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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51:43 作者: 檸檬羽嫣
輕漾沒有看到他的笑容,只是著急地打開急救箱,用棉簽沾了酒精,對他說道:「我這裡只有酒精,可能有點疼,你忍一下。」
記憶中小的時候有一次她受傷,他就是用酒精給她處理,那種沙沙的疼,她試過一次就不想再試第二次,那種感覺她現在想起來,心都禁不住猛縮一下。
可是這句話說完之後,她突然發現,似乎真的說錯話了。他連那一棍子都能替她受了,這點疼又算得了什麼呢?
棉簽沾上他的傷口的時候,許南城看著輕漾一臉不忍,似乎隨時都能哭出來的樣子,覺得她真是可愛,明明受傷的是他,怎麼她似乎更痛苦一點?
破皮的地方都用酒精消了毒,這些傷還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他挨的那兩棍子,對此,輕漾擔憂之餘無能為力。
許南城看到輕漾的目光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頭,道:「去給那個人把血止了吧,他還沒死,你的力量還沒有那麼大,別擔心。」
輕漾聽許南城說那人沒死,心裡鬆了一口氣,可要她去給那人止血,她卻是不願意的,畢竟那人想要冒犯她,她看到他就會覺得噁心。
許南城又怎麼會不知輕漾心中所想,就連他自己也恨不得把那人大卸八塊了才好,然而正當防衛出手誤傷是一回事,誤傷之後見死不救又是另一回事,若是他將那人傷了也便罷了,偏偏是輕漾出手,他有一種直覺,這事不會簡單。
他此刻受了傷,行動並不便利,無法親自替輕漾給那人止血,正想再勸下輕漾,還未開口,她自己已經咬咬唇,走了過去,用最快的速度進行了傷口處理後,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可以了。」
許南城點點頭,看了看陰暗的巷子,又看了看站在寒風中的她,說道:「我們到巷口等吧。」
這巷子太窄,車進不來,若是警察和急救人員到了找不到他們就麻煩了。之前他就是因為車進不來,所以才一直在巷口等她出來,以至於沒有來得及在危險剛出現的時候就將她救出。
輕漾點頭,伸手扶著他慢慢地向外走。他也不客氣,甚至故意把自己的體重往她的身上壓了壓,儘管他並沒有傷到完全不能自己走路的境界。
越來越接近路口,燈光也漸漸多了起來。許南城想起剛剛的事情,他若再晚到一步,她怕是……
他心有餘悸,想要責怪輕漾些什麼,卻終還是不忍心,只是儘可能平和地開口問道:「那麼晚了,你一個人往那麼陰暗的巷子裡走做什麼?」
輕漾知他心中不悅,老老實實地答道:「我也沒注意……」突然想到了點重要的事,她急急地再次開口,「對了,哥,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怎麼跟她說呢?告訴他每一次送她回到樓下,之後都會繞一圈再回到這裡,看到她的房間燈亮了才會安心離開?
「你下了車,我看你沒回家,不放心你,就開車跟在你身後看看。」
臉上的淚漬已經乾涸,嘴唇上也很乾,她想要向從前很多次那樣笑著說一聲:「哥,你真好。」可是才不過扯了一下嘴角,唇就已經裂開,用舌頭舔了一下,有血腥的味道染滿口腔。
於是,改了口,帶著疏離的意味道了一句最沒有分量的:「謝謝。」
她態度的突然轉變讓許南城一時間來不及有什麼想法,他看著輕漾,仿佛剛認識一般。
以前輕漾自閉症最厲害的時候,始終不跟接受他,後來接受了便是完全的依賴,她很簡單,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像現在這樣反反覆覆,時好時壞。似乎有什麼羈絆住了她,她這個烏龜剛剛把頭伸出殼子一點,很快就又縮了回去。
警笛聲由遠處傳來,輕漾本被許南城看的心虛,此刻如獲大赦,立刻站了起來。
警車停在他們的面前,許南城和輕漾領著警察和急救人員進了巷子,找到了案發現場。急救人員將昏迷的人抬上車,警察要許南城他們先到警局做個筆錄。
輕漾看了看一旁的許南城,擔憂他傷勢,「我哥他受傷了,能不能先讓他去醫院?」
警察詢問似的看了一眼許南城。許南城想起剛才輕漾從警局出來時的樣子,不放心她一個人再去警局,所以搖頭說:「我還好,先去做筆錄吧。」
再一次走出巷口的時候,輕漾被迎面而來的寒風吹的連打了幾個噴嚏,先前因掙扎出了汗,被冷風怎麼一吹,一場感冒是在所難免的了。
坐著警車到了警察局,這一路對於輕漾來講簡直就是一種煎熬,她看著許南城臉色蒼白地坐在自己身邊,想要問他怎麼樣,可是又不敢開口。在問與不問這個問題中掙扎了半天,警車停下,到了警局,她算是不用再矛盾了,也沒這個機會問了。
許南城和她分別被人帶進了兩間屋子,警察將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詳細地詢問了一遍,她粗粗地答了,警察知道她差點遇害,此刻情緒並不甚平穩,也沒有為難她。
她出了審訊室的時候,許南城還沒有出來。她在一旁的長椅坐下,覺得頭有點暈,靠在牆上閉了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雖然不是很踏實,但好歹是睡著了,醒轉的時候是被人給叫起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意識尚不是很清明,她看著面前的許南城,露出吃驚的表情:「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許是被日光燈的光亮刺激到,她的眼睛並沒有完全睜開,她眯起眼睛看人的樣子實在是可愛,許南城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對她說道:「這裡是警察局,虧你也能睡得著。」
輕漾揉眼睛的揉眼睛的手頓了一下,望著許南城眨了好幾下眼睛,然後無辜地說道:「哥哥,輕漾再也不敢了,哥哥別生氣。」
令人啼笑皆非的話,許南城卻絲毫笑不出來,輕漾半睡半醒意識模糊的時候,竟將小時候她每每犯錯後見他生了氣說要把她送警察局時討饒的話說了出來。
他看著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她一次次地推開他,一次次地告訴他忘了,一次次地躲著他,就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的時候,她又用這樣無辜的眼神望著他,她說:哥哥別生氣。
怎麼能不生氣呢?她先讓他失望,再給他希望,周而復始,最後剩下的,怕只是絕望。
狠下心去捏她的臉,想藉此讓她清醒些,可是手碰上她臉頰的時候卻發現竟有些發熱。摸了摸她的額頭,許南城確定她是發燒了,二話不說地拉起她,他將外衣脫下來裹在她身上,一面道:「輕漾,醒醒,我帶你去醫院。」
輕漾迷迷糊糊,卻也知道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我才不要去,那幫人老是盯著你看,給我打針的時候一點也沒有跟你說話時候的溫柔。」
許南城哭笑不得,心中卻因她撒嬌的語氣生出一分暖意。
此時已經臨近十二點,很難打到車,好在離這裡不遠就有一家醫院,許南城單手將輕漾攔在懷裡,向醫院走去。之前還犯著迷糊的輕漾被冷風一吹,好歹清醒了幾分,睜眼看了看抱著自己的許南城和自己身上他的衣服,想把那外衣脫下來。
許南城制止她:「別鬧,你發燒了。」
輕漾伸手摸了摸頭,隨後不以為然地道:「我估計也是發燒了……我發燒了才更得把衣服還給你啊,你看,我已經發燒了,再怎麼著也就是發燒了,你穿那麼少,要是你也發燒了那就虧了。」
「你有力氣在這裡說廢話,倒不如趕緊進醫院。」誰也不用凍著了。
剛剛還格外仗義加豪邁的輕漾一下子蔫了,好吧,她該想到的,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把她的好心當成是胡鬧,她是腦子被燒糊塗了才會多此一舉去管他會不會冷。
於是安靜地跟著許南城到了醫院。進了急診,許南城立刻和護士說帶輕漾去打針。輕漾本就反感打針這件事,加上剛剛又和許南城賭了一口氣,說什麼也不跟那護士走,賴在急診室的椅子上,對許南城說道:「你看你的病就成了,我不用你管!」
許南城蹙眉,「別鬧。」
輕漾最恨的就是許南城和她說這兩個字,好像她永遠只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當下有些惱了:「我都二十三了,不是小孩子了,我不用你管!」
因為生了氣,說話的口氣不免有些重,輕漾說完了以後,也覺得似乎過了些,可是覆水難收,反正都已經這樣了,總不能再給他道歉吧?索性一偏頭不理他了。
許南城聽到這兩句話,心裡如同有針扎著一樣難受。是啊,她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他們以後應該劃清界限,她不用他管,她不需要他多事。那他還多事幹什麼呢?
一旁的護士被輕漾的拒不配合弄得十分尷尬,詢問地望向許南城,許南城最後看了輕漾一眼,淡淡地道:「她願意燒著就燒著吧,不用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