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2023-09-24 08:50:57 作者: 田反
    在這五年間,他總是莫名其妙的接到電話,陌生的號碼,還不帶重複,他接了,「餵」了一聲就掛掉,有時候一接通就是「嘟嘟」的掛斷聲,他找人查過卻是網絡號碼。

    每一次,手機響,他反射性的去看號碼,一見到類似的號碼,就會猶豫起來,他知道是她的,就是那麼斷定著,他想和她說話,可是開不了口,有的時候,他恨起她來,想乾脆吼她,叫她不要再打來了,可永遠都只是想想而已,他都是嘴上狠的。

    就這樣,反覆地接著她的電話,死活不換號碼,中途手機被偷了,都要急忙去營業廳辦理,他不知道她好不好,更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打電話來,過得不好嗎?受人欺負了嗎?傷心了?流淚了?不能克制地去想。他恨過她,明明分了手還要這樣,但她不打來了,他卻也著急了。

    他罵自己果然是犯賤的。

    濕潤的睫在溫熱的掌心顫動,他已經不相信會有這麼一天了,所有的期盼,愛啊恨都都在歲月里磨平,理想,信念,連人都要被歲月打磨圓滑了。

    今日在民政局的登記處,她短短肥肥的手指包住她的掌,他反手去握她的手,十指緊扣。

    這麼多年,他恨過她,怨過她,想過一走了之,居然還是選擇了她。只要她的手貼住他的手掌,他還會激動的顫抖,這五年,她和他明明可以走得,但都還是回來了。

    他選擇留下,她選擇握住他的手,怎料到五年後,還能再一次的覺得驚喜,再一次的悸動!

    這樣想著,他背靠在門上,看向客廳里還在閃爍的電視屏,她躺在他的床上,面朝天花板。

    他垂下的掌間已濡濕一片。

    再見,再見,果然是再次犯賤。

    那些女孩教我的事

    關於結婚

    林深深說:「人總是要結婚的,到了那個年齡,周圍的人都差不多了,遇到個合適的就結吧。」

    梅嬈說:「結婚?嘿嘿,就是想想試試10個月不月經的感覺!」

    熊曉苗想雖然她和夏靜生這個情況,不辦酒席,不度蜜月的,但好歹也是結了婚了,該通知的人還是要通知的。

    打了電話給林深深,就聽林深深在電話那頭倒吸一口涼氣,半晌,說:「行啊,搞閃婚了!」

    熊曉苗「嘿嘿」笑,想起林深深是不知道夏靜生是誰的,只是斷斷續續聽她提起過這段感情,女生就是奇怪,明明交情很好,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想開口的時候卻錯過了那段時間,輕描淡寫地說過去了。

    又打了電話給梅嬈,梅嬈突然就在電話那頭叫起來了,拔高了聲音說:「這事你得好好解釋解釋!」熊曉苗不好意思,只得說是請梅嬈和林深深吃飯。

    梅嬈和林深深這兩個八桿子都打不到的女人認識是在五年前,交情的建立是從互揭熊曉苗的老底開始,熊曉苗天生遲鈍,只要這兩人和平共處就好,自己多被揭一揭無所謂,反正兩個都是真心為她好的人,也不會說狠話。

    在沸騰魚鄉定了包間,三人都能吃辣,關鍵是夠刺激!

    林深深先到的,屁股還沒坐熱,一上來第一句話:「給我看照片。」花痴的本領一展無疑。

    熊曉苗正低頭把包間號簡訊發給梅嬈,頭也沒抬問:「什麼照片?」

    林深深說:「結婚照啊,新郎照啊!」

    熊曉苗憨憨笑,擺擺手說:「沒有!」

    林深深踢了下她凳腳說:「活要見人,死要見照,給我偷拍去!」

    不一會,梅嬈來了,梅嬈在工商行某借貸中心工作,坐班不像林深深這個公務員舒適,進來剛放了包,一抬頭就看見熊曉苗抓了茶杯,沖她眯了眼諂媚的笑說:「為人民服務幸苦了!」

    梅嬈說:「屁,我是為人民幣服務的!」

    想想,又豎了眉眼說:「媳婦兒,來好好說說,你怎麼又和某位同學勾搭上了!」

    熊曉苗一聽她媳婦兒就抖三抖,此人最近受某部電視劇,影響嚴重!一說這詞准沒好事。

    席間,三人辣得咧嘴,「嘶嘶」吸氣,可憐了熊曉苗同學邊海吃沸騰魚,手撕雞,辣得口水直流了,還在說她的結婚史,看看林深深和梅嬈一邊扒菜,臉辣得通紅,一邊瞪大了眼聽她說話,兩個女人還動不動花枝亂顫的笑一笑。

    林深深飯後就要回家看孩子,畢竟到了這個年紀大家各有各的事,突然定的約會,能趕來已經是很給面子了,熊曉苗出包間送她,林深深拍拍她的臉,說:「夫妻間其實不難相處,多點信任,多動點手勤勞點,沒有問題,男人不就是想有個溫暖的家嗎。」

    熊曉苗頭直點,聽這位已婚人士的說絕對沒錯。

    林深深推開大門,又回頭說:「熊曉苗,有什麼事別憋著,和老公說不行的還可以和姐妹說。」

    熊曉苗看著林深深在風中吹散的發,真摯的眼神,突然有莫名的暖流湧上心來。

    愛情讓人甜蜜,友情卻讓人富足。

    林深深打的,上車前對熊曉苗眨眨眼,說:「什麼時候把婚紗照,婚禮辦辦,給你包份大的!」

    熊曉苗沖她車子擺擺手,推開大門,一室的杯酒喧囂。

    林深深果然是知道她的,她雖然沒說為什麼很多幹辦的事沒辦,林深深也是知道的,為她擔心卻也不問原因,這是多年的默契。

    想想兩人年少蹲在街邊挑貼畫的日子,突然感嘆起歲月來了,如今她和林深深常說的話是:「我看你這張臉都看了二十多年了!」林深深說的是:「熊曉苗,我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

    如此的感情,自不必多言。

    回了包間,倒吸一口涼氣,梅嬈早就點好酒水,一紮的燕京,此人都開始喝上了。

    熊曉苗退回走廊,想想還是給夏靜生撥了個電話,看梅嬈這樣子今晚上是要鬧騰上了,她和夏靜生雖然這婚結得著實莫名其妙,但這才第二天,自己行蹤就飄渺起來,想想林深深的話,不行!還是要打給電話。

    嘆了口氣,這時才體會到已婚人士和未婚人士的區別。

    靠在牆上給夏靜生打電話,電話「嘟嘟」響,走道口的電梯上來,門開了,一撥子人出來,一撥子人進去,門關上。

    「餵」的一聲,夏靜生接了電話,聲音清淡,在這熱火朝天的四川菜館裡,突然讓熊曉苗的心定下來,剛才吃的辣騰騰的胃平和許多。

    熊曉苗說:「是我」,手撥著手機吊著的掛墜玩偶,想著夏靜生現在是在公司辦公,還是在家裡。

    夏靜生「恩」了一下,眼睛還盯著屏幕的AUTOCAD,身子往後靠了靠。

    熊曉苗說:「那啥,我今天遲點回來。」像小時候晚回家給父母報備,但又不大一樣,怪怪的感覺。這電視上男人說:「我今晚是不回來吃飯」不都慡得很,怎麼擱她這兒就搞得像犯罪一樣。

    怕夏靜生誤會,又趕緊說:「是和梅嬈吃飯。」

    夏靜生靠在椅背上,展了展肩,好笑:「我又沒問你」問道:「要我過來嗎?」

    猜到她請吃飯的原因,這笨蛋居然一個人就大搖大擺地去請客了,連個酒都沒辦,照也沒拍,有這樣不動腦子的人嗎?

    熊曉苗擺手說:「不用,反正就我和梅嬈兩個。」聽夏靜生不說話,問:「你在單位?」

    夏靜生「恩」了一聲,摘了眼鏡,揉揉眉,想還是過去吧,正想開口問她地點。

    熊曉苗卻說:「那你好好工作吧,我等下回去!」掛了電話。

    夏靜生聽著電話里的「嘟嘟」聲,站起來,拉開百葉窗,樓下是燈火通明的都市。

    以前她和他晚上煲電話,有時他很困,有時她先想睡覺,兩人又不想掛電話,她讓他先掛,他讓她先掛,掙了半天說數「一二三」一起掛,結果數完,一二三,他沒掛,她的聲音還在電話那頭「咯咯」笑,他好氣又好笑,哄她掛電話。

    熊曉苗,曾經得我們連讓對方聽冰冷的掛斷聲都不肯,為什麼到後來會如此不可收拾。

    熊曉苗握了電話,愣了愣,還是推門進去了。

    梅嬈微醺,熊曉苗咽了口酒,所有的酒中最喝不慣啤酒,太澀又不夠烈,梅嬈是只要能喝醉酒行,

    兩人說說笑笑,梅嬈說起最近相親的事,依然沒成功的,吼:「為什麼人人都結婚了,老娘就也要結婚!」

    熊曉苗知她是想發泄,不說話,低頭飲酒。

    梅嬈站起來,臉微紅,大聲說:「下輩子老娘投胎要做個男人!」熊曉苗笑,抬頭看她,梅嬈一屁股坐下去,說:「然後娶個像我這樣的女人!」

    熊曉苗啤酒都笑噴出來了,梅嬈能說是出了名的。

    她看著這樣的梅嬈有點心酸,想到大一開心風姿卓越的少女,寫得一手好字,說:「我姓梅,家有仙妻里梅有財的梅,妖嬈的嬈!」

    果真人如其名。

    熊曉苗大學三年的歲月,除了和夏靜生泡在一起,其它的時間都和宿舍的其它三個呆在一處,還把宿舍起了個名字叫:「四芳閣」,現在提及都要發笑。

    大一的時候,才開學,她們夜談的時候說起男友的標準,各個吹毛求疵,把自己的標準說得天花亂墜。

    這個說要長得像古天樂,那個說要像林峰,一個說要想瀧澤秀明,一個說要吳彥祖。

    結果一年之後,沒有一個的男朋友說是想古天樂,或是林峰,抑或是吳彥祖,但都是甜甜蜜蜜。

    餓的時候,我能吃下一頭牛--這是理想。

    吃下兩斤牛肉,已經飽了--這叫現實。

    現在想來現實遠比理想殘酷,熊曉苗沒經歷過畢業後大海撈針的找工作,但卻是聽梅嬈提起過的,雖是清描淡寫,卻也能想像但其中的艱辛,宿舍里的其它兩個也是,陳冉,楊希一會說找到這份工,一會又說黃了,換了一家。

    熊曉苗在大洋彼岸聽得不勝唏噓,想起她們才大學裡的談話,說起工作,一個說低於三千不干,一個說不在家鄉不干,其實現實都是由不得她們選擇,畢業後分手,畢業後失戀,大學真正能給的是一份稚嫩的回憶,安慰自己曾經擁有已是美好。

    熊曉苗揚頭半杯啤酒下肚,看看坐那直坐那直念叨的梅嬈,大家都知道在借貸中心工作是個肥缺,只有她知道梅嬈前幾年的時候,在電話里抽泣,與她商量到底選哪份工作,發過郵件給她,說是最近辭職了,被炒了,或是在公司受委屈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