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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50:57 作者: 田反
    秋日的艷陽刺得她眼疼,落葉「刷刷」的打得一地蕭索,紅色小皮鞋映入眼底,一個小女孩,五歲上下的樣子,□頭,蹦蹦跳跳上了台階,對她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煞是可愛,回了頭,朝後面喊:「愛愛,媽媽,快一點!」

    熊曉苗愁眉苦臉,撥弄了手機,看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女娃,拉了一個少婦的手,慢慢走過來,這兩個孩子有點眼熟,熊曉苗盯著看,就是想不起來。

    那女子可能是媽媽,發尾柔柔的卷,扎了起來,大大的眼睛,極有神,抬頭對孩子一笑,慈愛的眼神,有小小的酒窩泛起,又低了頭,攙了另一個孩子,從包里翻出手機來。

    熊曉苗看這那NOKIA 6210頓時想起,條件反射站起來的喊了句,「那個……」

    那女子停下來,微笑著等待她說話,熊曉苗有點尷尬,巴了巴大頭說:「那個,我曾經拾到你的手機!」 怕人誤會,接了句:「是你丈夫來拿的!」

    偏偏就是這樣的邏輯,那女子也一下子明白了,恍然大悟的伸了手過來,說:「你好,謝謝,我叫趙水光。」一笑起來,很甜,酒窩輕飄。

    那女子好像也是等人,索性兩人就移到一樓的大廳慢慢說,雙胞胎在廳里跑來跑去,「咯咯」的笑,那女子不時看看,板了臉說:「談之情,談之愛,慢一點!」

    熊曉苗想起那見過一面的帥哥,現在只記得那傲氣的輪廓,一身的貴氣。

    她有點好奇,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著故事,也不方便問,兩人坐在那裡,講講話倒發現挺投緣的。

    熊曉苗這人只要覺得你好,肯定掏心掏肺,不禁大概的說了自己的問題,那女子愣了一下,掏出紙來,幫□頭的女孩擦了汗,整了整扎辮子的女娃的頭髮,對熊曉苗笑笑說:「這問題還真挺毒的,我老公是很厲害的人。」沖熊曉苗吐了吐舌頭,笑:「你也見過!」

    熊曉苗肅然起敬的點頭。

    她繼續說:「我覺得婚姻是一門兩人一起上的課,你不懂的地方,他也未必懂,沒有人知道,都是一起學習,我沒想過他能給我帶來什麼,自然也沒去想我能帶給他什麼,愛情並不是買賣,看他有多少錢,幾個房子就可以了? 我相信既然當初他選擇了我,就證明我有著能力為他帶來幸福,站在他身邊一同度過人生,為他生兒育女,種種的事情,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他的選擇!」

    這麼說著,認真的一張臉迸發出堅定的光來,讓熊曉苗聽著心裡突然有了力量,一把抓了趙水光的手,說:「你好厲害,謝謝你!」

    趙水光笑笑說:「啊,沒有,都是他教我的!很多東西都是他教我的!」垂了眼睛,有一股柔軟的力量。

    這時,熊曉苗手機震了起來,一看是夏靜生的電話,對那女子說:「我老公喊我了。先上去了!」末了又加一句,「謝謝你!」說得尤其真誠。

    那女子點點頭,擺手,熊曉苗走進電梯,接了電話,夏靜生的聲音,有點焦急問:「人呢?」

    電梯還沒關,熊曉苗望望外邊,說:「啊,在樓下呢,上來了,會開完了?」

    說著的時候,看到一個高挑的男子走向那對母女,小孩子張了手喊:「爸爸!」

    那人一下子側了臉來,果真是他,過目難忘的優美面容,傲氣的臉一下子柔了下來,蹲下來,抱住那個女娃,微笑了嘴角,任小孩子蹭了他一臉的口水。

    夏靜生醇醇的聲音就在耳邊說:「開完了,晚上想吃什麼?」

    熊曉苗說:「隨便!」 想著那男子是叫談什墨來著的。

    電梯門開始合上,她看著那女子笑著遞給那男子紙巾,那男子微笑摟了那女子,一家人,她牽了一個孩子,他摟著她,另一隻手也牽了一個孩子,往外走,說著什麼開始聽不清楚,只有孩子「咯咯」的笑聲。

    夏靜生在電話里問:「熊曉苗,那就吃隨便了?」

    熊曉苗一下子笑出來,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很是真實,她都能和夏靜生再次在一起了,還有什麼困難是過不去的呢。

    走到休息室的時候,那個陸經理正好在和夏靜生說話,夏靜生靠了門廊,拖了文件夾低了頭,頸子的弧度很雅致,那經理正對著她站,倒是一副柔容情似水的樣子,哪有什么女強人的風範。

    熊曉苗好笑,快步走上去,挽了夏靜生,暗自好笑自己第一次也像頭迫不及待占領土地的母狼,還是鼓了腮幫子,喊:「親愛的」,明顯覺得夏靜生抖了下,掐了他一把,對那經理喊了聲:「陸經理!」

    夏靜生不著痕跡的笑笑,合上文件,那女人皺了眉點了點頭,想離開。

    熊曉苗喊住她,真心的笑,說:「陸經理,你剛才的問題,我有了答案。」

    不理夏靜生挑了俊俏的眉,她繼續說:「我能給夏靜生帶來幸福!」 當著本人說,有點臉紅,但只有繼續,「我能為他燒一頓好飯,他能為我洗好碗;我能讓他笑得像個孩子,即使有時,他恨我恨得牙痒痒。我認為他需要的是個心靈上的戰友,彼此陪伴,互相學習,我相信自己做得到!」

    那經理的臉青白交接,熊曉苗的臉有點紅。

    夏靜生眼裡的光閃爍不停,側了臉專注的看熊曉苗,他一直覺得熊曉苗是個孩子,很多東西都懵懵懂懂,只覺得這樣下去也是不錯,反正他對她沒有什麼要求,初時不就是這樣才喜歡她的嗎?卻沒想到她也會認真的去思考這些。

    熊曉苗被夏靜生看得不好意思,拖了夏靜生往外走,口裡嚷嚷:「走啦!」

    夏靜生卻拉了她手,握緊了,回頭,站直了身子,揚了秀氣的眉角,對那女人一字一頓,說得很清晰:「陸經理,請不要欺負我老婆!」

    走道上有來來往往的人,好奇的往裡面看看,腳步聲雜亂,他站直了身子,大眼裡光華四溢,讓人離不開眼來,一臉的懇切,認鍘蹀比,一下子讓那陸經理不知道說什麼好,讓熊曉苗也不知說什麼了。

    色即是空(上)

    兩人走在大廳里,她拉住他的手,說:「小靜先生,我們得學習學習怎麼坦白相處!」

    他看著她的嬌嗔,挑起眉來。

    她繼續,「來,先交代交代,衣服上的頭髮的事!」

    他才知道這妮子是吃醋了,其實他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也許是開會時,也許是給人看圖紙時蹭過來的,但他挺享受的,就不告訴她,彎了薄唇,笑起來。

    她巴巴頭髮,這人剛才說「我老婆」的時候架勢十足,怎麼現在又開始了,轉了眼睛說:「那,來介紹下你們公司的帥哥!」

    他才眯了好看的大眼,開始瞪她,她趕緊擺手……

    「小靜先生,以後工作上有啥困難和我說說」

    「恩」

    「好歹我是不要錢的心理醫生,有問題要解決問題,有困難要解決困難……」

    「熊曉苗」

    「嗯?」

    「閉嘴!」

    ……

    最後,熊曉苗說「隨便」的結果就是在小區的街邊吃砂鍋。

    烏黃的砂壇端上來,揭開,細嫩的豆芽,蔥鬱的青菜,油亮的乾絲,浮起裊裊的香味。

    煩心的事一過,肚子很快就覺得餓,熊曉苗接過夏靜生撥開的筷子,開始大吃起來。

    熊曉苗這人最愛吃,一說到好吃的就想流口水,浴觚出來不用多話,只要說:「走,××街開了家餐廳,帶你去吃!」

    熊曉苗貪吃,但不講究,她覺得每一個為自己燒飯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尤其是去了美國的那麼多年,自己一人煮飯,乾飯燒成稀飯,肉不知道怎麼切,蔬菜忘了洗就直接往鍋里倒,自己燒出來的菜再難吃都要吃下去,到最後沒有難吃不難吃只有可以吃和不可以吃之分。

    她在默默的吃自己燒的菜的時候,總想想起兒時家裡的飯桌,崔妙瑛女士煮的飯,她那時一上桌會說:「啊,今天沒有好吃的!」或是抱怨:「這湯太咸了,那菜太淡了!」

    實在不懂為什麼家裡請客吃飯,再難吃的菜,客人來了丁醯:「可以了,謝謝,很好吃!」

    爾後,她到自己不得不操勞起飯食的時候,就發現每一個能無償燒菜煮飯給你吃的人都是難得的,無論好不好吃,這樣的感激之情都是發自內心的,這樣的心意都值得珍惜。

    她也暗自發誓,將來一定要為自己的丈夫燒一桌好菜,讓自己的孩子能不羨慕別家的娃娃,能驕傲的說:「我媽媽燒的菜最好吃!」

    夏先生手挑了勺吃得慢悠悠,夏太太鼻子通紅直找紙巾。

    外面,月色漸漲,華燈初上,小小的砂鍋館裡白嘩嘩的熱氣騰騰,穿大白圍裙的小工轉悠的臉通紅,老闆娘的嗓門很大:「小姑娘,想吃什麼?」 砂鍋的蓋子響得「叮叮」「磕磕」。

    在這片喧鬧中,兩人對坐,吃一碗辣辣的砂鍋,比之去高檔的餐廳,何嘗不是一件極浪漫的事?

    熊曉苗飯飽之後,拉了夏靜生帶阿蒙下來散步,小阿蒙很久沒得到主人的關心了,煞是興奮,埋著頭一個勁的走路,牽繩被它拉的緊繃繃的。

    夏靜生看熊曉苗被狗拽得直往前沖,好笑說:「真不知道是狗溜你,還是你溜狗!」

    熊曉苗吃得很飽,正在打嗝,「咯咯」得胸直跳,剛說一個字就「咯」了一下,有點惱火,但越惱火,嗝得越發厲害。

    夏靜生笑彎了大眼,拿了繩子牽了阿蒙過去,熊曉苗不說話,胸里還是直跳騰,有點急。

    夜涼如水,深秋的風穿了身體過,熊曉苗搓了搓膀子,「咯」了一下。

    夏靜生嘆了氣,下樓的時候還提醒她加件衣服,可這丫頭就是不聽。他今天開會的衣服還沒換,褪了西裝外套,蓋在她頭上,牽了阿蒙往前走,說:「穿上。」聲音一下子被風颳遠。

    亞麻的質地摩蹭在指間,熊曉苗巴巴大頭,乖乖的穿好,一下子笑起來,到底男人與女人的構造是不一樣的,這衣服穿在夏靜生身上服服貼貼,擱她身上就似個大袍子,肩膀垮垮,衣角袖子長了一截,甩一甩可以去唱戲了。

    夏靜生回頭,看了熊曉苗一眼,約是也覺得好笑,秀美的眉梢翹了起來,大眼裡閃過一絲汀醵,走回來,把牽繩放在熊曉苗手上,低了頭,幫熊曉苗捲袖子,垂了密密的眼睫,一層一層,疊蛋糕一樣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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