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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50:57 作者: 田反
    熊曉苗點頭,發愣說:「我是熊曉苗,什麼都不干,沒錢兒。」

    顧思遠笑說:「哪兒啊,夏先生的錢不就是夏太太的錢,你們女生不都喜歡說什麼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嗎?」

    熊曉苗正想著這人話可真多,顧思遠就被夏靜生拍了握著的手,夏靜生笑罵:「邊兒去。」

    顧思遠就跑回去了,嘆口氣說:「大家都是南京人,何必呢,我生是南京的男人,死是南京的賤人!」

    這句話倒是讓在座的都笑趴下了。

    劉峰介紹做在裡面的小美女說:「小靜老婆,記得蘇笑眉嗎?我和小靜的小師妹,和你一個部的。」

    熊曉苗才想起為什麼覺得這女子特別熟悉了,那時她會彈馬鈴巴,就被院文藝部招去了,反正能和夏靜生這男生部部長近一點她也很樂意。

    大二的時候,做演出彩排,她閒來無事,和學妹聊天,大一的女生到底充滿夢幻,好奇問她:「學姐的男朋友是誰?」正好在那的也有大二的,擺弄著評分表來了句:「你們學姐的男朋友可厲害了,是工程的系糙呢!」 大一的自然起了哄,鬧著要看照片,熊曉苗沒法兒,只好被纏著拿出手機,她前幾日硬拉著夏靜生去照的貼紙照就在手機背面,手機很快被搶走,大一的女生不停的「哇」有個還說了句:「天仙配啊。」

    把熊曉苗笑噴了下,但心裡卻是極開心的,說夏靜生好比說她好還讓人開心,說她們配,她都得意得要飛上天了。

    後來的五年,她才明白誰說「配」都是沒用的。

    愛情這東西沒什麼旁觀者清,別人說的,好的,壞的,都不如你自己感受的來得真實。

    蘇笑眉就是其中的一個女生,爾後熟悉,爾後才知道她也是夏靜生的學妹。

    人如其名的女生,在路上遇見,也會甜甜的笑著,叫聲:「小靜學長好」「小熊學姐好」

    熊曉苗對蘇笑眉微笑說:「好久不見」,伸出手去。

    蘇笑梅點頭笑了笑,熊曉苗握上她的手,微涼……

    韓薇遞了裝核桃榛子的小碟子給熊曉苗,熊曉苗擺擺手,指指耳朵下面的臉廓,說:「謝謝,我牙關節不好,不能咬。」

    韓薇收回去,卻感覺坐身邊的蘇笑梅身子一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蘇笑梅卻是在看著夏靜生邊撥手裡的核桃,邊和劉峰他們說話。

    席間顧思遠笑話不斷,熊曉苗笑著喝茶,和韓薇說話,偶爾蘇笑梅插進來幾句。

    不一會,夏靜生去接電話,拿了手機站起來,拍了熊曉苗指指桌上已撥好的核桃,往洗手間那走,熊曉苗埋頭吃核桃,抬頭的時候,只有顧思遠和劉峰還有韓薇在打牌,她起身上洗手間。

    很多年後,熊曉苗還能記得那一幕。

    夏靜生靠在門廊旁邊,手指間的打火機,「啪啪」的閃著光,臉上的神色在橙色的等下昏暗不明。

    蘇笑梅背對門口,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蘇笑眉說:「恭喜。」

    夏靜生微笑頷首說:「謝謝。」轉身欲望外走。

    蘇笑眉突然拉了他的衣袖,聲音卻是要哭出來一樣,問:「值得嗎?」

    夏靜生回了身,錯開她的手,聲音低沉,卻是堅決說:「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愛與不愛。我所做的,不後悔!」

    那人的臉在昏色的等下柔和開來,眸光里水色一片,熊曉苗站在門邊,心「突突」的跳著,不敢往前一步。

    蘇笑眉的聲音哽咽,一側身,一張小臉滿是眼淚,看得熊曉苗心驚。

    她問:「我有什麼不好?她有什麼好?你在等,我也在等啊!」

    夏靜生皺了眉,說:「我不知道她有什麼不好,但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

    嘆了口氣,聲音溫潤說:「我沒有等她,只是站在原地而已,只是不想走了而已,是她回來找我的,我恰好沒有離開罷了。」嘴角起了溫柔的笑意。

    蘇笑眉的淚一滴滴滑落下來。

    他遞了紙巾,很認真的說:「小學妹,有的愛情是等不來的,別等不該等的人。」

    偏了頭,把熊曉苗嚇了一跳,身子一縮。

    他側了身子往外走,幾步,回了頭,說:「以後不要問男人這樣的話了。」

    女人啊,一旦「我有什麼不好」一出口,就把自己放在滿盤皆輸的位置,想男人怎麼回答,「你什麼都好,就是我不愛你」這是打自己嘴巴,男人若真說你有什麼不好,又會傷心。

    愛情有時是一種姿態,每一日的糾纏也是愛,默默放在心中的也是愛,如果愛情都沒有,至少留給自己一點姿態,不要那個男人最後回憶起你,是這樣的委曲求全,他除了可憐你,除了會說:「曾經有個女人求我至此」以外,還能回憶你些什麼?

    夏靜生出門,橫了眼:「那邊爆炸頭的,出來。」

    熊曉苗巴巴自己的大頭,原來是被頭髮出賣的,「嘿嘿」笑,說:「路過,路過。」

    他嘆了口氣,上前,握住她的手,說:「回家吧」

    她說:「好。」

    門內,蘇笑眉身子滑到地上,夏靜生自始至終都還是溫柔的人,不說那個女人有種種好,不說自己有什麼不好,不說他們之間的任何,但她就是知道他是如此的愛著那個女人的。

    她的臉埋進腿里,環住自己,終究,他寧可給自己再多的紙巾,也不願意伸手為自己拭淚……

    華僑路上燈火通明,車子坡上坡下呼嘯而過。

    熊曉苗牽著他的手,問:「小靜先生……」

    夏靜生耳朵微紅,白皙的臉一片月色,他笑,拉了熊曉苗一邊的臉,狀似兇狠:「閉嘴,什麼都不許問,什麼都不許說!」

    那年,冬季戀歌風靡全校,唯真和俊尚分開的時候她哭了很久,他卻說:「呆子,導演就是騙你們這種人的。」

    她不服氣,頂著兔子眼說:「胡說,藍色生死戀就死了人的!」

    他沒辦法,抱她坐在腿上,哄她:「那不然怎麼叫生死戀呢!」真不懂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看。低眉見某個笨蛋瞪他,趕緊換口說:「不會死的,肯定不會,行了吧!」

    果然,結局是俊尚和唯真在海邊的房子擁吻,他已經看不到了,她也老了,但兩個人還是跌跌撞撞的在一起擁抱,再一次深愛。

    後來,她問過他為什麼如此肯定,他理所當然的說:「兩人活著終究不能在一起的不是愛,如果是愛哪能顧及那麼多。」黑亮的眸里映著她的臉。

    「如果是愛哪能顧及那麼多」那一刻,她明白這就是夏靜生對愛情的誓言,執著堅定,卻又是絕烈的,抵死相拼。

    於是,她不用問了,什麼不用說了,既然回來了,既然還是在一起了,那麼就這樣牽著你的手走過黑夜白晝,一起坐看日出日落。

    色戒-劫色-戒色

    很多天後的晚上,熊曉苗回憶起大學時代夏靜生在校園網上被點名做過的問題「用四個字描述理想中的愛情」,寫道:寧缺勿濫。

    這樣的人大體都是純情而又矯情的人,好吧,這兩個詞和夏靜生一點都扯不上干係,但有一點是能看出來,夏靜生看上去脾氣溫和,其實就是根啃不動的骨頭,固執的要死。

    例如,早上起來一定要先喝水,拿筷子的姿勢永遠是用大拇指和食指固定,客廳茶几上的小籃子裡一定會有黃色紙包的檸檬軟糖,一丟了東西就會不開心……

    此類種種都看得出來夏靜生是個死心眼的人,這樣的人卻也是可愛的。

    熊曉苗問夏靜生:「我要是不回來,與別人結婚你會怎麼樣?」

    她正在看電視,男主角對女主角死纏爛打,念念不忘,痴痴難忘,不能自拔(該用上的都用上了)

    夏靜生在客廳桌上查資料,抬了頭,瞥了坐在沙發上的夏太太一眼說:「結就結唄,要祝福?沒門兒!」

    最後一句是鼻子裡出的氣,把熊曉苗樂得直在沙發上笑。

    這才是夏靜生,頑固,矯情,卻也是真誠的。

    在美國的時候,也是有男生硬要追熊曉苗的,熊曉苗這輩子只交過夏靜生一個男朋友,對於別人的追求都不大會應付,直白地告訴那男生:「我有男朋友了。」

    那男生卻說:「騙人,我看你老是和女生在一起,而且你都不怎麼上QQ,MSN,電話卡買了也是用半天還用不完,你怎麼可能有男朋友!」

    熊曉苗無語,這位大哥難道您是學社會學的嗎?太犀利了啊。

    她想想還是說:「但我有喜歡的人了。」

    即使不在一起了,還是忘不了的他……

    對方問:「好,那人叫什麼名字。」

    熊曉苗說:「叫小靜。」望著窗外的夜空輕吐那人的名字,突然之間心情無限的擴大出去了,她想在地球那邊的夏靜生現在是不是打了個噴嚏。

    那男生聽完反倒笑起來說:「小靜?我還大雄呢!」明顯的不信。

    熊曉苗搖搖頭往圖書館裡走,是的,他是小靜,她是大雄……

    五月一日,夏太太再怎麼懶,也要開始準備下打掃除了。

    把家裡無用的東西集了一下,報紙雜誌該賣的都賣了,收拾夏靜生書房的時候,撣這舊雜誌突然掉出張照片來,有點泛黃是很久遠的年代了,熊曉苗揀起來,有點奇怪,照片上一個兩條麻花辮的女生,兩個男生,一個認不得,但臉輪廓卻很熟悉,另一個居然是她老爸熊焰同志。

    別問她是怎麼一眼看出的,要知道熊爸年輕的時候可是玉樹臨風,熊曉苗高中時還偷拿他老爸兒時的照片放在錢包里呢。

    熊曉苗開始不覺得有什麼,想想不對啊,這是夏靜生的房子怎麼會有她老爸的照片,再看看背景是南京十中的黃色牌子,也是熊曉苗的初中,她老爸在她進校的時候還揪了她耳朵說:「裡面全是熟人,別給你爹我丟人!」

    熊曉苗突然想起夏靜生當年轉學,班上突然來了那麼個俊秀的孩子,還是她的同桌,她想和他說話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問句:「你為什麼要轉學啊?」

    夏靜生邊把書包放桌肚裡,邊說:「這是我父母的母校。」

    再看看照片裡的少年,和夏靜生的眉眼倒是很相像,這麼說,這女生呢?難道是夏靜生的母親,但熊曉苗對夏靜生的母親沒什麼印象,只聽說夏媽媽一直都在浙江做食品連鎖,生意越做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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