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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42:07 作者: 禾晏山
    香蘭盯著蘭花痴痴看了一回,冷不防背後伸出一隻手,將她面前那朵蘭花摘了下來,香蘭一驚,回頭一瞧,只見林錦樓正含笑著站在她身後,把手裡那朵蘭花簪在她髮髻里,道:「傻不愣登的站這兒看什麼呢,跟入了定似的。」

    香蘭道:「沒看什麼……那花兒開得好好的,你摘它做什麼?」

    林錦樓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懂嗎?這花兒開著不就是給人賞的麼,爺覺著它在你頭上更好看。」他一面笑,一面去拉香蘭的手,「記著頭一回見你的時候,你頭上就簪這麼朵花兒,爺就尋思著,這是哪兒的丫頭,生得這樣好看,怎麼以前沒見過呢。」濃濃的酒氣便噴在香蘭臉上。

    香蘭也想起那一回,林錦樓也是這樣滿身酒氣,冷不丁從她背後冒出來,兩眼爍爍放光,跟匹狼似的,她抬頭,對上林錦樓的笑眼,忽覺著林錦樓是吃多了酒了,眼神發直,這會子瞧著她的模樣,居然有兩分憨傻。林錦樓素來精明果決,眼角眉梢都帶著威儀,香蘭頭一遭見他這樣的神情,先是愣住,又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林錦樓本就心情好,這廂香蘭又極難得的笑了,不由更是心懷大暢,一把將香蘭抱懷裡,在她耳邊低聲道:「這些日子顧及你吃藥,又體諒你操持這個忙碌,爺才忍著少跟你親熱幾遭,今兒時辰正好,爺想你想得緊……」說著便朝細嫩的脖頸吻下來。

    香蘭大驚,忙推道:「要死了,這在外頭!」

    林錦樓笑道:「哪個不長眼的往內宅來?丫鬟婆子們都不在,不妨事。」

    香蘭拼命捶他,道:「怎麼不妨事,前頭還有賓客……」

    「小三兒在那兒呢,還有楚老二罩著,爺晚一時回去不打緊。」

    「那也不成,倘若讓人撞見,我還不如死了!」

    「嘖,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呢……好,好,好,不哭了,不哭了……你天天兒這麼哭,早晚得成人干,瞧不見人就成了是罷?」林錦樓說著,一把將香蘭抱了,往假山後去,只見假山內居然有個山洞,洞口藤條掩映,倒也十分隱蔽。

    林錦樓一進去便將香蘭放在裡頭的石桌上,伸手就解她衣裳,另一手扒拉她裙里的褲兒,口中道:「乖乖,可真沒瞧見比你還事兒多的,如今可滿意了?」

    香蘭實是掙扎不過,她明白,林錦樓倘若求歡,只得順應他,否則便是自討苦吃,如今竟然在這院兒里,香蘭臉紅得將要滴出血,雙眼緊閉,只盼著他快些了事。

    話說這廂女眷當中,譚氏正與人談笑風生,張羅眾人用飯用菜,擎著酒杯到各桌敬酒,忙到十分去,眾人見沒有不贊的。席間有一貴婦人道:「常聞林家大爺有一房愛妾,如今這宴席也是她操持的,不知人在何處,可否為我們引見?」此言一出,旁人皆附和。

    譚氏心裡略有些不舒坦,臉上卻不帶出一絲模樣,笑道:「正是這個理兒,我親自去請,我們那位姨奶奶架子大哩,大家且等一等。」便將酒壺放下,離席而去。

    譚氏先往香蘭理事的梢間去,只見屋內空空,復又往暢春堂來,從後門入內,剛走幾步便覺酒沉,心突突跳上來,不由蹙了眉,揉著太陽穴站住了歇一歇,忽聽見假山處有極細微的聲響,起先以為是貓兒狗兒的,卻又不像,不由起了疑,輕手輕腳走過去,只見假山後有一處山洞,花糙掩映,當中竟有一半裸男子正按著一女子行事。

    譚氏大吃一驚,奓著膽子仔細看去,只見那男子赫然是林錦樓,衣衫半褪,露著一身蜜色的壯肉,臂上肌肉賁張,汗珠子順著淌下來,向前頂得又快又急,顯是已到極要命的時刻,臉上的神情皆已猙獰,如同一隻俊美的獸,香蘭躺在他身下,一雙白嫩修長的腿兒架在他雙臂上,腳上還踢著桃紅繡鞋,一盪一盪,臉歪向一側,鬢亂釵橫,星眸半合,眉頭微蹙,死死咬著唇兒。忽香蘭仰起脖子倒抽一口氣,林錦樓粗喘,將她一條腿兒抬得更高,狠命頂進去,香蘭似是「嚶」了一聲,兩手死死抓住林錦樓的雙臂,林錦樓扯下香蘭的手,拉到他脖子上,讓她環著,俯身去吻她的唇,又在她臉頰兩側和脖頸處細細親著,低聲道:「就咱們倆,叫出來唄……」後面的話便低聲不可聞了,林錦樓又說了幾句,喘著粗氣,低頭含在香蘭渾圓的胸脯子上。

    譚氏直是目瞪口呆,看得臉紅心跳,不自覺往後「噌噌」退了兩步,只覺渾身又燥又燙,整個人都蘇倒了。她她她,她素不知道原來閨房之戲竟然是這個模樣!也素不知男子的身體居然能如此健壯好看!林錦軒蒼白羸弱,幾欲能瞧見肋骨,床笫之間不過片刻而已,皆是她剛覺出些趣兒就已完了事。可方才……譚氏想到那假山內交纏的兩具身子便口乾舌燥,渾身的血都沸了,心裡雖癢,卻不敢再去偷窺,只是心裡反覆想著方才瞧見的,失魂落魄退了出來。

    第255章 博浪(一)

    卻說譚氏無意間窺得私密之事,魂魄已飛,心神皆盪,退出暢春堂,拐過一道穿堂,腿一軟便坐在一處石凳上,不由雙頰緋紅,想入非非。卻不妨瞧見有個男子在穿堂口探頭,一見了譚氏,縮頭就跑。譚氏一驚,站起來喝道:「誰在那兒!」提了裙子便追出去。

    那男子慌裡慌張不知往哪兒躲,倒也伶俐,越性站住了腳,扭身過來,拱手行禮道:「在下戴蓉,吃多了酒,誤入此處,還請這位奶奶恕罪。」

    譚氏定睛一看,只見眼前站著個粉面小郎君兒,生得細眉細眼,眼角向上挑著,通直的鼻樑,高腮薄唇,尖尖的下頦,乍一看覺著不過是個尋常小白臉兒,可再仔細一瞧,卻十分耐看,尤以渾身上下透著十足風流博浪,面含輕佻,穿著錦衣華服,更襯出兩分富家公子哥兒的瀟灑不羈來。

    譚氏皺眉道:「請問閣下是哪一家的?」

    戴蓉含笑道:「在下乃劉小川劉公子的朋友,家父乃翰林院五品侍讀。今日貴府喜宴,劉公子邀我過來相幫,方才引表禮入庫,回來時暈頭轉向走錯了路,還請奶奶恕罪了。」言罷又是一揖,微微挑起眼往上瞧,見是個頗為整齊的小媳婦兒,頭戴掐絲點翠滴珠金釵,鑲八寶的金絲髻,花鈿金簪綴得密實,髮髻油亮光潔,耳上垂著寸長的琥珀耳墜子,脖上掛著瓔珞圈,身穿簇新洋紅色百蝶牡丹緞子衫兒,下著芙蓉裙兒,嬌滴滴的銀盆臉兒,水汪汪的含情目,因吃了酒,腮上更添紅艷,容色白淨俏麗,體格高挑風騷,十分標緻。戴蓉一見這番形容,便隱隱猜著譚氏身份,他本是那等嘲風弄月的班頭,拾翠尋香的元帥,見譚氏這等俏麗若三春之桃的,身子已蘇了半邊,展顏笑道:「這是林二奶奶罷?小生這廂有禮了。」深深叉手作了一個揖。

    譚氏奇道:「你認得我?」

    戴蓉笑吟吟道:「林二奶奶的名號,誰人不曉得呢,二奶奶在閨閣中便有個響亮芳名,都道色色出挑,針線女紅,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又說是個嫦娥樣的貌兒,今兒一見才知傳聞不實,任它外頭夸天花亂墜,可瞧著真人才知竟不及二奶奶萬一。」

    譚氏臉上本掛了些怒容,惱戴蓉私闖內宅,可聽了這一贊,那怒氣早鑽入爪哇國去了,更勿論戴蓉還是個美男子,心中更添了七分歡喜,臉上微微含笑道:「那都是外頭的人亂嚼舌頭根子,哪就像他們說的那樣。」不由又上下打量了戴蓉一番,見他生得風流倜儻,嘴又甜巧,愈發添了幾分好感,加之方才撞見雲雨密會,正是春心怦動,見了個年輕男子,心裡愈發澎湃,仗著酒意,臉上不由帶出顏色,光景便有些不堪了。

    戴蓉一見譚氏這神情,便知有戲,愈發調笑道:「今兒也是合該你我有緣,否則怎就偏偏趕上我陪著放表禮,既放了禮,又怎就偏偏迷了路,既迷了路,怎又偏偏碰見二奶奶,既碰見了,我轉身走,偏二奶奶又喚住我,你說,這不是緣又是什麼?」一面說,一面用眼不住的覷著譚氏,丟丟的送了個眼神過去。

    譚氏絕非那等不解風情的木訥之人,見這情形哪還有不明白的。自羨艷冠群芳,壓倒眾人,引得一眾男子愛慕,心內舒坦,再看戴蓉,更覺他俊逸不凡,笑道:「劉大爺是我大伯子的髮小,你既同劉大爺交好,那自然也是林府的客了,不過先前沒聽過大伯子提起過你,否則今兒個也不至於出言質問了,不妥處還請公子見諒。」言畢道了個萬福。

    戴蓉道:「二奶奶果然同那等小門小戶女子不同,那些一個個縮手縮腳,唧唧歪歪,口中說是因自己年輕,不敢輕易見人,其實是沒口齒沒眼界,這才羞著避人罷了,二奶奶這樣言語慡利,落落大方的,才是正經大家閨秀,豪門貴婦的做派呢。」

    戴蓉這一捧,正撞到譚氏癢處,心裡便愈發歡喜了,臉上只掛笑道:「戴公子繆贊。既是林家的朋友,也該常上門走動才好。」

    戴蓉笑道:「在下也願常來常往,只是林將軍眼界高,門戶也森嚴。」

    譚氏道:「令尊乃翰林院清貴,顯見祖上也是詩書傳家,戴公子必然也是讀聖賢書的,我夫君也是個讀書人,只是身子不好,平時也少見客,他常說自己沒個把一起讀書的文墨之交,戴公子若願意,便往我們家裡去,同我夫君一起讀書可好?」

    戴蓉正是求之不得,聽了這話喜得跟什麼似的,笑說:「妙極,妙極,小生必要登門拜訪。」又作了個揖,起身道:「耽擱久了,在下也該回去了。」說著在譚氏身上又看了好幾回,末了臨去也回頭看了幾遭,方才去了。

    譚氏本想和戴蓉再多攀談幾句,見他走了心生不舍,直眼巴巴看著戴蓉拐個彎兒不見了,方才收拾心懷,復又往酒席上去了。

    戴蓉拐了個彎,放慢腳步,心說:「我還道來林家這一趟是空手而歸,萬料不著有這個奇遇,嘖嘖,日後好好算計,不愁占不得便宜。」

    戴蓉來林家,卻有個緣故。原來當日趙月嬋在香蘭身上吃了個虧,回去後久憤不平,暗思著如何將心頭這口惡氣出了,讓香蘭死在她手裡,叫她嘗嘗手段。可如今香蘭在林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絲毫逮不著把柄,思來想去,捏了條毒計,她原聽錢文澤同她說過,勾欄里都給新買來的姑娘灌一味藥,自此後斷子絕孫,再無生養之能,遂悄悄打發心腹婆子買了這藥回來,又把戴蓉喚來,對他道:「過幾日林家的喜宴,你去一趟,想個法兒混到內宅里,把這藥下在陳香蘭碗裡讓她吃了,她與我有些舊怨,這藥是瀉肚的,好讓她在眾人跟前丟一回臉,泄我的心頭恨,這事做妥了,記你大功一件,有得是你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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