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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57:59 作者: 凝欣
    上官衡不等她轉身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把話說清楚再走,方才你那句話什麼意思。」燕於飛被他抓著右手,掙了一下沒有掙脫,心裏面不由發慌,回過頭道:「請你放開我。」上官衡卻逼進半步道:「這不象是你說的話。」頓一頓又道:「是不是有誰和你說了什麼?」燕於飛冷冷道:「這樣明白的事情,何需別人來說。」上官衡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道:「總司令來找過你?!」燕於飛並不否認,哼了一聲道:「我不必別人登門來指教,聞弦知雅意。」上官衡看她昂著頭那種倔犟的神情,微微鬆開了眉,卻突然將她一扯,自己亦舉步往外走道:「你現在跟我去見總司令。」燕於飛聽了著急起來,怒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去自取其辱,你不要欺人太甚!」上官衡猛然回頭過來,那種惱怒的神情卻是燕於飛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他一字一句道:「燕於飛!你聽好了,我不是湯子虛,不會為了隨便什麼事放棄你,總司令是總司令,我是我,我的選擇他干涉不了!」

    兩個人都停了腳步僵持在那裡,燕於飛不敢看他,眼神只是四處游移,遠處大屋裡那種熱鬧的聲音隔了很遠還是不絕如縷的傳過來,她心不在焉的捕捉著那飄渺的樂聲,卻拒絕去回想他方才的話。上官衡看她神情又是羞又是急,半天還是嘆了一口氣,道:「你並沒有見到總司令,叔父他不是那樣的人。」

    「那裡是一對,這裡又是一對。」遙遙自路口就有女子的笑語聲,燕於飛與上官衡都看過去,張敏婷挽著湯子虛及另外四五個年輕男女正走來。上官衡笑道:「你們幾個過來做什麼?」那起人都笑了起來道:「我們都不耐煩聽戲打麻將,正叫人在二樓清理廳房擺桌子打撲克牌,因為不見了素希和楊帆所以出來找,才在涼亭那裡看見他們好不親密,誰知道這裡又遇到你們。」

    燕於飛念及和上官衡這樣曖昧的姿勢,又把臉漲得通紅,用力掙一掙,還是沒有掙開手。幾個人早把這樣的情形看在眼裡,都暗暗發笑,湯子虛眼光落在上官衡握著燕於飛的那隻手上,多少有點不自在,輕輕咳了一下道:「那我們先進去,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燕小姐和上官先生一會一起來,還缺兩個人的。」張敏婷接口道:「是呀,我們就不打攪你們了,不過素希之後,上官你又打算什麼時候請客呢?」一起人都嘻嘻哈哈笑了起來,上官衡只笑道:「一會我們再過來。」大家都是很識實務的,也就紛紛轉身回大屋去。燕於飛羞惱不已,又把手狠狠甩了幾下,上官衡只不放手,等她放棄了才低聲道:「我上次在你們樓下等了那麼久,你也不下來,就為的這些不成?」燕於飛不答話,眼光瞥到他領口旁邊,因為六月上已經換了夏裝,因此上官衡脖子上那道傷口雖然已經蛻了痂,只留著淡紅的一條痕,還是頗為觸目,她知道那便是素希說起過的,心裏面忽然一軟,上官衡依舊道:「於飛,我不想這樣不安下去,做我的女朋友罷。」燕於飛掉轉眼光,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第十四章 隔座送鉤春酒暖

    林蔭路上雖然幽靜,下午的陽光透過樹葉曬下來還是很熱的,四下里鳴蟬聲不住,他的眼神這樣溫和深情,燕於飛心跳得快如鼓點,她從來也沒有這樣,便是當初和湯子虛一起也沒有這樣,她扭過頭突然道:「這裡這樣熱,我要進去了。」上官衡盯著她片刻,忽然一笑,放開手道:「你不回答,就當你答應了,那我明天下午去學校找你。」燕於飛漲紅了臉也不反駁,匆匆轉身就走回屋子去。這一場訂婚宴從中午擺到了晚上,一直折騰到十點鐘左右,上官衡有事先走,總算叫她鬆了口氣。因為散席的時間太晚,王素希留了她住宿,兩個人關係本來好,也就不另外開客房,只拿了新的被褥一床說話睡覺。兩人洗漱完關了頂燈靠著一邊說話,燕於飛只是一味聽著也不做聲,王素希不禁推了推她道:「你倒是說話,還是累得困了?」燕於飛方回過神來,道:「你說就是了,我聽著呢。」王素希道:「非要你說不可,我下午可聽說你和上官兩個人在林蔭道那裡很親密的樣子,你一直是和我打馬虎眼呢,老是不肯承認,今天可叫別人拿住了,我正好審你。」燕於飛被她勾起心事來,沉默一會才道:「又聽別人胡說。我們何曾……」王素希已經笑起來道:「是呀,現在你們都是『我們』了,還不承認。」燕於飛漲紅了臉不作聲。王素希看她神情不同往日,亦不再矢口否認,心裡揣度著她和上官衡確是說明白了,不由笑道:「前幾日還說呢,我看沒準你就嫁得比我早,上官這樣的人你若還不要,還要找什麼樣的男子去?何況總司令又是極開通的人,你快點嫁了過去做人家媳婦罷。」燕於飛本來心裡亂紛紛的,聽她這樣說倒噗哧一下笑出來,擰了王素希一下道:「你才訂婚的人,說話就這樣沒遮攔。我看你還是早些嫁到楊家是正經。」兩人又絮絮說了許多的話才熄了壁燈歇息。

    第二天一早燕於飛就回了宿舍,吃過飯就在那裡坐立不安,才過了一點那門房傳達的人就上來說有人找。她心慌意亂躊躇了一會才下去,上官衡已經在門口候著,一見她就笑了起來,道:「這次不用我等八個小時了。」燕於飛本來就很不好意思,聽了轉身便走,道:「那你再等等。」上官衡忙拉住她道:「是我說錯了。」她見往來人不少,輕輕甩開手道:「這裡這麼多人……」上官衡見她輕顰薄嗔,便放開手跟著她往校外走。兩個人直走到學校外面燕於飛才放緩了步子,上官衡卻突然拉住她緊跑了幾步趕上才要開的一輛電車,燕於飛奇道:「這是去哪裡?」上官衡道:「我們去城西公園看荷花去。」燕於飛見他上車買票倒是很利索,遲疑一下道:「那你的車呢?」上官衡先扶了她坐下才道:「今天沒有開車出來,我也是坐電車來的。」看見她很疑惑的樣子不由笑道:「燕於飛小姐,你不會以為我從來沒有坐過電車吧?在士官學校的時候,每個月津貼只有六十塊,總司令不另外給錢,每個周末回家和返校都是坐一塊錢的電車,有時候手邊沒有錢,走回去也是常有的。」她一直以為他生活優越,卻不想也這樣狼狽過,不由問道:「那六十塊錢你花到哪裡去了?」上官衡嘿然一笑,道:「那時候年輕氣盛,經常和人打架,多餘的錢都拿去買新制服了。」燕於飛想起初初見面時那一場,不由含笑道:「你現在也氣盛得很。」上官衡卻以為她指的最近那件事,道:「苗中方這樣說我們,我自然要揍他。」他雖然語焉不詳,她卻聽得出原因果然是為了自己,心裏面感動起來,側過頭看了看他那道傷,道: 「以後不要打架了。」上官衡聽了一笑,伸手握住她擱在座椅上的手,她只微微一顫,到底也沒有抽出手來。

    城西公園裡面別的沒有,只有養了上萬株荷花的一湖湖水,那水自玲瓏山山腳下引來,打公園的東邊牆內入園,盤曲反覆後注成一汪清池,養了各色各品種的荷花上萬,湖邊柳蔭覆地,每年夏天都是平南城賞荷的勝地。上官衡牽著燕於飛的手,一路和她說自己年少時候的事情,他道:「其實小的時候,叔父也不過是中級軍官,一年都四處征戰,父親又因為工作的緣故帶著我和母親四處輾轉,生活很是辛苦,等到父親去世時叔父才調任到廖先生麾下,有機會把我和母親接到平南,但是母親因為一直辛勞,不過幾年也去世,叔父待我如親子,只不過他個性嚴厲,對我要求也是嚴格的,你以後見到他倒是不用怕。」燕於飛聽他最後一句這麼說,情知是為了自己昨日的話,只笑了一笑。兩人繞著湖走了約莫一半的路,池中的荷花只寥寥開了數朵,多只是稍露尖尖角的小荷,燕於飛不禁笑道:「我們是來看荷花還是來看荷葉的。」上官衡笑道:「一樣的,詩里雖然說映日荷花別樣紅,也一樣說接天蓮葉無窮碧的。」又看見前面有坐搖櫓船的地方,他又道:「咱們坐船去,湖面上多少比岸邊涼快些。」

    那船不過是可以坐四人的小木船,船尾狹長,船夫坐著單手操櫓,片刻就劃到了湖心。四面帶著荷葉清香的涼風吹過來,直叫人心曠神怡。上官衡坐在燕於飛對面,雙眼一瞬不瞬的直望著她,也不說話只是微笑,倒把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別過頭去,一會轉回去卻見他靠近過來,她不由臉色通紅道:「噯,你做什麼,當心船翻了。」他笑道:「你頭上有柳葉。」她半信半疑,終歸是愛乾淨,伸手去撫了撫頭髮,見他笑得開心,知道上當,啐了一口道:「這也要騙人。」上官衡看她臉龐暈紅雙眼流波婉轉,不由心神蕩漾,還是強自抑著回頭吩咐那船夫把船搖到荷花叢邊,擇了一個早熟的蓮蓬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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