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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2:00 作者: 露笙
而除夕那晚的幾個新羅婢,他也根本沒想過要她們伺候,姜寶鸞故意用新羅婢來試探他,他卻也故意想看看姜寶鸞的反應,既是她願意,他竟也鬼使神差了。
這一切原本都是自然,都是出於他的本心,他從未在意過。
整整熬了一夜,再加上舊傷復發再添新傷未愈,謝珩覺得自己周身仿佛被螞蟻啃食著,又麻又疼,慢慢地失去知覺,再一點一點地逼近心臟,使心臟鈍痛難忍。
唯有她打的那一個地方,涇渭分明。
已近正午的日頭從窗子裡曬進來,在地磚上撒出枝枝蔓蔓的花影來,令人仿若置身夢境。
姜寶鸞眼看著謝珩捂住胸口,在她面前倒了下來。
周圍頓時亂做一團,何氏扶著她連連往後退,其他人一時都上前來查看謝珩的情況。
未幾,她悠悠地開了口:「嬤嬤,我該不會是把他打死了吧?」
*
姜寶鸞一直在謝府逗留到快日落時分才回去,宮裡連著來了好幾撥人催,她都沒有反應。
一則是謝珩病了,謝謹成沒人管,她要留下來照顧謝謹成,二則是她暫時不想回宮去面對徐太后,不如等大家都平心靜氣了再說,雖徐太后心心念念是為了她好,但是以這種方式來換她安寧,姜寶鸞接受不了。
她已經長大了,再不是十六歲時那個什麼都不懂,嬌生慣養沒經歷過世事的姜寶鸞了,人長大了,該自己負責的事就該直接負責,該自己解決的事也該自己解決。
這三年來,她一直將這些事瞞得死死的,一是說出來傷心,二也是因為她的膽小怯懦,想就這麼糊弄過去一世。
但是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她和謝珩的事早已是事實,就好比一張白紙上被蘸了墨寫了字,再難擦去,謝謹成也已經活生生地存在了,就是她和謝珩的兒子。
連日來她的彷徨徘徊,實則都是最無用的舉措,不斷輾轉反側,倒也累得周圍人替她勞心傷神。
今日她發泄了一場,在看見謝珩倒下的那一剎那,內心卻忽然無比澄澈。
謝謹成下午時醒來了一次,人只要醒了就是沒有大礙了,姜寶鸞放了心,但還是讓人收拾打點了行禮,把謝謹成送去了舞陽大長公主府。
謝府如今失了主心骨,謝珩不知何時才會好,她不能讓謝謹成留在這裡,除了徐太后之外,謝珩也不是沒有其他的仇家,再尋上門就糟了,先前是她在謝珩面前鑽牛角尖,其實完全不必如此,只說清楚了是去舞陽大長公主那裡,謝珩怕是也不會如此阻攔。
姜寶鸞想了想,最後還是修書一封,說清原委,讓人在謝珩醒來之後交給他。
舞陽大長公主已經聽說了姜寶鸞這邊發生的事,早在府上等候,姜寶鸞把謝謹成送過去給她,她立刻便妥善安置了謝謹成。
末了姜寶鸞要回宮,舞陽大長公主終究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糊塗啊!本宮素日是知道你母后糊塗的,但竟不知糊塗至此,眼下大魏還可保得一時半刻的太平,若是謝珩父子莫名其妙死了,豈不是給了謝道昇反的理由?」
「先時也是我鬼迷心竅,只不想認謹成,母后這才……」姜寶鸞道,「還有,阿弟仿佛和母后說了什麼。」
舞陽大長公主最是聰慧不過的人,她如此一說,哪還有不懂的道理。
「不過就是多了個孩子,何必如此?照本宮所說的,認了也就認了,又不礙什麼,難不成那已要和離的夫婦,也非得為孩子綁在一塊兒?」舞陽大長公主搖了搖頭,「無非是陛下……」
一時姑侄兩個都沒有再說話,眼見著夜風起來,舞陽大長公主命人新拿了厚實的披風給姜寶鸞披上,又安慰了幾句,也就讓她回去了。
姜寶鸞一回宮,連昭陽宮也不回,直接就去找了姜昀。
第37章
姜昀平日裡並不喜坐臥在皇帝起居的廣陽宮, 他喜好開闊僻靜,便時常居於蓬萊宮左側一座叫玉殿的宮殿,那裡面積雖不大,但勝在也同樣臨著蓬萊宮那處的池水, 亭台樓閣又精巧玲瓏, 五臟俱全, 更重要的是, 他只要一在這裡, 任何事都很難再打擾到他,只召了喜愛的宮妃過來作樂。
今日姜寶鸞卻明知故犯,破了這個規矩。
若是普通妃嬪,甚至是皇后盛妙容, 都不能輕易靠近玉殿,但姜寶鸞是長公主,皇帝的同胞姐姐又是不同,看姜寶鸞又面有郁色, 便不敢耽擱, 畢恭畢敬地將她引入了殿內。
姜昀倒沒在做什麼,只是同幾個寵愛的妃嬪在一起吃酒, 另有樂伎舞姬在一邊奏樂伴舞。
見姜寶鸞漏夜而來, 姜昀也沒讓身邊的女子們下去, 只問:「皇姐因何而來?」
千秋宴之後, 盛妙容的身子又有些不好,終日只能躺在床上, 已有好幾日, 想起盛妙容, 再看看姜昀這邊, 姜寶鸞心裡到底有些忍不住。
「妙容病著,陛下閒時也該多去看看她才是。」
若能預見青梅竹馬也能薄情至此,倒不如當初不讓妙容嫁了姜昀做皇帝的好。
姜寶鸞默默地嘆了嘆。
姜昀卻似是對她的話充耳未聞,喝著寵妃餵給他的酒才道:「朕問皇姐為什麼前來,皇姐也不答,好沒意思。」
因著姐弟二人相差的年歲小,小時姜寶鸞也時常教訓數落弟弟,二人是沒大沒小慣了,即便後來姜昀被立為了太子,又成為了皇帝,姜寶鸞與他相處之間鬆快的時候多,但今日姜昀雖是隨意的一句話,姜寶鸞卻聽出他話里的意思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