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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2:00 作者: 露笙
讓那些新羅婢上位又如何?她只安安分分做好她自己的分內之事便是。
也不知當初如何作想,腦子裡一團漿糊一般,只怕謝珩從此不要她,從此不理她,把她扔在楚國公府哪個角落被人欺負,或是再賣出去。
還有徐太后那句三兩年不來讓她自己嫁人的話,便使她愈發彷徨無助。
也或許是謝珩先前對她尚可,她總以為世間男子都該是和容殊明一般的。
「還有你和容殊明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姜寶鸞不假思索,立刻道:「兒臣會親自與他說清楚。」
尋常女子有不堪的過往,都是怕被夫婿知道的,但姜寶鸞不怕,倒不全是因為她是長公主,而是因為她知道容殊明一定不會說什麼,她從前不說也只是不想再提起這段經歷,而並非是怕容殊明嫌棄她。
一時徐太后已召了人進來服侍,外面的天已經很暗,殿內很快燃上了蠟燭,燈火通明。
姜寶鸞重新理妝,淨了面勻了脂粉,徐太后又另賞了她一套鏨金頭面戴上,在一邊淺笑著看她,一點看不出方才母女二人都哭過的痕跡。
「本該讓你們兩個孩子快些成婚,可眼下又亂起來,皇帝還要派殊明前去平定匪亂,怕是馬上就要出發了。」徐太后道,「哀家只盼著快些平息下去,竟是連千秋都沒過好。」
姜寶鸞蹙了蹙眉,宮人手上的眉筆便一斜,不小心畫出了一點點到外面去。
她等宮人再度給她畫好了眉,才說:「那也是我大魏的子民,平定固然要緊,恐怕也少不得要查清楚原因,如果不是真的流離失所,食不果腹,誰會願意做這起子事呢?」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咱們只是婦孺,不可牝雞司晨,好在你是哀家的親女兒,若是皇后說這話,不僅是哀家不喜,皇帝也要不喜了。」
姜寶鸞輕輕嘆了嘆,不再說話。
銅鏡中的容顏早已褪去稚氣,即便經受過連日的膽戰心驚與方才的哭泣,只要此時一休整,立刻便看不出來什麼,仍舊是端莊華貴的。
徐太后留了姜寶鸞用膳,又道:「雖你不認,但孩子都到了眼前,便接來給哀家看看。」
聞言,姜寶鸞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只稍稍點了一下頭。
*
第二日,姜寶鸞便命人從謝府中將謝謹成接入宮中。
她不想見到謝珩,也懶怠與他交涉,只讓底下的人去,至於如何談的,她一概不問,只要把人接過來便好。
因姜寶鸞先前已經明言不認了,今日便沒有直接出面,徐太后見謝謹成也並非是看外孫,而僅僅是安撫他當日被姜寶鸞當眾教訓。
沉水香的香氣裊裊而上,姜寶鸞站立在一面六扇紫檀木雙面緙絲美人圖屏風後面,影影綽綽,讓人看不出她在裡頭,她卻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香灰,聽著外面稚嫩的童聲與徐太后說話。
天真無邪的孩子尚且懵懵懂懂不知事,只知長公主是他母親,卻對徐太后的身份並不很清楚,但也不膽怯什麼,說什麼都是大大方方的。
屏風後的女子挑了挑眉,看來那日是她自己多心了,謝謹成喜歡吃東西大約是出於孩童貪嘴貪甜,並不是因為楚國公府和謝珩虧待了他。
今日姜行舟也被叫了過來,徐太后便讓兩個孩子都坐到自己身邊,笑著問謝謹成:「你父親和祖父祖母他們待你可好?」
「祖母對我最好,」謝謹成也笑嘻嘻的,但回答卻一絲不苟,「祖父第二,但是父親總是拘著我。」
徐太后忍不住摸了摸他圓滾滾的腦袋,又問:「家中可還有弟弟妹妹?」
後頭的姜寶鸞聽了,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指尖捻著的小金勺在香爐壁上敲擊出一聲輕輕的脆響。
謝謹成聽到動靜,一雙與謝珩極為相似的瑞鳳眼往旁邊一斜,三歲大的孩子到底是將自己按捺住了,繼續回答徐太后:「二叔家有。」
這般又聊了一些工夫,謝謹成垂了垂頭,小手在衣衫上抓了抓:「太后娘娘,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長公主。」
隔著屏風,姜寶鸞也能看見徐太后的身子一僵。
她咬了咬下唇,殷紅的唇瓣更是如滴了血一般。這冤家怕是被他父親唆使了,一個暗地裡跟蹤她,使她惶恐不安,一個便像是春風化雨一般,想以那點稀薄的感情捆住她。
坐在徐太后身邊的謝謹成,短短的小腿一晃一晃地,等著徐太后的回答,姜寶鸞轉過眼去,沒有再看他。
她不想再和謝珩有所糾葛,也不想被他們毀了自己的人生。
染著鮮紅蔻丹的指甲深深嵌入指腹之中,等到快要折斷時,姜寶鸞才因吃痛而回過神,繼續去聽外頭動靜。
徐太后問:「這是你父親同你說的?」
謝謹成點點頭。
徐太后笑了:「這是你父親弄錯了,長公主只是和你母親長得相似,但是她並不是你的母親。」
小小的孩子一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徐太后在說的話,只是那雙原本不斷晃著的小短腿停了下來,懨懨地垂在了那裡,離地面還有很長很長一段距離。
「長公主就是我娘。」謝謹成瞪大了眼睛,反駁道。
「不是,」徐太后再度否認,臉上的笑意卻收進去了一些,「她絕不是你的母親,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哀家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