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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2:00 作者: 露笙
「貞潔沒有那麼要緊,為了活下來委身他人也不丟臉,寶鸞,若說女子該守的是貞潔,那麼男子又該守什麼呢?你只看那坐於明堂之上的人,那些享著高官厚祿的人,他們可有做到自己該做的事?沒做到就算了,又為何要將你們這些無辜的女子送給蠻人,而毫無羞愧赧然?」
聞言,姜寶鸞再度低下頭,容殊明方才替她擦拭眼淚,右手還捧著她的側臉,手指微涼,掌心溫熱,很是舒服。
容殊明繼續道:「謝珩受了傷,眼下的事一時半會兒也無法了結,等事情一了,我陪你去與他說明,日後你們二人再無瓜葛,順便再謝他此次冒險解救之恩,謝珩是楚國公世子,也是姿容品行出眾的君子,他不會強人所難的。」
他望著她,目光澄澈如月色皎皎,寸心無塵。
容殊明的話如同甘泉一般流到了姜寶鸞的心中,她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只要容殊明陪著她,她就更不怕謝珩了。
只是心中仍是有那麼一股子氣,謝珩實在無恥,從前倒看著他也是光風霽月的,沒成想答應了她的事,卻出爾反爾自己去和容殊明說,簡直陰險狡詐。
想到謝珩,姜寶鸞又將他眼下境況說了一遍,再是如何也終究要把他先從獄裡撈出來。
正說著話,忽聞得外面有人急急地敲擊院門,姜寶鸞連忙讓容殊明先藏好,卻聽外面的人已經喊了起來,是何氏和黃公公的聲音。
「公主快出來,別躲著清淨了,皇后娘娘薨了!」
*
姜寶鸞木然地換了妝飾,由著玉畫她們給她換上素淨的喪服,便同著舞陽大長公主一起入了宮。
時已至深夜,盛妙容的屍首尚且還停在延福宮寢殿處,只等梳洗更衣之後才停靈去別殿。
這裡和姜寶鸞下午來時又是截然不同的模樣,那是也冷清,但卻沒有這麼死寂一般的壓抑,到處已經掛滿了白布喪幡,看得人心有戚戚,親近之人傷懷不已。
舞陽大長公主先去了徐太后那裡,姜寶鸞便自己去了裡頭。
裡面比白日裡倒還多了一些人,姜寶鸞只先看仍睡在床榻上的盛妙容,所幸妝容衣衫都已經齊全了,不至於讓她走得淒涼,周圍除了服侍的宮人們,還有幾個妃嬪,姜寶鸞不大認得,仿佛也不是什麼在姜昀面前受寵的,見到姜寶鸞進來,連忙匆匆對她行禮。
姜寶鸞讓她們起來,問:「陛下來過了嗎?」
其中只有一個姓陳的美人是這裡位份最高的,便上前來答道:「回長公主的話,一早娘娘快要咽氣的時候便讓人去玉殿報了。」
話未完全說明,姜寶鸞卻一聽就明白了,從盛妙容還沒死的時候就去請了姜昀過來,姜昀竟到了現在還沒來。
這將死之人臨終要是有什麼話,姜昀是要盛妙容死不瞑目嗎?
她又忙問:「娘娘臨終前可有什麼話留下的?」
陳美人馬上搖了搖頭:「沒有,娘娘晚膳前就神志混沌不清了,一直未曾再清醒,沒有什麼話。」
姜寶鸞重重嘆了口氣,又覺心酸,又覺有些安慰,她下午走的時候也離晚膳沒多少時候了,想來盛妙容心裡只那一件要託付的事,話都盡數講與她聽了,她也應了,自是走得安詳,不必再受那臭男人的氣,免得到死前都像油燈那樣苦熬著,熬到死都沒見著姜昀一面。
陳美人又大著膽子問了一句:「長公主,要不要著人再去請?」
先前去請了一回,姜昀沒來,她們這些底下的妃嬪便不敢再去請第二次了,生怕擾了姜昀的興致。
姜寶鸞想了想說:「罷了,太后娘娘或是會親自過來,或是會讓人過來,等到時再說吧。」
姜昀這樣薄情寡性,姜寶鸞反倒不想弟弟來了,讓盛妙容清清靜靜地走一陣,只怕盛妙容自己也不願見他了。
她和陳美人說完話,又徑直要往床前去看盛妙容,一時何氏等都攔了,卻也攔不住她。
第47章
一時見她過去, 所以人都淒淒哀哀地哭了起來。
盛妙容躺在床上,還和姜寶鸞下午那陣來時差不多模樣,倒比那會兒還要更齊整些,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身上的衣裳卻只是她素日喜愛穿的, 梳的也是家常的圓髻並一頂小小的花冠。
既已去了, 臉上的蠟黃卻不見了, 白生生一張臉勻上脂粉, 唇上點了櫻桃紅的口脂,眉也是遠山眉,額頭上一點花鈿,比先前的病容嬌美許多, 依稀竟還能看出幾分未嫁時的風采。
姜寶鸞近前去,屏息靜看著,想起盛妙容幼時仿佛是笑唇,只是記不大清了, 後頭嫁了人做了皇后, 反倒不見她笑了,天生揚起的唇角也被壓了下來, 如今一解脫, 便是人去了, 反倒又看見了她在微微笑著的模樣。
這幾年先是輾轉流離, 後又煩惱苦悶,盛妙容也一直病著, 想來竟是只有這麼不長的幾年裡頭, 二人也不比幼時常見面, 如今一別, 終是不能再見了。
不知她有朝一日入了陰曹地府,可有顏面去見盛妙容。
姜寶鸞只覺喉間心頭都是苦的,先前她們哭她倒還沒哭,眼下只一看盛妙容,便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只聽得殿外轟隆隆直響,原來是打雷了,不一時又是噼里啪啦的雨聲。
陳美人過來勸道:「公主也要保重自身,哭壞了自己的身子,娘娘在時是再心善不過的,可叫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