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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42:07 作者: 禾晏山
另一個瘦些的,畢恭畢敬的問香蘭想做什麼衣裳。香蘭道:「就做件夾襖和厚些的裙兒罷,能常常穿著。」
春菱覺著不夠體面,道:「這麼點子怎麼夠呢!」又與那人商量一番。
香蘭知春菱最喜賣弄才幹,便由著她去,只坐在貴妃榻上往窗外看,只見葉子雖還濃翠,可風卻漸涼,果然秋天要到了。
春菱一時跟兩個裁fèng商量了衣裳和料子,香蘭一瞧,有窄裉襖、細腰兒的裙兒和大紅的抹胸,全是比著林錦樓的喜好挑的。
香蘭明白春菱是好意,她只是納悶,林錦樓這樣暴虐成性的人,怎麼林家上下還有這樣多的丫鬟都盼著爬上他的床呢?她只想逃得遠遠的,如今是沒有法子,她需得想方設法回家一趟,先同她母親通個氣再謀劃。
香蘭又胡思亂想一陣才睡著,夜間外頭有響動,她迷迷糊糊坐起來,掀開床幔子往外瞧,卻見外頭黑漆漆的,她便放下幔帳,又躺下睡了。
第二日清晨,香蘭醒得格外早,春菱小鵑等還未過來叫她起床。她便自顧自披了件紫紅的小襖兒,穿鞋下床。天色蒙蒙亮,四處靜悄悄的,丫鬟們還都沒起床,可廳里的几子上卻擺著一壺熱氣騰騰的茶,門也是開著的。
香蘭正納悶,忽聽見腳步聲,扭頭一瞧,只見有個高大的男人走進來,裸著精壯的上身,底下只著一條青絲單褲兒,更襯得雙腿強健修長,腳上踩著一雙緞子朝靴,手裡拎著一口刀,殺氣騰騰,盛氣凌人,汗珠子順著他的脖子流下來。
雙喜在他身後跟著,忙不迭的遞手巾和小茶壺,他接過來,一邊擦汗一邊罵:「那幾個孫子這些天瞅見爺不在,定是吃喝嫖賭去了,今兒早晨才試了兩手,就腿肚子打顫,不知昨天跟哪個娘們兒胡來,纏軟了腿,這樣兒的護院白養著吃白飯啊?一群混帳窩囊廢,都該打軍棍的貨色!」他抬頭瞧見香蘭,登時一愣。
香蘭萬沒想到林錦樓會憑空冒出來,驚得臉色發白,目瞪口呆,兩腿都軟了,往後「噌噌」退了兩步,險些撞倒案上擺著的美人囊。
林錦樓只瞧見有個披著褂子,穿著中衣的女孩兒站在那兒,烏髮麗顏,一縷晨光照在她臉上,那臉潤白得仿佛透明,她淡得好像一抹淺淺的影兒,滿臉的驚怯之色,手忙腳亂,有一股楚楚可憐的滋味。他剛要說話,餘光瞥見雙喜還未走,也看著香蘭發怔。林錦樓大怒,罵道:「還杵這兒幹什麼!給我滾!」
雙喜這才回過神,猛打了個激靈,忙不迭往外跑。
香蘭也嚇了一跳,跟只受驚嚇的小兔兒似的,便想往椅子後躲。
林錦樓卻上下看了她兩眼,自顧自取了几子上的茶來吃,腳步穩健的從她身邊兒走過去,香蘭剛要鬆口氣,便瞧見林錦樓腳步一頓,丟下一句話道:「拾掇利索了過來一塊兒吃早飯。」便施施然往臥室去了。
第155章 早飯
香蘭又呆呆站了一回才回過神,腳步發飄的回到東次間裡,春菱已經起床了,忙不迭的指揮小丫頭子打熱水進來。香蘭用大毛巾掩了衣襟,用茉莉皂洗了臉,青鹽擦牙,臉上塗了些香膏。小鵑已經幫她綰好了髻,正要梳繁複的樣式,香蘭忙道:「這樣就好了。」
小鵑便去挑首飾,口中大驚小怪道:「哎呀,都是前些日子大爺不在,香蘭姐也沒打扮,首飾大半都鎖在大爺那屋的妝檯抽屜里呢,這裡的樣式簡單些。」說著拿起一支點翠斜飛鳳凰含珠的金釵在香蘭頭上比了比,覺著不好,又換了一支翠玉銀杏簪子。香蘭有些心煩,道:「這支簪子就好了。」此時園子裡婆子的用荷葉碟子托來一盤子鮮花兒,小鵑便挑了兩朵艷的,簪在香蘭頭髮上。
春菱挑了衣裳過來,是朱紅繡梅花的襖兒,薑黃緞子掐牙比甲和銀紅挑線的裙兒,另一雙鴛鴦鞋。香蘭磨磨蹭蹭的把衣裳換了,這才一步拖兩步的到臥室。林錦樓顯是重新擦洗過,頭髮仍有些凌亂,身上穿了蟹殼青細葛布的褂子,只松松垮垮的系了兩個扣兒,底下是散腿兒的彈墨褲子,腳上趿著布鞋。他正坐在羅漢床邊上,頭邊擺著一盅熱湯。
香蘭一步一挪的走過去,林錦樓穿上衣服倒沒那麼嚇人了,卻仍然威勢凜然。林錦樓抬頭瞧了香蘭一眼,道:「來了?」一指炕桌對面道:「坐這兒。」
香蘭低著頭坐了下來。
林錦樓拿起一塊小毛巾擦了擦手,道:「擺飯。」
蓮心和暖月便端了托盤過來,擺了四碟素淡小菜,兩碟子葷菜,一大盤細緻面點和和一小鍋湯水。林錦樓提起筷子道:「吃罷。」
香蘭拿起小銀勺攪了攪湯,偷偷看了林錦樓一眼。守著這麼個活閻王實在讓她沒胃口,可又不能不吃,喝了一勺湯,過一會兒再喝一勺。
林錦樓吃得香甜,吃完了面點,又讓端來幾色點心。香蘭埋著頭有些百無聊賴,正走神的功夫,一雙筷子伸過來,給她夾了一隻水晶蝦餃。香蘭抬起頭,林錦樓漫不經心道:「這回出去帶回來個廣東廚子,嘗嘗他手藝,覺著好就留下來。」說完往口中塞了一口牛肉,嚼完了,又說:「聽丫頭們說你最近閒著沒事兒就畫畫,這個好,裡頭那張書案給你用,畫了些什麼回頭給爺瞧瞧。」
香蘭又低下頭,盯著那屜水晶蝦餃不說話。
林錦樓道:「也別光畫,回頭爺整個琴箏什麼的回來,再請個師父,閒了沒事你也學學,省得悶出病。」
蓮心上前,給林錦樓盛了一碗湯。香蘭還是垂著頭坐著。林錦樓道:「我從外頭捎了兩箱子新鮮東西回來,你先挑挑有什麼可心的。」
香蘭悶不吭聲。
春菱暗暗著急,心提到嗓子眼兒,暗道:「我的小姑奶奶,大爺同你說話兒呢,你不理他不是作死麼!」又去看林錦樓,卻見他臉上沒有生氣的模樣,反而氣定神閒,只捧了個熱湯坐著,方才稍稍放了心。連連給香蘭打眼色,無奈她連頭都不抬。
香蘭低著頭慢慢的吃。她吃完一塊圓餅,夾了些菜,又吃完一小塊點心,喝了湯,便放下勺子。林錦樓見她吃完,一口氣把湯喝了,蓮心和春菱端來茶水給他二人漱口。
林錦樓用毛巾擦了擦嘴,讓丫鬟把炕桌搬開,揮退左右,坐到香蘭身邊兒,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道:「聽蓮心說你在床上躺了幾天,如今好了罷?」
香蘭一愣,立時明白他說的是什麼,臉「噌」就紅了,咬了咬嘴唇,仍然不說話。
林錦樓卻吃吃笑起來,一把攬住她,香蘭大吃一驚,連忙掙扎,可哪敵得過林錦樓臂力,像只亂撲棱的小鳥兒似的,被林錦樓按在懷裡,熱氣呼到她耳朵邊,低聲道:「怎麼著?莫不是還疼著呢?看你拉著個臉兒,還生我氣吶?」
香蘭又掙了掙,林錦樓低聲笑道:「你這死犟的脾氣,把爺氣得心肝肺都疼,這兩遭你哪回痛快過?爺要不是氣懵了頭,也不至於……行行行,別掙了,不說了還不行?不說了不說了。」
香蘭聽他語調懶洋洋的,顯是逗弄的意味,愈發羞憤,任林錦樓抱著,卻把臉扭到另一邊去。
林錦樓道:「你也是,就不能順著爺?瞎鬧騰,最後不是自討苦吃麼?」見香蘭不理他,便壞笑起來道:「噢,是不是還不舒坦吶?那讓爺親自看看,到底好了沒有?」說著手就伸到香蘭裙子裡頭,要褪她的褲兒。
香蘭大吃一驚,慌忙去按林錦樓的手,臉上燙得愈發厲害,生怕被外頭丫鬟聽見,小小聲說:「好了,已經好了。」
林錦樓捏著香蘭的小下巴,說:「那就別繃喪著臉了,爺給你賠不是,嗯?」
香蘭又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林錦樓只瞧著她眉宇間帶著不情願的神色,可面若桃花,真箇兒是那戲文里唱的「粉膩蘇容嬌欲滴」,心裡頭不由歡喜,聲音也不覺軟下來,問道:「爺不在家的時候,你都幹什麼呢?」也不等她回答,便自顧自道:「這些天爺可是在外頭累得臭死,不是打仗就是跟一群老油條干嘴架。倭寇夜襲,兩處縣城告急,那群酒囊飯袋只會互相推諉,還關上城門,不讓爺去救,怕官兵走了被倭寇圍城。老子急了,刀架在孫知府脖子上,這才出的城門,幸虧去得早,要不四處都是火,屋子都要燒光了。回來又要防著姓孫的惡人先告狀,爺先讓幕僚寫了摺子參了他一本,這事兒還沒跟家裡老頭子說呢,他要知道我毆打朝廷命官,又得把孔聖人他老人家搬出來教訓一通。」
香蘭前世生於,家中都是做文官的,見的讀書人居多,如今還是頭一遭聽說打仗,聽林錦樓說得輕鬆,卻知道裡頭兇險,心說這混帳東西倒也不是一無是處,還知道將軍百戰死,為國盡忠,愛惜百姓。
第156章 留意
林錦樓用食指點了點香蘭的嘴唇,道:「你呢,這些天不會總畫畫兒罷?」
香蘭不想理他,林錦樓也不問了,只見她微微垂著頭,膚色若雪,又嬌又俏,心頭微癢,低頭便親住香蘭的嘴。香蘭吃一驚,不由掙扎。林錦樓又去吻她的脖子,香蘭道:「你別……」林錦樓便立刻將她的嘴吻住,靈活的舌滑了進來,雙臂用力箍住她的腰,呼吸漸重,手也探到她衣襟里。
香蘭連忙去抓林錦樓的手,林錦樓喃喃道:「小香蘭,你就乖順一回,嗯?」順勢便將她壓在羅漢床上。
此時只聽門口鸞兒的聲音傳進來道:「我知道大爺回來了,怎就不讓我們進去呢!」
這一聲真箇兒救了香蘭,她連忙推了推林錦樓道:「外頭有人……」
林錦樓含糊道:「不必理睬。」
門外仿佛蓮心說了什麼,鸞兒又揚聲道:「大爺今兒個一早就起來打拳練刀,怎可能這會子就睡了?」
畫眉拉長聲音道:「早晨累了,這會子睡了也說不定,屋裡頭有人伺候呢。」
香蘭拼命掙扎,外頭女人又吵鬧,林錦樓的春興兒也不翼而飛,惱得坐了起來,吼一聲:「有完沒完!」
外頭立時靜了下來。香蘭慌忙直起身,用手攏著衣襟,一溜煙兒跑了。林錦樓趿著鞋下床,走到門口,只見畫眉、鸚哥、鸞兒齊刷刷站在門口,個個濃妝艷抹,精心裝扮,見林錦樓出來,一疊聲的行禮問好,本都是笑靨如花,可抬頭一見林錦樓陰沉的臉色,便一個個噤若寒蟬,你推我一下,我掐你一下,暗中互相使眼色,不吱聲了。
林錦樓皺著眉頭道:「一大早晨起來吱吱喳喳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