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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50:57 作者: 田反
    發的時候突然覺得和她來到了大學時代,坐在一排排的階梯教室中,躲在桌下商量著中午吃什麼種種的話題,笑容不知不覺的擴大。

    顧思遠坐在旁邊,看了個七七八八,咳了一下,不懷好意的笑著。

    夏靜生抬頭,桌下踢了顧思遠一腳,檯面上一張清俊的臉卻風平浪靜。

    大家正交頭接耳的討論議案,他也是懂分寸的人,伸了細長的指,握拳,低了頭,鏡片掩住垂下的眼睫,輕咳兩聲遮了笑意。

    很快,他又抬了頭,彎了指節敲了敲桌面,清脆的聲音一下子引回了注意力,溫文一笑,鏡片下眸子裡卻精光畢露,很清晰卻不急不慢:「最後,大家對於這份議案……」

    精英小白的定義就是,玩樂歸玩樂,什麼事情都懂得分寸,還有要立即進入狀況。

    熊曉苗收到簡訊,樂滋滋的立即打開:「早點回家,電話刪了!」

    「哈」她一下子就笑了起來,還是她家夏靜生可愛,她還沒告訴他只是張卡片而已,算了,卡片還是隨手丟放吧。

    這樣笑著一抬首,正好對上迎面走來的兩個美女。

    笑容來不及收,正對上人家,其中一個謾蹀表情的轉了視線,

    熊曉苗摸摸臉,唉,就是這夏靜生,自己都被人認為是精神病了。

    管她呢,拎了包包,往前走。

    每一天每一天,我們都帶著自己的故事與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擦身而過……

    當然夏家的故事當然還在繼續,例如此刻……

    漆黑的夜裡,傳來幾聲樓下貓兒煩躁的發情聲,害羞的月兒掀了薄紗遮了半邊臉蛋,

    臥室里,開了昏黃的壁燈,

    男子的聲音,溫存的惹人心醉,他說:「熊曉苗,給我上!」

    女子的聲音,堅定的讓人懊惱,她說:「不行,就不行!」

    他有點耐不住性子的,低吼:「不行,也得行!」

    她才不管,堅決極了吼回去:「我管你,就是不行!」

    半晌,「磕」的一聲悶響,「哎呀」一下女聲叫。

    男聲又響起:「你要怎麼樣才給我上!」有點無可奈何,有點縱容。

    女聲得意的響起:「要說『女王,給我去上』!來,說一遍!」 隱隱帶了嬉笑。

    很久,男聲響起:「熊曉苗女王,給我去上!」 前句講得咬牙切齒,後句基本是吼的!

    熊曉苗說:「好!」撲到床上,摟了阿蒙,「哈哈」笑,

    夏靜生不理她,不急不慢,摘了手錶,說:「是你說的,明天就給我上班去!」

    揉了阿蒙的肚子,她直點頭說:「好,好,你都犧牲那麼大了!」

    他在心中無視她的後半句,拿了睡衣,看到她一副傻樂得勁兒,又不甘心,俯身狠命揪了把她的臉蛋,才進了洗手間。

    夜慢慢的涼,燈光依舊昏暗,化妝檯上,落下個眉鉗閃閃發亮,他在洗手間裡勾起嘴角,她在床上「咯咯」傻笑,抱了阿蒙,嘀咕:「上班就上班,總算換我贏了把!」

    當然熊曉苗的上班也不可能是規規矩矩到夏靜生的公司報到,她也不是沒腦子的人,費了點勁兒推了那師兄的工作,撥了電話給曾經帶她的印度老頭,聊了些近況,老教授一聽她現在待業在家,簡直覺得是奇恥大辱,訓了她一頓,發了郵件給她,讓她到省人民醫院報到。

    熊曉苗有點尷尬,明明是前幾日才去過的地方,但這次去不同,是參加了某教授的課題,幫醫院做系統維護的。

    印度老頭在讓她選論文題的時候就說了,現在的信息系統最前沿的是兩塊,一塊是和財務金融結合,一塊就是和醫療系統結合,把電腦科□用到救人治療方面。

    某宅女的生活正式結束,拿了教授的推薦信,從基本的開始了解。

    其實熊曉苗的工作倒也輕鬆,一整天都是呆在電腦中心裡,回答回答教授的問題,和同事寒暄一把,打了個哈欠,這就是她為什麼不喜歡去外邊工作的原因。

    快下班的時間,熊曉苗發了簡訊給夏靜生:今兒本小姐請吃飯。

    抽空去了趟洗手間,巴了巴自己的爆炸頭,拿出口紅來,滑膩的在嘴上繞了一圈,再抿下,對著鏡子裡粉嫩的唇咧嘴微笑。

    熊曉苗雖然內心裡是個強大的宅女,但出門了還是得注意形象的,得體的妝容在外國是必修的一課。

    伸出小小的尾指壓了壓唇,感覺良好,化妝品的功效不僅僅使一個女人外表看起來強大。

    踩了黑色的高跟鞋,挺直背,「蹬蹬」的走過走廊。

    結婚明明都那麼久了,她卻是第一次主動約夏靜生吃飯,突然覺得像是久違的約會,相信自己是美麗的,但又覺得少了點什麼,害怕有一點點的失誤。

    五點後的南京城,廣州路口車輛開始匯總,私家車開始不耐的鳴笛,綠色,藍色的公交車一輛接了一輛的在站台邊停靠,旁邊的一個中學放學了,學生潮一下子湧出,男生叫嚷著,女生嬉鬧著,偶爾有一兩對小情侶走出來,保持距離的站著,臉上卻是說不清的曖昧。

    熊曉苗站在路邊,不停的換著腳,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腳趾和腳後跟都有點吃不消,收到夏靜生的電話,堵車了開不過來,兩人只好約了在湖南路的地鐵見。

    熊曉苗半天都攔不到車,心一橫只好擠公交,再換地鐵,一路折騰,脖子裡起了一圈細密的汗珠。快下地鐵了,她對著漆黑的車窗晃啊晃,佯裝不經意的瞄眼自己的臉龐,再伸出手來,快速巴了巴自己的爆炸頭,門一開,跟著人流往外沖。

    夏靜生永遠都是最好找的那一個,做在最靠里的休息區里,墨黑色的豎紋西裝,休閒的沒系上扣子,露出裡邊炭黑的淺口V領針織衫,她前幾日逛街興起幫他買下的,沒想到他倒搭配的相得益彰,深色的漸變,稱得他白皙的面龐更加立體。

    夏靜生似乎無論在哪裡都是能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那種人,疊了膝蓋,手掌放在膝上託了PDA,低了側臉,專心的看,無邊的眼鏡沒摘掉,倒顯得優雅無比。

    瞥到熊曉苗的高跟鞋進入視線,他收了PDA,抬起頭來,輕輕一笑:「來啦?」

    想到是正式的約會,熊曉苗直覺得這夏靜生這時特別的帥,心怦怦跳,想也沒想,接了句:「來了。」 說完看夏靜生戲謔的笑,這不廢話嗎!

    加了句:「打不到車,我坐車換地鐵來的」又問:「等了很久?」

    夏靜生站起來,握了她的手,低低笑,說:「沒事。我也就等了一會。」

    很久後,她明白,他說:「沒事。我也就等了一會。」無論是多少次,無論是多久,他都是這麼說的。

    一會兒,兩人都笑起來,這樣的對話太不適合他們。

    熊曉苗拉了他大步走,都老夫老妻了,心跳也只是一下下,很快的習慣了,問:「到哪吃?」

    腳有點疼,最好趕緊找個地方坐下來。

    夏靜生卻在後邊拉了她,盯了她背一眼,促狹的笑了笑,問:「熊曉苗,你到哪去蹭的,一塊灰!」

    熊曉苗不信,夏靜生老是喜歡和她做對,瞪了眼說:「不可能!」

    夏靜生笑,伸出手來,拍了拍她背後,把手掌伸到她面前。

    熊曉苗低頭一看,果然,他圓潤的指尖上有白色的粉末,有點懊惱,今天穿的是黑色的短衫外套,還不知道髒成什麼樣了,全他被瞧去了。

    醫院裡也沒蹭什麼啊,想了想,「啊」了一聲:「我做地鐵的時候,看見只有一個空位就坐過去了!」當時也有人站著不坐,她腿太酸了,想也沒想一□坐下,定是那時蹭來的。

    換了個腳,巴巴後背,嘗試去撣掉。

    夏靜生眼鏡下大眼睛眨啊眨,嘴角直樂,說:「沒人坐的,嘿,就你坐!」這熊曉苗懶得出奇了。

    見她伸了個手貓了半天了,還是拍不掉,抓了她手,索性自己幫她撣了兩下子說:「這衣服吸灰,回家再弄!」補上句:「沒事,看不出來!」

    熊曉苗就自我催眠看不出來,看不出來,跟著夏靜生往外走,越走越慢,腳後跟火辣辣的疼,蹬了蹬鞋子,很受罪,恨不得把腳扛頭上走了。

    夏靜生走前邊,問:「吃泰國菜?」一偏頭,看見熊曉苗的熊樣,皺了好看的眉,問:「腳疼?」

    熊曉苗腳是疼,但有不想錯過這次,難得她和夏靜生不吵嘴,兩人在一起像回到初初約會的時候,擺擺手,她說:「不疼」翻了包,抽了紙巾出來,彎了腰說:「等下,我拿紙墊下!」

    就準備脫鞋。

    倒是夏靜生看了她扯了鞋子,直抽涼氣的樣,實在受不了了,一把抓了她鞋子,蹲了修長的身子,硬了聲說:「上來,我背你!」

    這時,下班的人潮已經疏散了點,湖南路地鐵的出口隧道沒太多的人,自家老公,用慣了,她也不客氣,猴上寬厚的背,自動調整個姿勢。

    夏靜生託了她起來,把高跟鞋遞給她,數落:「出來時換雙鞋!」

    熊曉苗摸了把他的腦袋,嘻嘻笑:「不要,不配衣服!」

    想想又有點懊惱,明明做了最好的準備,不是衣服出問題,就是鞋子有毛病,難道她熊曉苗和他夏靜生註定就那麼坎坷?

    她不知道的是,大多女生都是如此,預期了最美麗的自己,最完美的約會,到了最後總有點小毛病,偏偏就是這樣的不完美從在回憶里變得灼灼發亮,讓人想起那樣的青澀,傻傻一笑。

    只不過熊曉苗的不完美比較痛苦……

    地鐵的出口,是很長的台階,熊曉苗掙扎著要下來走,夏靜生一掌拍了她□:「別亂動,怕你老公辛苦,就記得回去減肥!」露了調笑。

    熊曉苗紅了臉,掐了他脖子,手在他口袋裡摸了把,掏出兩顆檸檬軟糖來,問:「小靜先生,不去吃飯了?」

    剝了糖,吃了吧唧吧唧的。

    夏靜生「哼」了一聲:「你這樣子,回家吧!」

    台階一層層的上去,秋日天黑得早起來,盞盞街燈把路面暈成澄澄的黃,遠處的玄武湖碧波一片,燈火通明,江蘇展覽館玻璃的外壁反射出夜色的光來,微風把樹葉吹得「沙沙」響,嘴裡瀰漫著甜甜的檸檬香。

    她趴在他肩上,撩了他已長長不少的劉海,輕輕說:「背背駝駝!」

    兒時,她猴在父親的肩上也是這麼說的,呢儂的南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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