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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50:44 作者: 路橋一
    最後,尤達這樣問許飛。

    許飛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她說,「我不知道。因為就像你說的,無論我覺得哪個好,最後的決定權都不在我這兒。」

    「決定權真的,不在你那兒嗎?」尤達又問。

    許飛埋頭想了下,回道:「難道不是嗎?是我選擇讓思瑤姐消失的?」

    「當然不是。」

    許飛又喊道:「是我選擇讓老爹消失的?」以往每次說到老爹的時候,尤達都會很退讓,但這次,他沒有。

    「當然也不是。」只聽他說道:「但這是他們的選擇,你無權干涉。」

    「我無權干涉?」許飛無意識地重複道。

    「對。你無權干涉。」尤達道:「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他們不是你,你也不是他們。」

    「你別給我繞圈子。聽得我頭暈。就是說,你是不是就想說,干我屁事是吧?」許飛記得自己當時是這樣說的。

    「你說的,也對。」她記得尤達是這樣說的。

    然後,她掛了視頻。提出了分手。

    許飛知道尤達說的對,但情感上並不接受。她甚至覺得,他們根本不是什麼男女朋友,而是另一種關係。

    尤達是她的醫生,她是患者。又或者,他是她的,心靈導師之類的。

    她放下pad,去了店裡。店裡面在放著不知道名字的日語歌。

    但旋律聽著很熟悉。她仔細回顧著,什麼歌什麼歌,到底是什麼歌!

    噢,是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大聲地喊道:「是秋意濃,張學友的秋意濃!」

    還是在老位子,陳可也修了一個吧檯,只不過並不像原來的設計,現在的吧檯整體是木藝的。陳可說,他們這不是酒吧,不光有酒,還有茶。

    不知不覺間,好像大家都變了。成長了,也成熟了。只有她一個,似乎還站在原地。

    陳可坐在吧檯外面,沒回頭,接道:「是秋意濃,這是日文原版,叫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走。許飛在舌尖兒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她走到陳可身邊,站定。

    她聽見陳可說:「這首歌兒,一共有三個版本。玉置浩二的原版,張學友改編的粵語版,還有就是你說的中文版秋意濃。」

    許飛沒說話,聽陳可接著說:「三首歌都是講離別的。主角是李香蘭,生在遼寧的日本人,一個歌藝人。日本戰敗-」

    喵的一聲忽地響起,陳可中斷了敘述,手撫上貓的脖頸。只見它似乎一臉享受地用脖頸的毛,時不時蹭著陳可的手。

    那一刻,許飛發現,這個名叫花花的日本短尾貓,也是美在骨相的一隻貓。尤其是聯結著貓頭的脖頸,時不時伸展半分,優雅又高貴。

    一時間,只剩下音樂聲,和花花舒服的呻/吟聲,仿佛世界都沉寂了一般。

    然後,忽地,一邊撫著貓的陳可,又出了聲兒:「日本戰敗,李香蘭被遣返回日本,和中國說再見,和李香蘭這個名字說再見。從此,李香蘭死了。活著的,是山口淑子。思瑤的父親,也是日本人。」

    什麼?這不可能,她怎麼能是日本人?

    「沒說她是日本人。她母親是中國人,她也是在東北出生的。」徐凱忽然出現,說道。

    「你也在啊?」許飛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這是我的店啊。我當然在了。」

    「我和尤達分手了。」她聽見自己說。

    「噢。好吧。」

    「你怎麼一點兒不驚訝?」許飛問。

    「我要驚訝嗎?」徐凱問了句後接著道:「天啊,你們怎麼能分手?不要衝動,這可是關乎一生的決定!」

    也許是許飛的表情實在是一言難盡,徐凱笑笑道:「你自己也覺得這樣說很狗血吧。所謂的關乎一生的決定,其實無時無刻不在發生,但決定了就是決定了,選擇了,就是選擇了。你選擇一種,就像推開了一扇無門之門,它只代表了一種可能,或是一條路徑。這也意味著,你在選擇的同時,放棄了其他的路徑。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好與不好吧。」

    是嗎。許飛聽到徐凱這般說,居然周身全是寒冷,仿佛尤達只是她幻想出來的一個,安全的樹洞。而她只是在拒絕接受現實,拒絕改變拒絕成長。然而其他人,卻在她沒有覺察的時光里,成長了成熟了。

    以前的陳可,以前的徐凱,她的記憶好像停在了不知名的時空里,記憶里的他們,還是過去熟悉的模樣。

    可現實中的他們,卻一點也不一樣了。

    「呆子。」還在瞎想的許飛被陳可拍了下腦袋,「喝茶!」

    好像又有什麼東西,是沒變的。

    「這茶可是我讓Aphro從日本給我郵寄回來的。」陳可道。

    「Aphro是誰?」許飛問。

    「思瑤的朋友。」

    「還要從日本郵茶嗎?」許飛道:「我們中國的茶還不夠你喝?」

    「這是Aphro自己種的桃樹,結的桃花做的茶。」

    「這難道不是給女人喝的?你們也喝?」許飛又問。

    「我們拿來釀桃花酒的。」徐凱道:「茶是給你喝的。通脈潤膚,性涼。你體質偏熱,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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