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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42:07 作者: 禾晏山
    林錦樓一頓,方才的憐惜全都凍在胸口,臉上的神情全然不見了,森然怒意從喉嚨里湧上來,不禁罵了一聲:「賤人!」揚手便給了香蘭一巴掌。

    香蘭頭歪向一側,耳邊轟鳴,臉頰上熱辣辣的,可這疼痛反而讓她好受了些。

    林錦樓火冒三丈,他本是呼風喚雨的天之驕子,女人都該圍著他打轉,他歡喜了逗逗,不高興了一腳踹開。他對眼前這個女人已足夠用心,三番五次救她和她爹的小命兒,可她竟然這般不識抬舉,公然落他臉面,不光是只白眼狼,簡直是個沒心肝的賤婦!甭以為他不知道她心裡惦記著誰,不就是宋柯那個軟蛋。她家裡買來的小丫頭叫什麼?叫畫扇!倘若不是念著宋柯贈她的扇子,何至於叫這個名兒?呸!自打他知道這名字嗓子眼兒就發堵,宋柯在他眼裡算個屁!

    他本想披上衣服甩手就走,且不說外頭,就在這知春館當中,多少女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等著他過去。可他身子底下的女孩兒真美,仿佛無瑕美玉,永遠一副他高攀不上的模樣。

    林錦樓忽然笑起來,伸手掐住香蘭的下巴,強迫她轉過臉兒來與他對視,慢條斯理道:「你還惦記著宋柯是不是?他啊,三個月之前就在京城跟顯國公家的小姐成親了,爺還親自登門送了賀禮來著,那天正是熱鬧得緊,送親的隊伍烏壓壓占了一條街,有頭臉的王公大臣們都到了。宋柯娶了高門貴女,可是春風得意的緊吶。就是不知道他原先相中的人,如今讓我收用了,心裡是什麼滋味……小香蘭,你猜猜,他是在意還是不在意?」

    香蘭直挺挺的躺著,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唯有兩眼蓄滿了淚,滾瓜似的掉下來。宋柯,她又想起她前世的夫。前世她嫁給他,送親的隊伍豈止一條街,「十里紅妝」都不為過。他在挑起她的蓋頭,輕聲喚了一聲「娘子」,便有些臉紅,嘴角盪起一抹暖融融的笑。那笑意同今生再見面時一模一樣。

    只是今生他娶了高門嫡女,她躺在冰冷的床上當了玩物。

    她明白,從此蕭郎是路人,故而把宋柯牢牢鎖在心底里,可為何林錦樓又如此殘忍把這樁說不出口的情意翻檢出來?

    林錦樓厭惡香蘭因為宋柯一臉傷心絕望的掉眼淚兒。他粗魯的親她的唇兒,分開她雙腿,那粗硬的話兒慢慢擠進去。香蘭因疼痛和難受開始掙扎,林錦樓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她制住。香蘭只覺身下已被撕裂開,疼得渾身哆嗦,嗚咽著哭出了聲。

    過了許久,林錦樓方才散了雲雨,將頭埋在香蘭的脖頸間粗重喘息著。半晌,他抬起頭對上香蘭那雙腫成核桃的眼睛。林錦樓本已饜足了,可看著香蘭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火氣又不打一處來,翻身下了床,自顧自走到海棠几子旁倒了盞涼茶喝。

    他喝完茶又坐到床上,想喚丫頭抬水進來,掌高了蠟燭,卻瞧見香蘭腿上將要乾涸的血跡。林錦樓心頭的怒氣又消散了些,道:「直眉瞪眼的,你想什麼呢?」

    香蘭閉上雙眼,抿了抿嘴唇。

    林錦樓見她這幅模樣又火氣上涌,冷笑道:「當初是你求我救你爹的,如今擺這幅德行給誰看?還是沒當過奴才,不知道怎麼伺候人?爺這麼個大活人杵在這兒,還要自己倒茶喝?」

    香蘭睜開眼,勉強撐起身子,默默將氅衣拽過來披在身上,忍著疼顫著雙腿下床,給林錦樓重新倒了一盞茶。

    林錦樓冷哼,手一揮,茗碗便飛出去,砸在地上稀里嘩啦碎了一地,他披了件衣裳便出去了,門口傳來「咚」的摔門聲。

    香蘭渾身疼得要命,踉蹌著伏在床上,把臉埋在被子裡。

    忽然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有人輕輕撫了撫她的脊背,低聲道:「香蘭?香蘭?起來擦洗擦洗罷。」

    香蘭抬起頭,見來人正是春菱。原來今日是春菱當值,在次間裡睡得迷迷糊糊時,忽聽見摔杯子的聲音,春菱不敢輕舉妄動,緊接著林錦樓甩門而去,她方才披了衣裳過來。只見香蘭頭髮凌亂,雙目紅腫,臉頰上淚痕交錯,腫起高高一塊,顯是挨了打。

    春菱倒抽一口涼氣,忙從後頭小茶房裡拎來半壺溫水,倒在銅盆里,將面巾浸濕給香蘭擦拭。香蘭搖了搖頭,將手巾接過來自己慢慢擦著。春菱嘆一口氣,坐在香蘭身邊,道:「我說,我也勸你兩句。大爺脾氣性情不好,也風流些,倒也是個大方會疼惜人的,嵐姨娘當初不就讓他寵上天了麼,不光一屋子的玩器擺設,大爺連鋪子都送了。他是早就相中了你,事已至此你又何必犟著呢,多說兩句好聽的話兒,哄得大爺高興,才能有好日子過呀。」

    香蘭垂了眼帘,啞著嗓子道:「你不懂。奴顏婢膝討人歡喜的日子我也能過,那樣跪著活著只能忍耐一時,倘若一輩子如此我還不如死了。不如讓他一開始就厭了我,總有出去的一日。」

    春菱怔住,想再說幾句,動了動唇,卻一個字都蹦不出,只得搖了搖頭,端著盆去換水了。片刻後回來,拿了藥膏給香蘭塗,香蘭卻不用,裹了被單胡亂躺下,暫且不提。

    卻說林錦樓,氣呼呼的摔門出去,心裡的火直衝上腦門兒。陳香蘭那蠢婦簡直不可理喻,虧得還生了副伶俐模樣兒。他這樣年紀輕輕就做了四品將軍,手握重兵的,一隻手就能數過來,興許過了年能再接著升官,家裡的資財是宋家的數倍不止。財勢權貴他哪一樣不占?朝中權臣也好,勳爵也好,甚至皇親貴戚都惦心把閨女嫁給她。陳香蘭是生得美,可那個跟倔驢似的性子委實不討喜,比她媚比她柔的女子一抓一大把,一個個都跟蒼蠅見了蜜似的圍著他,使出渾身解數把他留在身邊兒。他真吞不下這口氣,他林錦樓豈是任人淡漠輕視的角色,更甭論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子。他偏要她臣服,讓她乖乖兒的,在他身邊當一隻咪咪叫的貓兒。

    林錦樓站在院兒里揉了揉眉心,只見大小房屋均已熄燈,唯有西廂的一間小屋還亮著。原來鸞兒還未曾睡,因林錦樓責罵,心裡一直不痛快,既不卸妝,也不換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臉上蓋著帕子生悶氣。寸心過來勸了幾句,也被她罵走了。

    寸心也不敢再勸,坐著小杌子,靠在牆壁上衝盹兒。

    此時只聽門「咣當」一聲大力推開,寸心登時驚醒,鸞兒也忙不迭拿下帕子坐了起來。只見林錦樓黑著臉走進來,身上只批了件綢緞的衣裳,敞著懷,露著健碩的胸膛。鸞、寸二人驚得張大嘴巴,片刻才緩過神來,寸心忙不迭去張羅倒茶。

    鸞兒心中大喜,臉上偏做出不悅的模樣兒,坐在床上,蹙著兩道細眉,用帕子拭著眼角,抽搭了兩聲,道:「剛罵完人家,這會子不去抱你的美人兒新歡,巴巴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第140章 醋意

    林錦樓一腦門子官司,來鸞兒屋裡不過是尋個睡覺的地兒,話也不說一句,徑直躺倒床上,扯過一條薄被便蓋在身上蒙頭就睡。

    鸞兒見林錦樓臉上隱帶怒色,依稀猜出香蘭惹他心裡不痛快,心頭暗喜,推了推林錦樓道:「你躺在這兒做什麼?橫豎我是個不討喜沒人疼的,快去你鍾意的可人兒那裡歇著,別瞧著我礙眼。」鸞兒見林錦樓躺著一動不動,心裡也含著怒,冷笑道:「爺近來的脾氣大得很,動不動就甩臉子,可真是嚇壞我了。先前我砸爛只玉鐲子,大爺還說砸的好,今兒個巴巴熬了湯過去,竟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趕出去了。我知道爺是瞧著新歡慡目,把我們這樣爛糙木一樣的人兒就扔到脖子後頭,既把她捧在手心裡,大晚上的,又過來招我作甚?」

    林錦樓聽了這話愈發不耐煩,怒斥道:「蠢婦,再多說一句就院子裡跪著!」

    鸞兒怔住了,林錦樓對她向來有幾分溫柔,縱然在正房裡斥了她兩句,渾不似這般疾言厲色。她心頭萬分委屈,登時就紅了眼眶。

    寸心聽了忙道:「姑娘是一時糊塗,說錯了話她方才還跟我長吁短嘆的,說大爺的好處呢,也是因為把大爺放在心上,這會子見大爺收用新人,就拈酸吃個小醋,大爺萬萬別惱她。」寸心是書染一手調教出的,伶俐妥帖,故而把她給了自己堂妹,這兩句話說得林錦樓面色稍緩。

    誰知鸞兒冷笑道:「你可是個能說會道的奴才,偏我是個心直口快的,既不會說,也不會侍奉,這才讓男主子不到三個月就納了新人進來,燉了湯還給趕出來,大夜裡進屋還每一句好氣兒,趕明兒個我就連掃地的丫頭都不如了!」

    寸心聽了這話嚇了一跳,暗道:「我的小姑奶奶,好歹有些眼色罷!大爺先前對你好性兒,那是因著他心裡高興,你又在新鮮頭上,如今不記著上回教訓,頂著跟大爺鬧,倘若遭了罰,豈不是連累到我?」眼見林錦樓眼光漸漸冰冷,寸心趕緊到床邊去拉鸞兒,口中道:「都是我的不是,好姑娘,大爺累了,我打一盆熱水來,姑娘伺候爺擦擦頭臉。」

    鸞兒心裡委屈跟什麼似的,聽寸心這樣說,料定她不敢惹林錦樓,跟自己不是一條藤上的,益發惱了,冷笑幾聲道:「累了?不過是跟個小婦兒在一個被窩裡亂滾,跟她生了閒氣就念起我這兒好了?哼,說著好聽,帶來當貼身丫頭呢,都伺候到床上去了。」又指著寸心罵道:「就知道和稀泥,打量說幾句好聽的,在大爺跟前顯弄自己,更現出自己好兒來是罷?」

    話音未落,林錦樓便一腳將鸞兒從炕上踹了下去,鸞兒「哎」一聲便跌在地上,撞歪了椅子,將一隻茶壺碰到地上摔了個稀碎。林錦樓冷冷道:「你比爺都有當主子的款兒,想來是林家廟小容不下你,明兒個讓你姐姐領你出去,你可是個大奶奶的品格兒,當個通房丫頭未免屈才!」

    鸞兒聽了這話,委屈更添到十分,眼淚簌簌滑下來道:「大爺先前待我好得很,即便沒山盟海誓,可也念了不少牙疼咒,這還沒兩天有了新歡,我就變成那個討嫌的了,大半夜來我房裡變著法兒的打法我,是也不是?」

    林錦樓煩不勝煩,起身便下了床,邁步就要出去。寸心慌了,連忙跪在林錦樓跟前,不住磕頭道:「大爺息怒,大爺息怒。姑娘有口無心,還求大爺念在書染姐姐的臉面上饒她一回。」

    林錦樓道:「書染是忠心耿耿,我也沒薄待了她。你那主子跟爺甩臉子鬧著不上算,乾脆讓她走了,爺的耳根子落個清淨。」

    鸞兒這才怕了,坐在地上哭道:「我何時說我要走了?糊塗的爺,我全心全意待你,你竟這樣絕情,一句半句話不對了便要趕我。」說著再收不住,哭得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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