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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2:00 作者: 露笙
此時床上的謝謹成□□了一聲,許是睡夢中也不舒服,姜寶鸞連忙去看他,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企圖把他安撫下來。
她的手臂上還戴著金臂釧等物,一動便泠泠作響,觸之又冷硬,姜寶鸞也把這些都拿下,唯恐碰到了謝謹成。
「本宮要把他帶走。」姜寶鸞忽然冷冷道。
謝珩一腳踢開那柄斷劍,上前來斬釘截鐵道:「不行。」
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昨日的殺手都是宮裡來的,姜寶鸞自己身在宮中都未必安全,他如何能放心他們母子身處險境?
但謝珩倒是沒有想到姜寶鸞的話還沒說完,她自然不會傻到把謝謹成帶到宮裡去,保不定徐太后又做出什麼昏了頭的事來。
舞陽大長公主府最是安全不過,雖人口繁雜,卻出入門禁森嚴,還有大長公主養的一支能幹的府兵,保護一個孩子綽綽有餘。
她見謝珩這般情急,倒是掩唇一笑。
「你不准,可本宮偏要。」她含笑道,「還是你真的信不過本宮,認為本宮確實能做出那種殺子之事?」
只看謝珩,昨日遇刺的也有他,但謝謹成卻傷到了頭部,現下還沒醒來,反倒謝珩活蹦亂跳地站在這裡和她說話,這豈非是謝珩無能,沒有保護好謝謹成,才讓謝謹成受了這麼大的罪。
面對姜寶鸞的詰問,謝珩卻沒有出聲,既不反駁姜寶鸞,也不為自己辯解。
姜寶鸞拉起謝謹成的小手,放在自己手裡輕輕摸著,一邊又蹙眉,抬頭去看謝珩。
「為何不回答本宮的問題?」姜寶鸞厲聲道。
彼時身份對調,她在上,謝珩在下,饒是楚國公府再是勢大,她都是大魏的公主,容不得謝珩再對她漠視與敷衍。
「不讓本宮帶回去,好,很好。」她冷冷笑道,「怎麼是謝謹成受傷,你卻無事,你信不過本宮,本宮也信不過你。本宮倒要問問,你是不是根本沒有對他上心,他只是你的庶子,不是嗎?」
面對姜寶鸞的咄咄逼人,謝珩側過頭去咳了兩聲,沒有說話。
卻不料此舉愈發刺痛了姜寶鸞的眼睛,三年前多少個日夜裡,她對著謝珩,他也總是這般疏離,臉上是對她笑著,看起來也溫善,可只有接觸得極深時才會明了,謝珩的內心只將她視作螻蟻。
姜寶鸞想也不想,便高聲喚道:「黃公公,黃公公!快些帶人進來!」
黃公公等本就在外頭時刻候命,姜寶鸞一出聲,便要立刻入內。
謝珩離得姜寶鸞極近,聞言便移了一步擋在了姜寶鸞面前。
將她面前一半的光都盡數擋了去。
他身上仍舊帶著那股松木的冷冽之香,姜寶鸞只略略一聞,周身氣血便一下子湧上心頭。
她起身抬手便往謝珩左邊臉上扇去,謝珩眼光明明已經看見,卻不知為何沒有躲開,生生受了這一巴掌,連帶著身子也晃了晃。
姜寶鸞打得手發麻,一口惡氣還未完全出完,只見謝珩卻仍是擋在她和謝謹成之間,此時黃公公已帶著人進來,見到這般場面竟也一時不敢上前來摻和。
謝珩一動都沒動,依舊是那個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公子。
黃公公上前一步:「長公主,這……」
姜寶鸞揮手示意黃公公先退下。
「謝珩,你現在明白無可奈何,不得不低頭的滋味了吧?」姜寶鸞看著他泛紅的臉頰,只覺暢快,「本宮迫於無奈之下朝你跪了幾次都記得一清二楚,你怎麼就不能求本宮一回?」
謝珩舉起手,拇指重重地在姜寶鸞方才打過他的側臉划過,他從來沒被人這般教訓過,便是謝道昇和李夫人都沒有對他動過手,他當時看見姜寶鸞的手揚起,明明是有機會躲開的,但他卻愣了愣,只那一瞬,便再也躲不了了。
他以為自己是會無比憤怒的,但當姜寶鸞微涼的手指觸及到他的臉龐時,他卻想起了曾有過的那些日夜中的繾綣纏綿,亦如她此刻打他時的這般真實。
他只是懶怠探尋自己的心意,卻不代表他內心深處一無所知。
即便這三四年間他從沒想過,此時也由不得他不想。謝珩原本只道心緒能由自己所控,不大喜大悲,不喜怒無常,自能安然一世。
銀紅的窗紗將窗子糊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可是當有人故意將其撕碎時,其中情景自可一覽無餘。
惜娘在他身邊從小伺候,他卻從未對那惜娘有過半分多餘的念頭,惜娘寧可和謝琮勾結也不願再留在退思堂,另外幾人則更不必再說,連她們自己都已經認清了。
他原本只等自己娶一位正妻,日後再由正妻做主納幾房妾室,誰料姜寶鸞卻突然出現了。
那日她在暴雨中被流民追逐,就好似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掉在泥地,使他忍不住俯身拾起。
姜寶鸞比其他婢子要貌美可人許多,也要伶俐許多,能讀書識字,長著八百個心眼,沒幾天就將退思堂攪得一團亂。
若換了其他人,他在看見那副被潑了墨的《東山行旅圖》時,便早已將其逐出退思堂。他的身邊,何曾有過這樣的奴僕呢?
他更是清楚她看起來乖巧聽話,實則卻有張牙舞爪藏在底下。
李夫人不是第一次要給他準備房裡人,但他每回都拒絕了,偏偏是姜寶鸞,他卻順水推舟了,只道是因正妻即將要進門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