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頁

    病房門又被推開，進來兩個護士，一個護士換了一瓶藥水就走了，另一個拿著登記本詢問孫耀文飲食，大便，體溫，而後量了孫耀文的血壓，記錄了數據才走。

    「你吃飯了麼？」孫萌萌一直埋頭吃飯，吃了那麼久，面前的飯菜也沒見減少。

    許燁磊嘆了口氣，仰頭看了眼天花板，被那一抹白花花堵得心裡更愁悶，醫院走廊充斥的消毒水味道快讓他窒息了。

    可是許燁磊，在電話里，我費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的話，你卻當沒聽到般，依舊像從前一樣待我。

    許燁磊牽起她的手。

    許燁磊點了的都是孫萌萌愛吃的菜。

    最怕的就是這樣的不言不語。

    「走-……」他的聲音透著幾分哀傷，真想把她狠狠地抱過來狠狠地咬一番，問她真的捨得麼？但他沒有這麼做，看著瘦弱的她那麼憔悴的面龐，不管她心裡有多苦，他也只能這麼幹巴巴地等著，陪著一起難受。

    她現在怕面對他的深情，怕和他單獨相處。

    「還說，別說了……」孫萌萌剛止住的淚水被許燁磊這麼煽情的話誘發，又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以前牽著她的手走過了多少讓人難忘的甜蜜。

    「這醫院食堂的飯菜都吃得很膩味了。萌萌，你都沒怎麼吃就不吃了。燁磊還沒吃飯，你陪他到外面吃飯-……」孫耀文看著兩人總覺得有些生分，便趕著他們走。

    餐廳正是客人最多的時候，他們兩個又是抱著，又是哭，惹來了很多目光。

    原以為許燁磊就那麼走了，下午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是那麼地疼痛，卻又狠絕地想那樣走了也好。

    從她爸突然昏厥到動手術再到現在，她從最初的恐慌，在手術門口等得近乎絕望，卻一直挺著，堅強地走了過來。有淚也是內流著，她要安慰她媽媽，不能讓所有人都倒下，面對鋪天而來的病魔，她努力地撐著這個家。

    可是，他怎麼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地返回來呢？

    許燁磊先落座，孫萌萌沒有挨著他坐在他身邊。

    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只要被他碰觸，便像磁鐵一樣，想粘著他不放。那樣暖暖的碰觸，甚至暖進了她的心頭，讓她涼涼的心更加不懂得要怎麼對待他。

    在她心中的大樹沒有倒下的時候，她可以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戀人，她愛的男人占著心裡的第一個位置，為了守候他的回歸，有家可回的時候她卻不想回父母的家。

    許燁磊的家人來看望幾次，不再同一個省，能那麼做已經算是很關心了，雖然她就是對許燁磊的職業再有微詞，也不會說出破壞兩人感情的話。

    也就幾個月，卻感覺隔了幾億光年。

    但那多舛的命運，卻讓她深刻地領會了人生。

    你想說什麼呢？要想那麼多措辭，那麼難開口，還是想著離開我，拒絕這份感情的理由麼？

    她終究還是沒法看下去，又移開眼睛，低聲地說：「燁磊，你不要想那麼多，我沒有怨你。先去吃飯。等我想好了怎麼說的時候再說好嗎？」

    我該拿你怎麼辦？

    孫萌萌的語氣帶著幾分責怪，卻不像之前那麼疏離，許燁磊聽了心裡反而舒服些，微笑著說：「難受的時候想哭就哭。從回來到現在只感覺你變得堅強了，沒聽你抱怨訴苦，我心裡真的好擔心。這麼弱小的肩膀要撐著一個家，你是怎麼過來的啊？我想想就好心疼，好內疚……」

    孫萌萌被迫著看著許燁磊的雙眸，他還是受傷了……

    孫萌萌看著許燁磊眼裡的深情，心裡痛痛地，趕緊移開眼低著頭。

    可是現在，她照顧父親自己也累得那麼疲倦，不管她心裡想什麼，他都想陪著她，只想陪著她走過艱難的這一程。

    「你們都去吃飯-……」李笑梅也看著他們兩個彆扭，但也不便說什麼。

    許燁磊拿著紙巾為她擦拭著淚水，孫萌萌終於發泄了一些積鬱一個多月的愁緒，再看許燁磊時，對上他關切的眼眸，心裡又有些不忍。

    孫萌萌終於抬起頭看著他，他穿著自己給他買的夏裝，雖然瘦了一圈，衣服鬆了，再加上他眼裡的紅絲，沒有選衣服時那般風華絕代地帥氣，卻多了幾分成熟，幾分滄桑。

    許燁磊也不管這是吃飯的地方，他一把摟過孫萌萌的肩膀，將他的頭摟進懷裡，讓她靠在他身上盡情地哭泣。

    除非她眼裡徹底沒有自己的身影，他就不會放手。

    許燁磊看了看她，有點賭氣地站起身，擠在她的身邊。那樣霸道近乎野蠻地擠在她的腿邊，身體猛烈的摩擦，讓孫萌萌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許燁磊看著孫萌萌，眼裡充滿了期待。

    當愛情走到路口，不知何去何從的時候，沉默其實比任何話都更加傷人。

    終於，她還是沒有控制住，滾燙的淚水在眼窩裡打轉，最後還是從眼角溢出來。

    她想停下來，給她們的感情先畫上一個休止符。

    沒想到他又回來了，好像沒發生什麼事一樣。

    希望這一段路不要太長，但真的要是很長，他也會鼓起勇氣牽著她的手。

    現在他要牽著她的手走過風風雨雨，走過他們感情的沼澤地。

    孫萌萌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看到他眼裡的受傷，她怕自己好不容易下的決心會被他一個眼神否定。

    孫萌萌感覺身上火辣辣地被注視著，終於用手擦著眼淚，離開他的胸膛，低著頭，不敢看許燁磊。感被話。

    「趕緊吃-，都瘦成這樣，看了讓我好心疼。現在我回來了，一定要把你養成白白胖胖的老婆……」許燁磊看著孫萌萌乾瘦的小臉，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撫摸，指尖的溫柔和憐愛讓孫萌萌心頭又甜又是酸澀，想拒絕卻又那麼不舍。

    孫萌萌依舊低著頭，許燁磊轉到她的前面，捧著她的臉，眼裡透著焦慮和恐慌，干啞著嗓音說：「萌萌，不要這樣沉默好麼？看到你這樣子，我心裡真的好抓狂，不知道要怎麼辦？你說句話，怨我恨我的話儘管說，這樣憋著心事不說話，讓我感到好無力……」

    看到他進門的一瞬間，她沒想到自己竟然那麼欣喜，甚至差點快要激動地站起來投入他的懷抱。

    如果，她真的喜歡向南，對自己沒有一點感情了，他會放手的。

    飯菜上來，許燁磊幫著孫萌萌打了一碗雞湯，幫她夾菜。

    她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懵懂女孩，經歷了那麼多，她的世界再不像當初那麼單純，單純得以為只要自己愛他，便可以守住寂寞等著他回來。

    還好他是中隊長，心裡的受挫能力很強，雖然心裡沉沉地難受，表面上卻依舊含著溫柔的微笑，若無其事地走到她的身邊，手搭在她的肩上，溫聲說：「萌萌走。醫院的盒飯沾了消毒水的味道，出去吃點別的-……」

    愛情開始之初，當她開始愛他的時候，她只想給他帶來快樂，可是有一天她想放手的時候看到他眼裡的痛，自己的心竟然也是生生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