麵條夾進嘴裡,聞言,動作頓了頓,偏頭笑起來。

    「要是旁人說分手的這些年,我交過男朋友,你會介意嗎?」

    顧西澤最了解她不過,聞言,心中便立刻意會。

    她在影she宋安安。

    就像從前念書時候,他被人攔住表白,儘管當時他便拒絕了那個女生,可程意意不知怎地還是從旁人耳朵里聽到了。

    那女生的面容他早已沒了印象,只記得她當時在崇文似乎小有名氣,之前曾主持過幾次文娛晚會。

    後來,便沒有後來了。

    因為那個女生每次一參加主持人的選拔,程意意必然也會參加。

    她努力想要做到一件事情的時候,就沒有做不成的。

    她不找人麻煩,只在旁人最值得驕傲的領域超越她們。

    顧西澤不知怎地,突然想要笑起來。

    那種心靈上飽食的滿足如同隨著血液緩慢流入了四肢,讓人重新有了力氣。

    第24章 24

    康山監獄在帝都遠郊,每周只有星期天犯人們才能接受親屬的探訪, 臨近年關, 程意意更是好不容易才拿到了探視權利。

    因為是平日裡沒有人抵達的遠郊, 又下著大雪, 顧西澤便直接開車送她過來了。

    監獄外是幾顆枯敗的老樹, 連一片葉子也無, 光禿的枝丫有幾處堆著積雪, 張牙舞爪朝天伸展著, 顯出幾分頹然的氣息來。

    「要我陪你進去嗎?」顧西澤停車偏頭問她。

    程意意搖頭, 「我一個人可以的。」

    她帶了幾本書和冬日裡禦寒的衣物, 推開了車門。

    徹骨的寒意瞬間從外襲來。

    自離開帝都起, 程意意時隔多年終於又一次踏上這個地方。

    父親初入獄時,她在上初三。法律上, 程淵和她並非親屬, 程意意又是未成年, 沒有人幫她,每次都歷經千辛萬苦才能得到會面機會。

    後來次數多了, 程淵便不願意見她了。

    大概覺得,程意意總想辦法跑來見他耽誤學業, 二來,若是她的人生里沒有他這樣的父親,應該會順遂得多。

    程意意離開帝都前,也是接連幾次申請會面被拒。誰也沒想到,再有機會見面的時候, 時間已經過去那麼多年。

    倪茜從來涼薄自私,只有在程淵來的時候會一改平日裡對程意意的漠視,對她噓寒問暖。

    倪茜長得好,但她心裡也十分清楚,自己能一直跟在程淵身邊,歸根結底是因為肚皮爭氣,生出了程意意這張長期飯票。

    對世人來說,父親不是一個好官,不是一個好丈夫,最後被判處無期徒刑,他確實咎由自取、罪有應得,然而,對程意意來說,程淵的父愛是她從親人那裡唯一得到過的東西。

    回想年少時候想把程淵救出來做過的種種徒勞努力,程意意也覺得可笑幼稚到了極點,但她卻能夠理解那時候的自己。因為即使程淵有罪,卻是那時候她在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

    程意意經過了好幾道登記,探訪的東西也被收走檢查,統一存放,最後才被獄警領著進了會見室。

    會面的房間隔著玻璃,程意意等了好一會兒,對面的門才開了。

    整整五年,除了書信里有過的兩張照片,這是程意意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父親。

    他的五官沉靜,頭髮被剃得極短,即使如此,還是能看到滿頭的白碴。上次來的時候,還只有兩側鬢角染上點點斑白。

    隔著玻璃,他深深看了程意意幾秒鐘,在眼眶濕潤之前及時地移開眼睛,不讓她看見,又過了許久,才隔著電話艱難吐出幾個字來。

    「長大了,意意。」

    入獄時只長到他胸膛那般的女兒,如今已經快要和他一樣高了,而他卻已經老態龍鍾,彎腰駝背。

    「我帶來了你想看的書,還有羽絨服,」程意意努力翹起嘴角,試圖改變氣氛,「吃的不讓我從外面帶,就只能在裡面的商店隨便買了些……」

    「不用這樣麻煩的,意意。」程淵搖搖頭,「我現在不大需要這些了,裡面都有。」

    他的眼睛早已經看不清書本上的小字,年紀大了,味覺聽覺也都退化,早已沒了口腹之慾。只是書信中不忍駁了女兒的好意。

    他問及她的學業和工作,一一叮囑了幾句,又提起了程嫻。

    他和程嫻的母親沒什麼感情,對程嫻這個女兒卻是牽掛疼愛的。

    「長姐現在很好,還自己買了房和車,前兩天還和我商量著來看你,只是年底太忙,公司事情多,沒抽出時間來…」程意意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

    程淵一眼便看出來,「怎麼了?」

    「爸爸,」程意意頓了頓,垂下頭,聲音漸漸低下來,「我和顧西澤重新在一起了。」

    「什麼?」這件事明顯超出了他的意料,愣了半天這才回神,聲音疲憊至極,「意意,你不小了。」

    上一次程意意和顧西澤在一起的時候,她來監獄探望,對父親坦了白。

    程淵自然清楚,程意意的想法不過是異想天開,就算她把自己搭進去也毫無用處。

    就是從那以後,他便不見程意意了。

    他不願看到自己的女兒因為自己毀了一輩子。

    程淵未入獄前,也曾見過年少時的顧西澤,言談舉止、相貌風度,確實是個優秀得不多見的年輕人。可他對這個圈子的規則再清楚不過,顧西澤是顧家長子,最受重視的繼承人,即使那個年輕人真的深愛他女兒,顧家又怎麼可能容許他把一個階下囚的女兒娶進門,那將會成為他一生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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