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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29:04 作者: 春風榴火
    樓上,葉青沖他喊道:「江焯哥,我叔睡了,你快把數學卷子借我抄一下!」

    話音未落,「哐」的一聲,肥皂盒從屋內飛出來,砸中葉青後腦勺:「你要抄誰的作業?」

    葉青發出一聲慘叫:「叔,我錯了!」

    隔壁有阿姨炒菜的聲音,樓上的大叔嘶啞錄音機里放著鄧麗君的《甜蜜蜜》......

    有時候住在這小院兒里,江焯會忘記很多事。

    童年的孤寂,被人別人排擠的失落,還有對那個孩子發了狂的嫉妒。

    如果沒有這些事情,也許他會像溫寒一樣,眼底永遠有光,嘴角永遠上揚。

    如果沒有這些事,也許他會成為更好的江焯,一身武藝,將來指不定還能當個特警什麼的。

    現在,他被永遠埋在了陰影里,不見天光。

    江焯用白毛巾擦了擦濕潤的頭髮,拎著盆兒準備上樓。

    天空中散著幾顆稀疏的星子。

    忽然,他耳廓微動,聽到門邊傳來一絲不同尋常的...風聲。

    他將毛巾搭在肩上,路過靶子旁,順手抽了幾根羽毛飛鏢.\n

    走動門邊,他頓了頓,出其不意踹開大門,右手伸直,飛鏢差點兒栽出去。

    正對面路燈下,溫暖面對著牆,自閉地站著,跟個木樁子似的,不知站了多久。

    「你在幹什麼。」他收住手。

    溫暖側過頭,半邊清秀的側臉露在光里,半邊藏於陰影中,手裡拎著一根沒點火的煙,裝模作樣抽了一口——

    「面壁思.春。」

    江焯嘴角咧了咧:「你在老子家門口思什麼春?」

    溫暖接過了他手裡的羽毛飛鏢,湊近他,用氣息說:「思你,不行麼。」

    江焯眼睛挑了挑。

    夜風微涼,他腦子卻有些不冷靜了。

    溫暖絲毫沒注意到江焯神情的變化,將衣領拎上來遮住了嘴,冷酷地走進了院子——

    「小葉青,你寒寒哥來了,不是要抄我數學作業嗎!」

    樓上傳來葉青撕心裂肺的慘叫:「你滾!」

    院子裡挺熱鬧,有大媽在跳廣場舞,有小孩蹲在台階邊刷牙,還有大爺躺在搖椅上聽收音機,收音機里傳來鄧麗君纏綿悱惻的聲音——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也跟著輕輕地哼唱了起來,走到靶子前,甩手將飛鏢栽進去。

    飛鏢歪了十萬八千里,栽在旁邊一棵歪脖子樹上。

    江焯下頜微抬,眯了眯眼睛:「辣雞。」

    溫暖不信邪,又接連試了好幾次,只有一次中了外環靶。

    江焯走過來,順走了她手裡的羽毛鏢:「投籃命中率不是挺高?」

    溫暖眨眨眼,理直氣壯地說:「我要是樣樣都牛逼,還有你江焯什麼事。」

    江焯將袖子卷到手腕處,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

    瞬息之間,他手裡飛鏢穩穩命中了紅色靶心。

    溫暖沒看靶子,反而被他的手吸引了,皮膚冷白,五根指頭長而細,手背上的五指骨線分明,特別好看。

    她欣賞男生和別人不太一樣,別人可能考慮身高顏值,但她第一眼先看手,算是半個手控了。

    江焯這雙手,堪稱完美。

    溫暖抓住他的手腕,挪到眼前,看了又看。

    江焯矜持地抽回手,眉心微蹙:「你看什麼。」

    「看看你這百步穿楊的手,究竟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的。」

    江焯淡淡道:「跟手沒關係,看眼神。」

    「咦?」

    江焯抬起眼,凝望著不遠處的箭靶紅心,漆黑的眸子顯得專注而沉靜。

    溫暖站在他身邊,也跟著他一起,凝望著樹下的箭靶。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爺收音機里纏綿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都放完了,又開始放歡快的《小蘋果》。

    溫暖打了個呵欠:「hello,你睡著了嗎?」

    江焯抽回目光,長睫毛垂下,覆著漆黑的眸子:「我最長的記錄,14個小時。」

    「14小時,就看靶子啊?」

    「嗯。」

    「不吃不喝?」

    「嗯。」

    「不拉臭臭不噓噓?」

    江焯嫌棄地咧咧嘴:「嗯。」

    溫暖感覺很驚訝,就這麼硬站20個小時,不吃飯不上廁所,啥也不干,就盯著箭靶子......

    這是人幹的事兒嗎?

    但其實轉念一想,也能理解,沒有十年苦寒功,是不可能練出百步穿楊的絕殺,所謂天生的武學奇才,她也只在武俠里見過。

    但是,他的忍耐和韌性,也太好了吧。

    讓溫暖就這麼一動不動盯著靶子站一分鐘,她就會冒焦火辣受不了。

    也正是因為她從小多動症,調皮搗蛋總是闖禍,爺爺才會把她送到南山去習武。山里時光寂寞,讓她修身養性。

    然而,屁用沒有。

    她成天跟著一幫混蛋師兄弟滿山跑,都快把整個南山掀翻了。

    江焯身上這份沉靜,恰恰是她所沒有的。

    溫暖正想著,江焯忽然將飛鏢塞進她的右手,然後順勢牽了起來,抬到眼前,淡淡道:「想學,我可以教你。」

    溫暖不明所以:「啊?」

    「學不學?」

    「學啊。」她欣然同意,反正藝多不壓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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