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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2:00 作者: 露笙
接著卻是命人把姜寶鸞帶到一處僻靜的院子。
這裡不知是誰住過的,院子裡搭著一個花架, 上面爬了綠色的藤蔓,仔細看看上面不是花,卻結了幾根小黃瓜,大抵沒人施肥, 並不茁壯, 因著已近秋日,藤蔓也漸漸開始泛黃。
花架下放著坐榻桌案, 上面還有茶具, 姜寶鸞也不進室內, 只在花架下坐了, 獨自煎了茶。
茶湯涼了幾回,天也暗得沉沉, 容殊明還是沒有來。
桌案上只擺了一支燭台, 上面燭火亮亮的, 罩在琉璃燈罩裡頭, 一陣風吹過,燈火未動,頭頂的藤葉沙沙作響,往地上一看,卻是燈火映著的藤葉的影子晃動著。
姜寶鸞蹙著眉,用手托住左邊臉頰,另一手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琉璃燈罩,脆脆響響的。
她從沒懷疑過容殊明不會來,可是容殊明卻一直沒有來。
也有可能是她太心急,明明也沒等多久吧。
到了戌時初,院門一動,姜寶鸞立刻察覺到,提起裙擺跑了過去。
院門在她面前打開,進來的人將她一扶,道:「小心,怎麼還是這麼莽莽撞撞的?」
姜寶鸞眼圈一熱,面前站著的正是容殊明。
他比先前要消瘦許多,穿了一身藏青色便服,人看著卻還精神。
姜寶鸞牽了一下他的手,很快又放開,說道:「你過來,我們去花架子下坐。」
待二人坐定,姜寶鸞把盛了茶湯的碧玉盞推到容殊明面前。
「有點涼了,要不要重新煎?」
容殊明搖了搖頭,忽然問道:「公主,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他看著姜寶鸞的眼神還是和以往那樣沒有什麼不同。
姜寶鸞卻露了怯,話到嘴邊,她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對容殊明說。
說她那些懦弱又難以啟齒的過往。
她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那日姜昀那般羞辱她,她也並沒有很生氣,卻原來在在意的人面前,還是無地自容。
「本宮……我,我和謝珩,」她咬咬牙,「我們……」
容殊明不等她說完,卻嘆了一口氣。
「你曾經做過他的妾侍,並且給他生了一個孩子,那孩子就是這次謝珩帶在身邊的那個,是不是?」
姜寶鸞呼吸一滯,呆呆地看著容殊明。
再難開口,她也想自己和容殊明說,但是他卻已經知道了。
終歸是她太懦弱,一味只知道逃避,以為有些事只要不說,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她也就能安穩過一輩子。
是她瞞了容殊明整整三年,到頭來這件她想親口對容殊明說的事,也永遠不能親口說了。
從始至終,她成了一個一個徹頭徹尾欺瞞容殊明的騙子,怯懦而又虛偽卑劣。
慢慢地,她終於抬頭看向容殊明,目光沒有任何躲閃。
而容殊明的眼中,同樣沒有憤怒、質疑,只是和平時看她的樣子一模一樣。
仿佛這不是一件什麼重要的事,甚至沒有多餘的憐憫。
姜寶鸞的心一點一點靜下來。
「是,你說的都是我想告訴你的。」她說。
容殊明思忖片刻後,才道:「我也想過是別人哄騙我,得了你的話,反而心裡安定了。」
「是誰告訴你的?是謝珩是不是?」
她告訴謝珩她要親口告訴容殊明才肯死心,謝珩便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果然怎甘心讓她好過,怕是見了容殊明就忙不迭地揭了她的老底,要讓她在容殊明面前無立足之地,更不知會添油加醋說些什麼,定是要她難堪,容殊明也難堪的。
容殊明終於嘆了口氣:「是誰不重要,公主何必執著?」
「他和你說了些什麼?」
「寶鸞,」容殊明皺了皺眉,罕見地叫了她的名字,「說了什麼又有什麼關係?既然是你不想提起的事,就不要再說了。」
姜寶鸞忽地起身,廣袖將面前的碧玉盞打翻,涼透的茶湯潑了出來,灑在案几上不復澄澈。
她後退兩步,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說:「我們的親事就此作罷。」
容殊明卻笑了,起身將她拉住,姜寶鸞掙了兩下沒把他掙開,反而被他重新按下坐下,咬著唇哭了起來。
「你是嫌我現在沒有功名爵位在身,是個朝不保夕的罪人,所以不想認這門親事,也不要自小的情誼了?」容殊明蹲下/身子平視著姜寶鸞,眉目平靜。
姜寶鸞愣住,原本低著頭眼淚一粒一粒地往下掉,這下抬眼看容殊明,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像清晨花蕊上的露水。
她又哭起來,強自撐著哽咽道:「不是的,殊明哥哥……」
「公主是覺得我配不上你了?」他笑道,「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姜寶鸞急得跺了跺腳,瓮聲瓮氣著說道:「我以前有過這樣的事,陛下是我親弟弟,都罵我不守婦道,不是個堂堂正正的公主,你們都看不起我,我也沒有什麼話可說。」
「是我要娶你,又不是陛下要娶你,」容殊明輕輕把姜寶鸞臉上的淚水拭去,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嗎?若是我刻意勾引有婦之夫,那倒是我的不該,可你與謝珩早已分離,莫說是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就算是後頭又遇到了良人,也沒有為了先前的夫婿不再嫁人的道理。」
「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