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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2:00 作者: 露笙
後邊離書齋有不少路,路上風像刀子一樣刮著,姜寶鸞提著掃把,凍得手生疼,一到便趕緊掃起來。
書齋臨水有一扇窗子半開著,姜寶鸞沒注意,這裡的雪已經積得有些深了,她力氣小掃不太動,便下了狠勁地去掃,掃帚「嘩啦嘩啦」地一下又一下,在地上劃著名。
結果掃到窗子底下的時候,窗子忽然全部被推開,差點把低頭幹活的姜寶鸞掀翻。
姜寶鸞心有餘悸一手抓著掃帚,一手摸著已經被磕碰到的額頭,抬頭便看見謝珩的頭從窗子裡探出來。
謝珩今日是自回府以來第一次來書齋,想著過來坐坐舒展舒展筋骨。
他是被她掃地的聲音吵到的,沒料到開窗的時候小丫頭正在窗邊,一看是姜寶鸞,倒是愣了愣。
他自己帶回來的婢女,自己還是有印象的。
姜寶鸞眼珠子一轉,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大概是打擾到謝珩了,她根本就沒想到謝珩會在書齋,否則她會掃得文雅一點、小聲一點,不過若知道是謝珩在,蕊娘就不會把這差事丟給她了。
姜寶鸞連忙道:「公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這裡看書,我掃完馬上就走。」
一時緊張,又忘了蕊娘說的話,還是把「世子」叫成了「公子」,自己都沒發現。
謝珩看著她被自己撞得有點發紅的額頭,倒是想起了什麼,對她說:「進來。」
外面冷得像冰窖一樣,還要幹活,謝珩叫她進去,姜寶鸞自然是巴不得的,於是把掃帚往牆邊一靠,便繞到了前面去。
書齋裡面沒姜寶鸞想像中的那麼暖和,姜寶鸞看了看謝珩,他穿得也並不多,不過一身石青色錦袍。
謝珩正站在案前寫字,姜寶鸞乖覺,故意不靠前去,怕他寫的什麼是自己不能看的,反而招來麻煩。
果然謝珩寫了幾筆之後抬眼問她:「我記得你識字。」
姜寶鸞點點頭:「是,認得幾個。」
「過來看看上面寫的什麼。」
姜寶鸞這才過去,紙上墨跡未乾,正是謝珩方才寫的字。
「且古之君子,過則改之;今之君子,過則順之。古之君子,其過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見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豈徒順之,又從為之辭。」①
姜寶鸞一字一句地讀了出來。
謝珩微一頷首,又問:「知道什麼意思嗎?」
姜寶鸞愣了愣,沒有馬上說話,在謝珩看來倒是她未能解答。
其實她當然懂。
難道謝珩認為自己是哪裡有錯的嗎?那麼他會像古時的君子那樣改正,還是替自己文過飾非?
再聯繫這篇文章前半部分的典故,姜寶鸞一時失神,內心有些惶惶不安。
姜寶鸞垂下眸子,沒有再想下去。
落在謝珩眼裡,姜寶鸞的默然和失神,卻是她不解其意。
謝珩道:「只識字也罷,往後你白天來書齋這裡伺候。」
若明白得太多,他反而不要她。
這丫頭靈秀機敏,又是一路上貼身使喚過的,他身邊剛好缺個人平日裡伺候筆墨,她正合適,省得母親那裡大張旗鼓挑人。
姜寶鸞沒想到謝珩會讓她來書齋幹活,這明顯比她現在乾的要輕省許多,便又雀躍起來。
她趕緊福下身子道:「多謝公子。」
「謝?」謝珩失笑,「這有什麼好謝的。」
這倒問得讓姜寶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是高高在上的楚國公世子,又如何會知曉底下人的苦楚呢?
就像她以前也一直以為那些陪自己玩耍胡鬧的宮人們每天都很開心。
姜寶鸞想了想,還是道:「這對奴婢來說是個好差事,即便不是,公子發了話那也得謝恩。」
說完,姜寶鸞才意識到自己今日見到謝珩好像一直沒叫對過他,差點咬了自己舌頭。
她於是便亡羊補牢:「是世子發了話。」
謝珩笑了笑,卻說:「就叫公子吧,以後每日辰時過來,今日你先回去。」
姜寶鸞提著掃帚回去了,到底心裡還是高興的,在謝珩身邊待著,哪怕聽一耳朵消息都方便。
回去之後,蕊娘只當姜寶鸞掃完了雪,也沒問什麼,姜寶鸞便也不說她以後要去書齋當差的事。
夜裡睡覺,姜寶鸞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問道:「前些日子我在路上見到過二公子的那位通房,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沛橘躺在床上,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一時沒有說話,蕊娘正在梳頭髮,聞言手頓了頓,往姜寶鸞這邊看過來。
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姜寶鸞也漸漸看出來了,蕊娘雖然不好相與,但卻不太能藏住話。
「這些話我說了,你可別上外頭說去。」蕊娘哼了一聲。
姜寶鸞道:「我也沒處可說。」
「她自小就聰明伶俐,原也比我們這些粗笨的長得漂亮,我們是一同來退思堂伺候的,世子那時還很小,卻不要留人在身邊,夫人好說歹說才讓他把惜娘留下,因為惜娘是夫人那裡調/教出來的,不留下夫人不放心。」
「咱們幾個都來了這裡,平時就做些普通的活計,這你也看見了,世子身邊獨她一個,夫人便更加看重。」蕊娘說到這裡停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眼看著世子也大了,尋常人家的公子郎君們,這個年紀都有妻有妾了,只是老爺沒發話,世子的親事暫時被擱置下,夫人就想著要先給他放個房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