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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57:59 作者: 凝欣
    燕於飛哭泣片刻才覺得心中好受了些,拿出手帕抹乾淨眼淚坐了開。上官衡亦不說話,肩上被她哭得濕透的地方絲絲的透過一點涼意,他心中也只覺得無比的恍惚。燕於飛鎮定一會,輕聲道:「上官先生,明天我想去蘇未縣。」

    上官衡看了她好一會,見她神情又復堅定,卻搖一搖頭,道:「你去蘇未縣做什麼,還不如留在這裡等候消息,雖然可以派人保護你過去,可是哪裡山勢複雜路途遙遠,半路也難保不再出事。」

    燕於飛略昂起頭,道:「可是父親一個人身陷險地,要我在這裡安等,我做不到。」 上官衡神情慢慢柔和,點了點頭道:「那我陪你過去。」

    燕於飛並不推辭,嗯了一聲又轉頭去看窗外。

    趙天書回到後園書樓已是半夜,見燕於飛絲毫沒有睡意,勸了幾次也不肯去睡覺,也只好在那裡干著急。上官衡道:「趙總長不妨先去休息,蘇未縣那裡的事情明天還得依靠趙總長聯繫,燕小姐這裡我陪著。」

    趙天書沒有別的法子,只好答應了出來,也不敢立刻休息,又找了幾個人去打聽情況。上官衡送走趙天書,把房中方才開著的燈都關了,只留了兩盞壁燈暗暗照著,自己站到窗邊去抽了一支煙,見燕於飛依舊神色怔滯,便說:「燕先生不會出事,你不要胡思亂想。」

    燕於飛沉默一會,輕聲道:「從小父親就對我們姐妹最好,做了什麼錯事,媽媽要責罰我們,都是父親一力勸解。父親從不讓我們受委屈,父親總是說,女孩子將來嫁出去,要疼也沒有機會了,因此總是順著我們。尤其最最嬌慣我,什麼都依著我。小時候家中因為父親辦學缺錢,可是他寧可自己省著,也要給我買零食吃買書看……」說到此處燕於飛眼圈又泛起紅,忍了又忍方把那眼淚摒住。

    上官衡也不插話,由著她絮絮向他訴說父女間的往事。

    趙天書翌日清晨便往小樓中來,方進門便聽上官衡「噓」了一聲,他四下一看,燕於飛因為一晚都不曾休息,畢竟傷心後支持不住,此刻靠在沙發扶手上睡著了。趙天書和上官衡悄聲退到門外才道:「上官參謀長也一夜沒睡?」

    上官衡笑一笑道:「我習慣熬夜的,燕小姐想要去蘇未縣,我看阻攔不住她,趙總長請去準備幾部車子,我帶人一同跟去。」

    趙天書皺一皺眉道:「現在這個時候去恐怕不見得安全,可是先生遭此險,於飛勢必坐不住的,我也一起去,現在我就去給蘇未縣打電話通知一聲。」說著匆匆又下樓去安排。

    上官衡轉過身,卻見燕於飛已經醒了過來站起身,於是道:「趙總長已經去安排車輛人手,你一晚沒睡,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燕於飛搖頭道:「不用了,我去洗梳一下,片刻就回來。」說話間便往自己房間去,走出幾步又回頭遲疑道,「你也一夜沒有睡?」

    上官衡點頭道:「我也正要去換件衣服,十分鐘後我再過來。」

    兩人都去洗梳更衣,不一會復又回到小樓的客廳,趙天書也已經備好車子,上官衡命了自己跟來的侍衛及這裡幾個隨從都跟著上車,一行人風馳電掣的往蘇未縣去。

    出了洛南城開車一個小時便入了山區,往蘇未縣去的山路是盤山公路,因為路窄失修,統共要花上三個小時才能到蘇未縣。因為出發得早,車子進山區時也不過早上8 點,一線陽光自山坳中射出,照在山區清晨慣有的霧靄上,沿途偶爾可見農人挑著擔子趕路,景色雖美,只是車上的人都無心賞看。山路顛簸,燕於飛牢牢抓著車窗的把手,一言不發的望著路,趙天書及上官衡都知道她其實越近蘇未便越是害怕,一路也只好反覆開解她。

    因為路窄,每每遇到有人相向而過,車子總要停下來等人走過方能再開,燕於飛心急如焚,每到此時也無計可施,只好等。車子開到半途,迎面又過來一人,快近了彎道,幾部車子又停了下來,等那人走過去。趙天書坐在前面,突然大喝了一聲,手臂猛然舞動起來指著那人道:「是先生,是先生!」

    燕於飛聽到這話立刻站了起來,連頭撞到了車頂也不顧,透過前玻璃望出去,雖然不很清楚,可是那衣裝那走路的姿態,正是燕清人。燕於飛趕忙拉開車門奔了過去,到了眼前一看果然是父親,立時激動得連話也講不出,一步撲了過去抱住父親直哭起來。

    趙天書及上官衡都下了車,趙天書也是十分的激動,上去拉住燕清人的手只會說:「先生你沒有事就好,先生你沒有事就好。」

    燕於飛哭了會就停了下來,上下打量了燕清人,並不見什麼傷處才放下心,忙挽了燕清人的手上車。既然找到了燕清人,車子便也不再往蘇未縣去,都緩緩掉了頭回洛南。

    燕於飛在車上傍著燕清人,雖然看他已經平安無事,還是焦急問道:「爸爸,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昨天急也急死了。」

    燕清人遭此大難,倒也還很鎮定,憐惜的握著燕於飛的手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燕於飛已經道:「怎麼不是大事,被匪軍劫了過去,叫人擔心死了,連你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燕清人道:「昨天一早往蘇未縣去,路上也是在彎道上等人過去,誰知道突然就擁出一群人來,不由分說就把我和車夫抓了走。我們也不知道是去的哪裡,反正山路走了很久到一個小村。他們倒也沒拷打我們,只是問了幾句就放走了車夫,卻不肯相信我只是個教書的先生,非說我是個做官的人。當時越說越僵,我揣度他們當時就要動手殺人。」

    燕於飛聽到這明明見到父親已經平安,還是不由「啊」了一聲。燕清人拍拍她的手道:「還好這時候外面進來一個人,居然是我原先一個學生的親戚,也見過幾次的,看到我就說,『燕先生你怎麼在這裡?』,他們裡面的人見我果然是個教書先生也就算了,又盤問了幾句就放了我,進來那個人就領了我回去讓我住了一晚,今早又送我出來,我讓他走了就自己往洛南這裡趕,半路上就遇到了你們。」

    燕於飛及趙天書聽了都吸了口氣道:「要不是那時候恰好有這個人來,豈不是就很危險了。」

    燕清人點頭道:「正是,我自己也覺得十分的運氣。」他又道:「想來昨天你們為了這事情也沒有休息,上官參謀長還特地過來,實在是無以為謝,天書為了我也一定操心了不少,只好晚上再敬你們了。」

    上官衡微笑看一眼燕於飛,道:「燕先生是吉人天相,這次沒有事就最好不過了,回去先生先休息,晚上請先生喝酒壓驚。」

    燕於飛念及昨晚自己的情態不由不好意思,轉過臉去對父親道:「我昨晚也是一夜沒睡的。」 燕清人笑道:「你是我的女兒,我還謝你不成。」

    四人回到洛南都是精神身體十分疲倦,各自回了房間休息,至晚則由燕清人出面請了趙天書和上官衡吃飯答謝。

    以後幾天,雖然出了蘇未縣這樣的事情,燕清人也不肯放棄講學,只把十分偏遠的地方去掉了幾個,依然照著原來計劃把講學完成。上官衡因為耽誤了兩天的時間,手頭也有許多事情要辦,倒並不似開始時這般常常來往,也不曾再向燕於飛提起什麼,可是燕於飛每每遇到他,心裡便有說不出的煩亂。

    燕清人的講學到開學前不久便算結束,趙天書雖然極力挽留了他們多住幾日,也因為燕於飛要趕回平南只好作罷,最後一天晚上趙天書私人宴請了燕清人及燕於飛吃飯,燕清人因為高興多飲了幾杯,回到教育署到頭便睡,趙天書也回了寓處,燕於飛卻因為想到要離開天氣和暖的洛南回停藍,不由又下樓往花園裡走。她方沿著小徑走了幾步,便看見上官衡坐在長椅上抽菸。燕於飛停下腳步,上官衡已是聽見聲音回過頭來,見是她便掐了煙踱步過來。

    上官衡走到她面前站定,道:「聽說你們明天下午便要離開洛南?」 燕於飛點點頭道:「是的,我要趕車回平南,學校馬上也要開學。」

    上官衡道:「我在檀北一帶還要呆上一兩個月,可惜不能和你們一起回去。」 燕於飛嗯了一聲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也就沉默下來。

    上官衡說了一句:「今晚天氣這樣好。」便也住口不說,半晌才又喚她名字:「於飛……」

    燕於飛心裡那種心煩意亂的感覺又涌了起來,她如今這樣害怕看到上官衡,這樣害怕去多想一些什麼,只覺得是無比的煩躁,叫她又想轉身就走。她早就想過的,她想要原諒湯子虛,縱然湯老爺這樣不中意她,她還是願意和湯子虛一起,她還是願意給他給自己一個機會,她微微抬起頭,下定決心一樣道:「我明天還要坐火車,想早些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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