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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9:02:00 作者: 露笙
曹寬正等在車邊,見她下來,身上只掩了一件大氅,裡面隱隱約約還是先前被弄破的衣服,便有些尷尬地撇過頭去。
他說:「我們晚上就在這裡休整,一會兒我把熱水拿給你,你就給公子去梳洗。」
姜寶鸞點了點頭,又在外邊站了一陣子,曹寬很快就把水端來給她。
姜寶鸞接過後轉身就要走,她端著一臉盆水還是有點吃力,身上衣物又不方便,曹寬卻又叫住她。
「你不先試試水溫?」
果然這水太燙,加了些涼水之後,姜寶鸞這才小心翼翼端著水,回去了馬車裡面。
剩下曹寬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
謝珩在裡面已經等了一會兒,見她進來,便好整以暇地等著她。
姜寶鸞先把水放到矮几上,回頭看了謝珩一眼,才又把綢巾往水裡漂了幾下,絞乾之後遞給謝珩。
謝珩沒有伸手,而是皺起眉頭。
姜寶鸞一頭霧水,只好問:「公子,怎麼了?」
謝珩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姜寶鸞的臉再度紅了,原來他是要她給他把衣裳脫了。
可是……她這輩子從出生到現在,從來都沒有給人脫過衣裳,更何況還是個男子。
她一時沒有動,謝珩也沒有動,亦沒有出聲,靜靜地等著她。
到底今時不同往日,姜寶鸞還是明白人要識時務的道理的,不能和他這麼犟著,她便重新把擰好的綢巾放回水裡,然後抬起手,摸索著給謝珩解起衣裳。
謝珩的身材勻稱,肌理分明,此回傷在背部,很深很長的一道口子,姜寶鸞沒見過這樣的傷口,更加不敢看,卻又不得不手忙腳亂地給他擦拭身子。
這樣的活其實姜寶鸞根本不會幹,難免不小心觸碰到謝珩的傷口,謝珩不太好受,但也沒什麼表示,神色依舊淡淡,仿佛待人很是寬和。
平心而論,姜寶鸞一雙手柔若無骨,嬌嫩得不像是手,這倒比普通婢子還要受用。
姜寶鸞知道自己做得不好,生怕謝珩發怒,更加心急,小巧玲瓏的鼻尖都沁出了細汗,行動間身上的大氅又一開一合,裸露出一些沒被破布遮著的細白肌膚來。
兩個人離得這樣近,謝珩不可能沒有看見,姜寶鸞窘迫得都快要哭出來,又不敢敷衍了事,怕被趕下馬車去,想到那些流民乞丐,她簡直不寒而慄。
好在謝珩身上本就整潔,姜寶鸞很快就給他收拾完,再敷上了藥,換上了乾淨的衣物。
她把換下來的衣物遞出去給了曹寬,然後就重新縮回了側邊的小榻上,手死死地拽著大氅邊,垂著腦袋悶聲不響。
謝珩本來都打算睡了,躺在暖榻上又不小心看見了她,於是便輕聲一笑,沖她扔過去了一塊乾淨的帕子。
姜寶鸞怔怔地抬頭,拿著帕子不知所措,他又要她幹什麼?
第3章
車廂內昏黃的燭光下,謝珩隨意側躺在暖榻上,英挺的臉龐分外好看。
他看見姜寶鸞呆呆地縮在那兒,這會兒的笑意倒是更深,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
姜寶鸞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謝珩是讓她擦擦臉。
從她一開始上了馬車到現在,還沒怎麼仔細整理過自己的儀容,連裡面的衣服都是破的,臉上又是雨水又是淚的,想來是很狼狽的。
姜寶鸞認認真真地給自己擦了一遍臉,眼下沒有鏡子照,她也不知道擦乾淨了沒有,反正謝珩沒再說什麼,她就當已經擦乾淨了。
末了謝珩才說:「睡吧,明日給你買衣裳去。」
姜寶鸞這回識相地過去吹熄了燭火,躡手躡腳地回去小榻上躺下。
黑暗中,姜寶鸞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整個人都遮蓋在白狐大氅之下,一顆心卻跳得厲害,或是劫後餘生的心有餘悸,或是對未來的茫然無措。
對方問了她的姓名和來歷,可她卻暫時對對方還是一無所知,僅僅知道別人都叫他「公子」。
姜寶鸞是見慣了名門子弟的,只看這人的儀表氣度便知絕非普通人,不是池中之物。
他又會把她帶到哪裡去呢?她還能等到回長安見母后他們嗎?
姜寶鸞的眼角劃下一滴淚珠,卻咬著唇不敢發出聲音,怕驚動了人,就這樣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沉沉睡去。
第二日姜寶鸞醒來,馬車已經在行駛當中,直到晌午時分,一行人才到達了河南府。
謝珩果然履行了承諾,讓曹寬帶著姜寶鸞入城去買衣裳,順便為隊伍做補給,自己則因傷留在了馬車裡等他們。
姜寶鸞忖度了一下,自己如今只是個婢女,於是只挑了一身淺藍色窄袖襦裙,另一身換洗的則是杏色的衣裙,也是窄袖便服。
曹寬又讓她挑了幾樣首飾,姜寶鸞有些猶豫,曹寬卻說:「隨便買吧,這是公子吩咐的。你放心,我們府上一向對下人很寬厚。」
姜寶鸞便不客氣,但也只買了兩朵絹花,並一對米粒大小的珍珠耳墜子,讓首飾鋪子的老闆娘幫著她梳了雙丫髻,最後在兩邊髮髻上簪上絹花,本是簡樸清淡的裝扮,放在姜寶鸞身上卻多了幾分俏皮明麗,看得老闆娘讚嘆不已。
曹寬那邊的人還沒辦完事,他便先送姜寶鸞回去。
回去的路上,姜寶鸞想了想便問道:「我不大懂規矩,還不知閣下該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