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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42:07 作者: 禾晏山
    薔薇是秦氏房裡的二等丫鬟,素是個仁厚心軟的,見畫眉這樣說,便和喜鵲左右扶著她,走到二門上看她主僕上了馬車方才迴轉。

    畫眉一上馬車,滿臉的悲苦嬌弱全然不見了,撩起帘子對車夫道:「快些走,加倍給賞錢。」

    喜鵲拿帕子給畫眉拭了拭額角的香汗,低聲道:「大奶奶她們不會追來罷?」

    畫眉靠在車廂上,把那冊子掏出來輕輕撫摸著,淡淡道:「沒這麼快,就趁她措不及防,咱們趕緊趁亂溜了,在家裡躲兩天,等大爺回來再回家。」

    喜鵲「嗯」了一聲,拿了扇子給畫眉扇風。

    畫眉微微合上了眼。

    第79章 私會

    趙月嬋聽說畫眉帶著喜鵲從府里走了,怒得潑了白露一裙子茶,罵道:「沒用的東西,連個人都看不住!」

    白露跪下哭道:「奶奶息怒,畫眉是讓太太房裡的薔薇攙著出去的,我想攔也沒有辦法。」

    趙月嬋一怔,深深吐出一口氣,咬牙道:「合該她要作死了,我非要讓她見識見識我的手段。」

    此時夜已深,趙月嬋命小丫頭子打了熱水重新淨面,又細細勻臉,描眉打鬢,把滿頭青絲綰了個慵妝髻,斜斜插了支紅翡滴珠鳳頭釵,又將盆里正開著的蕙蘭剪下一朵別在發間。

    命迎霜將箱子打開,換上一件嶄新的淺金桃紅二色撒花褙子,收拾妥當了,又對著鏡理妝,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方才對迎霜道:「取件披風來,我這就悄悄去,你親自守著,跟旁人就說我睡了。」

    迎霜連聲應著。

    趙月嬋便悄悄從後門出去,摸著黑快步鑽入穿堂,溜進旁邊的一間空屋。那屋子外頭瞧著破損,可推門往內一入,便可見得一張大床,幔帳雖素淨,可上頭卻鋪著金心綠閃緞的厚褥,因是夏天,又有一層涼森森的鳳尾竹蓆,另有猩猩紅撒花金錢蟒錦被,五色葵花蕉葉的枕頭,極其華美。

    床頭的海棠小几子上燃著一點殘燈,錢文澤正歪在那裡,手裡攥著兩個骰子,百無聊賴的在碗裡投擲點數。他一張小白臉本就生得俊俏,今日又穿著一件軟綢衣衫,更顯得身量挺拔。趙月嬋是久曠了的,一見便心眼發蘇。

    那錢文澤更是風流彩杖里的先鋒,見趙月嬋這一身明艷打扮,在燭光下更添了幾分顏色,頓時口乾舌燥,上前一把摟住,口裡嚷著:「好妹妹,你怎的才來,想煞我也!」便去親趙月嬋的嘴兒。兩人一相逢不由魂飛魄散,當下便寬衣解帶,抱成一團滾到床上動作起來。

    這二人行事機密謹慎,一個月不過才見上一兩回,這一見便如膠似漆,恨不得揉成一堆,弄了好一回方才散了雲雨。

    錢文澤仍摟著趙月嬋,笑道:「妹妹這一身細嫩皮肉,真箇兒沒人比得上,要依著我,才捨不得讓妹妹這等尤物守空房。林錦樓也真是,橫豎一頂綠帽子又壓不死人,竟不懂得憐香惜玉,枉他還有個風流多情的名聲。」說著便去摸趙月嬋的辱兒。

    趙月嬋一把將他的手拍了,冷笑道:「你是會說風涼話,有本事當面跟他講去,也算你當男人有幾分尿性。」說著起身,拿了釵環便要綰髮。

    錢文澤將趙月嬋從後抱住,笑嘻嘻道:「我是沒本事,要是我有林家的家業,就敢跟他叫一回板……再說那廝心狠手毒,我要有三長兩短,妹妹也心疼不是?」

    趙月嬋橫了他一眼:「呸!哪個不要臉的小畜生,說這軟骨頭的話也不怕讓人笑掉了牙!」

    眼睛這一橫便有萬種風情,錢文澤yín心又起,胯下那話兒又漲起來,摟著趙月嬋哀求道:「心肝兒,你急急忙忙幹什麼去,夜還長著呢。」

    趙月嬋將錢文澤推了推,道:「我有話說。」

    錢文澤滿腔慾念,哪有心思聽趙月嬋說話,但見她繃了臉兒,便兩手放到腦袋後頭,半靠在床頭,道:「什麼天大的事兒,非要這會子講。」

    趙月嬋似笑非笑:「是天大的事兒。我那本帳簿丟了,迎霜那小蹄子辦老了事的也出了慌張,冊子丟在園子裡,讓一個叫畫眉的通房撿了去。那小賤人精明,揣了冊子就回家躲著去了,我猜她要把這東西給大爺,這玩意兒見了光,你我可都得不了好兒。」

    這席話如同一盆冷水,錢文澤頓時冷汗都嚇了出來,yín欲也拋到了爪哇國,失聲道:「這……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趙月嬋冷笑道:「誰同你鬧著玩了,林錦樓還有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咱們一塊兒想個法子,將這事情做圓了才成。」

    錢文澤臉色慘白,暗想:「姑奶奶,那冊子上有你的簽字畫押,哪是能做得圓滿的!林錦樓哪是吃素的,私放印子錢還在其次,萬一牽連出我跟嬋妹的私情只怕就生不如死!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趁著林錦樓沒回來,不如回去變賣房產田地,到外鄉另置產業。」想著去看趙月嬋艷如桃李的臉兒和水蔥似的身段,心中又有些不舍,可一咬牙,暗想道「嬋妹雖美,可為了美人兒搭上性命未免太不值了。這些時日從她身上也撈了不少銀子,何愁買不來絕色此後左右?」

    正想著,卻見趙月嬋伸出纖纖玉手在他臉上擰了一記,又輕輕拍了拍,笑得嫵媚橫生:「我的親表哥,你想什麼呢?是不是又打算腳底下抹油溜了了事?」

    錢文澤一激靈,陪笑道:「這怎麼能,妹妹胡說什麼呢。」

    趙月嬋繃起臉:「把你那些個心思收收,你膽敢溜,我就敢魚死網破,索性大家最後死在一處,倒也乾淨。」

    錢文澤知道趙月嬋向來說到做到,忙哄道:「我對你一片痴心,打死也不敢做對不起你的事。如今得想法子把那冊子找著,咱們倆怎麼能喊打喊殺的先亂了陣腳?」

    趙月嬋哼了一聲,道:「算你還說了句人話。」頓了頓道:「我想了個主意,說與你聽聽。」低聲說了一回。

    錢文澤皺起眉道:「這……行得通?」

    趙月嬋道:「自然行得通,畫眉是個精明人,自然知道該如何做了。」

    錢文澤道:「若是她狗急跳牆,把那冊子交了太太……」

    趙月嬋挑起眉頭道:「我還怕她不交。太太礙著我娘家的勢力也不能如何,老爺說好聽了是個守禮君子,說不好聽,一腦袋迂腐,斷不會讓林錦樓休了我。怕只怕她把東西給大爺,他膽大包天,什麼都做得出……」說著輕輕偎在錢文澤懷裡,撫著他的道:「這事要做成了,少不了你的好處,我今兒可是揣著銀子來的……」

    錢文澤眼前一亮,一把攥了趙月嬋的手,含笑道:「那妹妹說說,除了銀子還能許給我什麼好處?」見她星眸半合,雙頰春色,心中大動,暗想道:「就先按著她說的做,若事不成再卷包袱走人,如今美人當前,能受用一時便是一時。」翻身將趙月嬋壓在身下,兩人又雲雨一番。

    臨走時,趙月嬋又囑咐道:「這事給我做妥了,三日之後嵐姨娘發喪,你到時候悄悄領個人牙子來,我這兒有個丫頭,你給她遠遠賣到窯子裡,省得放在我眼前糟心。」

    錢文澤摸著下巴笑道:「她做了什麼,竟惹了妹妹發這麼大脾氣,竟落了這樣的下場?」心裡暗想道:「這丫頭八成是林錦樓看上的,不消說是個美人,賣她之前倒是可以消受一番。」

    趙月嬋好似已看出錢文澤的念想,嗤笑一聲道:「相貌是個丑的,偷拿我房裡的東西,我不願張揚才悄悄賣的,你也給我閉嚴了嘴。」

    錢文澤連連點頭,從林府溜出去,趙月嬋也自回了房,暫且不提。

    卻說香蘭,被幾個粗壯的婆子拖下去關在小房裡,婆子將門落了鎖便走了。屋裡一團漆黑,只依稀從門fèng里she出一縷月光進來,香蘭嗚咽著,臉上如刀剜一般,疼得冷汗淋漓,小衣均已濕透,掙扎著靠在牆上,把口中的布掏出來,吐出一口血沫,只覺牙齒都有些鬆動。想到趙月嬋說要把她賣窯子裡去,心裡又懼怕,暗道:「若真如此,我便一頭撞死在這裡,也落個乾淨!」又轉念想:「不成,我還有父母恩未報,怎能說死就死,把自己的命看得這般不值錢了,在這裡人人都輕賤我是個小丫頭子,我可萬萬不能輕賤自己,眼下還沒到最後這一步,還需想想別的法子。」

    她一整夜未曾好好歇著,縮在牆根底下,直等天際發白,環顧四周,只見房裡堆放著許多雜物,門口有一口水缸,挨過去一瞧,裡面還剩半缸水,映出一張不成形的臉,左右兩邊臉頰都已青紫,腫得高高的。

    香蘭一呆,心中寬慰自己不過一張臭皮囊,不可執著色相,可仍落下淚來,從懷裡掏出帕子,用水浸濕了冰臉,又舀了半瓢水,小心翼翼的灌到嘴裡,把滿口的血水吐到牆角,漱了幾次方才幹淨了,又把滿頭的亂發重新綰成髻,然後縮在牆角里一邊用濕帕子冰臉,一邊閉目養神。

    清晨,知春堂院裡逐漸有了人聲,只是鮮少有人往這小房處來,香蘭有心呼救,又怕弄巧成拙。她在屋裡轉了幾轉,忽發覺這屋子原來有一扇窗,不過讓柜子給擋住了,她試著推了推,只覺沉重,把櫃門打開,見裡頭裝的都是一些冬天才用的火盆、門帳等物。她輕手輕腳的將裡面的東西挪出來,藏到牆角,剛挪了兩樣便聽外頭有腳步聲,忙關上柜子,蜷縮成一團,躺在地上。

    門「吱呀」一聲開了,有個婆子在門口探頭探腦,見香蘭乖乖的,便又將門鎖了。香蘭長長吁一口氣,扒在門fèng前,見那婆子走遠了,便又回來將櫃裡的東西搬到牆角,幾次三番忙忙碌碌,不多時便將柜子挪了個半空。她又伸手推了推柜子,見已能挪動幾分,便悄悄錯開柜子,伸手推了推窗,誰想那窗子卻是鎖著的,但糊著的窗紙已經剝落,可隱隱看到院中的情形。

    第80章 轉機

    香蘭偷眼望去,只見不遠處有丫頭婆子來回走動,忽見到小鵑腰間繫著白布,拿了個大捧盒遙遙的走過來。香蘭心中一喜,張口欲喊,卻見小鵑捧著盒子拐到迴廊上去了。香蘭不由失望,卻也無可奈何。

    她在窗前站一陣,又恐讓別人發覺了,轉回去摸了個舊墊子,靠在牆上坐了下來。若是尋常女子,這一番變故只怕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香蘭前世經歷大起大落,抄家流放,生離死別,加之心性堅韌,此刻卻振作起來,將身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摸了出來。

    摸出十幾個銅錢,一小塊碎銀子,頭上的一根舊銀簪,最後把脖子上碧玉墜子摘了下來,這墜子正是宋柯送她的那隻碧玉蛙,她原本放在匣子裡,後來回家探望父母時本想交給爹娘,可心裡一猶豫,鬼使神差的掛在了脖子上,已戴了好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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