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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2:00 作者: 露笙
    曹寬道:「當不起『閣下』,你直接叫我曹寬就好了。」

    他說完倒斜眼看了看姜寶鸞,只覺得這個女子還有些文縐縐的,不粗鄙的也好,至少公子不會挑剔了。

    姜寶鸞點點頭,又道:「可我還不知道公子叫什麼呢!」

    「公子姓謝,單名一個珩字。」曹寬解答得很大方,但聲音卻壓得有些低,好像在人聲鼎沸的大街上也怕被人聽去似的,他摸了一下腦袋,繼續說道,「這會兒和你也說不清,反正回去之後你就都知道了,好好一心一意服侍公子,公子不會虧待你的。」

    「我就是怕我太笨,惹得公子生氣,」姜寶鸞順著曹寬的話說,又問,「咱們這是往哪兒去呀?」

    「回范陽。」

    姜寶鸞心裡不由一驚,范陽?那不就是她原本要去的地方嗎?

    那裡雖安定,可卻為謝道昇自己的勢力所盤踞掌控。

    謝珩姓謝,謝道昇也姓謝。

    姜寶鸞壓下心中驚疑,笑道:「范陽?聽說那裡很好,如今大魏兵荒馬亂的,只有范陽的百姓才有安穩日子過。」

    她嘴上是說笑著,實則卻細細觀察著曹寬的神色,果然見到曹寬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神情。

    但是隨即曹寬又拉住她,對她做了一個禁言的手勢,對她說:「這種話別在外頭講了,大魏好不好的咱也不知道,可這江山畢竟還是陛下的,你切忌禍從口出了。」

    姜寶鸞一時啞然,旋即又差點失笑。大魏的江山如何,天下之人有目共睹,這是連她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這個曹寬倒是謹慎,朝廷都逃到江南行宮去了,哪還怕人妄議呢?

    一路便也無話,到了馬車裡,謝珩正在看書,專心致志的,連眼神都沒從書頁上挪一下,仿佛沒有發現姜寶鸞進來。

    姜寶鸞既已經換了新的衣裳,大氅便用不上了,所以她是拿著大氅回來的。

    昨日她身上髒,大氅可能沾染上了,姜寶鸞特意檢查過了一次,好在大氅還是乾淨的。

    姜寶鸞想了想便道:「公子,這件大氅應該放到哪裡去?」

    謝珩聽到她說話,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扔了。」

    姜寶鸞一愣,竟脫口而出:「我沒有弄髒。」

    謝珩沒有再說話,姜寶鸞突然反應過來,就像昨晚她問他要衣服那回,她好像又惹他不悅了。

    她低頭看了看手上拿著的大氅,心裡澀澀的難受。

    大氅不髒,謝珩是嫌她髒。

    **

    又過了半月左右,姜寶鸞跟著謝珩,終於到了范陽。

    這一路因謝珩的傷,所以行得不快,而姜寶鸞雖一點不會服侍人,但也磕磕絆絆開始上道。

    她有幾次甚至弄疼了謝珩的傷口,謝珩卻到底沒有將她趕下馬車。

    他嫌她,也收留了她。

    到達范陽的那日已經是深夜,姜寶鸞先下了馬車,轉身又搭手把謝珩扶下來,已然做得熟練。

    她抬頭一看,偌大的門楣,匾額上寫了清清楚楚四個字,楚國公府。

    姜寶鸞垂下眸子來,頭頂上兩個燈籠晃晃悠悠地照著,映得她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她猜的果然沒有錯。

    姜寶鸞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要向謝珩吐露自己的身世,但馬上她就按捺住,打消了這個念頭。

    若楚國公府知道她就是定國長公主,無非也只有兩條路,一條是馬上把她送去江南,一條是把她留下。

    送去江南她最後不過又是被送給羯人當禮物的下場,若是被留下,她可不信楚國公府會那麼好心。

    謝道昇野心勃勃,割據一方藩鎮,焉知不會以她為質威脅朝廷?

    姜寶鸞想起母后臨別前的話,如果三兩年都沒能從江南回來,就讓她自行嫁了,隱姓埋名。

    大魏如今風雨飄搖,岌岌可危,或許隱瞞自己的身份,才是最好的選擇。

    回來再晚,謝珩回府也要先去見過母親李氏,便讓管事的先把姜寶鸞帶去內院。

    姜寶鸞一邊走,一邊心驚,便是長安那麼多王公貴族的府邸,也沒有范陽的楚國公府這麼大的,這裡的規模和布局,豪奢可見一斑。

    謝珩住的地方在東邊,叫做退思堂,四四方方的一個三進院子,中間有一個小花園,蓄著一汪活水,遊廊縵回,旁邊就是謝珩的書齋。

    姜寶鸞進去退思堂,倒也沒見裡面有什麼人,冷冷清清的。

    帶她過來的管事對她道:「退思堂的僕婢不多,世子不喜人多,你往後做事也當心著點,有什麼不懂的就多問,別惹了世子不痛快,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說著,管事又不由多看了姜寶鸞兩眼,模樣倒是極俊俏,比府上的婢女都要強上許多,沒想到世子出去一趟竟還能帶個人回來。

    下人的房間在退思堂後邊的西面,管事把姜寶鸞又交給一個叫做姚媽媽的,讓姚媽媽給她安排住處。

    姜寶鸞被姚媽媽帶到最裡面那一間,姚媽媽也和方才那位管事似的多看了她幾眼,說:「這裡前幾日剛好有個位子空出來。」

    姜寶鸞進去,裡面倒不窄也不擠,不是姜寶鸞從沒見過的那種大通鋪,而是在三面牆邊分別放著三張小床,都是素色的被褥和帳子,看起來很是整潔,一張床果然是空著的,還有兩張床躺著兩個女孩兒,看樣子是正打算睡了,見有人進來,便立刻起身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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